此时顶着浓浓黑眼圈的刘定方正好回来,他看起来憔悴了许多,就连胸前挂着的玉坠,都仿佛跟着他的肤色一道变得暗淡,显得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快干了一般。
“嘿!刘兄!你回来的正好,我们准备去画舫吃鱼,你要一起来吗?”吕奇问道。
刘定方本意是想摇头,追上李浪的进度,重新夺回宿舍老大的位置之前,他不打算休息。
“刘兄!一起去耍耍吧!修行之道,一张一弛,绷得太紧未必就能立刻有所成。”李浪也劝道。
相处时日长了之后,对刘定方也更多了些了解。
此人虽有些倨傲,但光明正大,不藏小心思,其实还是很不错的。
看刘定方有些意动,李浪接着补充道:“我拂袖功大成了几天,本来是打算尝试一下冲击圆满的,不过太难了,只能放弃。明天我就去找慧空大师父求青烟掌的秘籍,开始修炼第二门武学,不过关于拂袖功,你们有什么想了解的地方,也都可以问我,我知无不言。”
刘定方闻言开口道:“你居然放弃了冲击圆满和极境?也对!虽暂时领先,但也不过是凡人,触碰到了凡人的极限,这很正常,放心···我会替你完成未完成之事,拂袖功极境我修定了!”
吕奇:“少吹牛皮了!你先把拂袖功修到小成再说吧!”
说话之时,吕奇还在刘定方的眼前,展示了一下拂袖功小成的标志,一掌四变。
刘定方的脸顿时就黑了,不过他也知道吕奇的嘴不把门,倒是没有拂袖而去。
何况,他对于李浪说过事后分享修炼心得还是很在意。
浚水自阳州府的东南方向而走,不过却也在青阳山附近绕了弯,多年前曾泛水患,自上游冲来不少泥沙,逐渐就在阳州府南面形成了一片滩涂,多年开发滩涂渐也富庶,更多有码头,迎接南来北往的船只。
李浪一行四人,自风顺码头上了小船,然后一路乘船,往那位于平静水面上,仿佛静立水中高大楼阁的画舫而去。
浚、湘二水,汇于阳州,为这阳州府带来了源源不竭的财富。
虽多有豪客,入城中消费一掷千金,但也有许多客商赶时间,不愿在路上多做耽搁。
故而长期泛于江河之上的画舫生意也就火爆起来。
其实,和全国飞可空降,是一个概念。
主打的就是一个送货上门。
有恩客瞧上了某个女子,愿意花费重金聘请上半年一载,也无不可,只需在归来时返还即可。
阳州府岸上的青楼多,水里的画舫也不少。
而最知名的便有八艘,李浪他们要去的玉香画舫便是其中之一,除开主营业务,在美食一项上最有特色。
圣人有云:食色性也!
美食和美色放在一起,绝不只是一加一的威力。
虽还只是早上,看时辰不过巳时,但是玉香画舫上便早有飘香溢出,顺着江上的风,远远的就飘荡过来。
“大早上就做生意,真敬业啊!”吕奇咂咂嘴说道。
秀洛之地也有画舫,不过带着一船的客人游玩山水之间的性质更多一些,所以营业时间也和岸上的青楼类似。
刘定方用一幅看土包子的眼神看向吕奇,然后才说道:“画舫都是三班轮换,十二个时辰不歇业,有专门的小船,会在丑时、巳时、酉时上画舫带走姑娘和伙计,进行轮换。”
“我们这個时间去,正是赶上下午那一班。”
说着,扭头又对摇船的艄公问道:“老丈!可知今日是哪位姑娘到云中献艺?”
画舫楼高六层,呈锥形。
最高处设有云花妙舞台,还未出阁,正在养名的姑娘们,会被老鸨安排上台献艺。
表现的好,会得到不少的赏钱,主要是传播艳名,也算是日常积累名头的一种方式。
毕竟能在每年花魁大选中,一鸣惊人的还是太少,多半还是需要日常的积累。
对于这些沦落风尘的女子而言,如若能扬名一方,成为一位名动一时的花魁,也算是稍稍握住了一丝自身的命运。
即使无缘在这烟花之地,寻得良人,洗去前尘,却也能从豪商恩客的手中攒出一口百宝箱,以保将来年老色驰之后衣食无忧。
云花妙舞台因为有着这样的性质,故而又被称为‘云中献艺’之所,意为若能以艺动天下,便好似飞入云中,做了那云中仙子,从此也算脱离苦海。
艄公做的基本上就是搭人上画舫的生意,对这里面的门道,也是门清。
立刻就回答道:“今日献舞的是阮小青姑娘。”
“小青?”
“还没有得取艺名么?”刘定方用手扶了扶帽子,然后问道。
虽然青阳寺的和尚逛青楼,早就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不过李浪四人出门,还是都做了一些伪装。
至少用帽子遮住了几颗明晃晃、亮晶晶的大光头。
“听说心气高着呢!就等着有大文豪提诗赐名。”艄公笑着说道。
风尘女子的艺名,多半是老鸨随口取的,又或是一些相熟的恩客给取的诨名。
比如软玉、探香、宛莲、白无暇、雨花姬等等,都有望文知意的妙用。
但也有的艺名,源自于以其为主所写的诗篇名句。
如得魁楼花魁李芊芊的芊芊二字,就源于穷词柳昉的‘楚树芊绵,江云芜漫,晓风吹堕梅千片’一句。
这词虽非为李芊芊专门而做,但当时确实是李芊芊伺候在旁,那位穷词先生才诗兴大发。
闲聊之中,小船靠近画舫,立刻有船上的伙计勾住船舷,将小船拉近,再从上放下梯子,以供四人爬上船去。
上到甲板,视野瞬间开阔起来。
无论是船舱内,还是甲板上,都是宾朋云集,显得热闹不已。
小厮和姿色稍凡的侍女们,穿梭在各处,不停的送着酒水食物、瓜果点心。
也有一些小火炉位于桌畔,容姿俏丽皆在水准以上的美人儿,俏立在炉火前,或是熬着鱼羹,或是煎煮着鱼肉,手脚麻利,动作娴熟中带着优雅韵律,那鱼肉和鱼汤还没有吃到嘴里,就已经让人口舌生津。
抬头仰望,正见有一妙龄女子,一身西域胡姬般的装束,正跳一曲胡旋。
衣袂翩翩,玲琅环佩相互碰撞,发出清脆交响。
纤腰一扭,便让人生出了风稍大些,便要将腰肢折断的错觉。
垫起脚尖,飞跃而起,便是一个倒踢紫金冠,却是又在胡旋舞中,融入了一些其它的舞蹈方式,整个画面美不胜收。
“好!跳的好!”立刻有人将大锭、大锭的银元宝高高的抛向舞台。
如此行为,可谓危险,却无人质疑。
少女翩翩旋转,一个勾手,却是将这两枚飞来的银锭顺手推入了一旁的金渠之中,然后向着下方盈盈一拜。
“还敢躲?”那丢出银元宝的豪客,见没有击中目标,反而有些羞恼,一拍手掌。
两位健仆立刻抬着一口不大不小的箱子过来,箱子打开满满的一箱银子,就这么白花花、银灿灿的曝露在阳光下。
“给我使劲砸她,把她从台上砸下来为止!”豪客哈哈大笑,说着抓起三块银元宝,便向着那舞台上的少女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