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正先一手持莹白光剑,一手背负,淡道:
“武当山祖师,原名吕洞玄,世称吕祖,后世江湖宗师以比肩吕祖为最高荣耀,有着一品往上之修为。”
“所谓一品往上,则是破碎虚空,剑开天门,或举霞飞升,或驾鹤而起,或御剑而行。”
“一入天门,飞升上界,则为天仙,可得长生,若出了天门,就会成为谪仙人,不再长生,要是过天门而不入,停留下界,则为天人,有无瑕之分。”
他语气微顿,莞尔一笑:
“昔年吕洞玄乃是陆地天人境,来,继续为贫道变一变身,贫道倒要看一看,你是否能重返巅峰。”
“若是不能,今日贫道不妨以指玄杀天象!”
说罢,乍起一声剑吟。
一道剑光以气冲斗牛之势拔地而起,其凶戾广绝的气机不断浩荡整座武当山。
紧接着绚丽华美的艳艳剑光朝洪洗象落下。
那柄五百年不曾出鞘的仙剑,“苍啷”一声,以飞剑之势,直击斩来的艳艳剑光。
“轰!”
方圆百丈之内,惊起滔天气劲,迫使周遭之人,又连连后退。
可就在这时,只见席正先莹白光剑微扬:
“世间金刚境,唯有白衣僧人李当心一人得其精髓,天象气魄被曹长卿分去八斗,而指玄境,由邓太阿夺魁。”
“不知贫道如今这一身修为,是否能在指玄境压其一头。”
话毕,莹白光剑收缩化作剑丸,飞跃至虚空之上。
“轰隆”一声,剑丸化作分化出万千剑光,组成缎带一般垂下巨大的瀑布,以银河落九天的奔腾气势倾泻而下。
远处山峰上,王重楼和徐凤年等人一看,脸上都有一种说不出的精彩。
武当山第一剑士,身处指玄境的王小屏紧盯远方,喃喃自道:
“一弹指六十刹那,一刹那九百生灭,便是指玄境精髓所在,此人方才在一生灭之间激荡百余剑气,每道剑气无不拥有破甲八九的劲气。”
“如此之力,当真是让我羞愧不如,他真是指玄境?”
他随即摇头:
“的确没破入天象境,他周身之中并未出现天人感应,更无如小师弟一般的天地共鸣。”
王重楼看了他一眼,再凝眸望向远方。
他修成道门最为艰涩高深的《大黄庭》,成就天象境后,曾二指截断沧澜江,此为北凉境内最大的一条江,自是能从中感知到什么,便道:
“指玄境除了拥有未卜先知、料敌于先的能力之外,还可领悟出与自身相合的各种指玄秘术,这些秘术千奇百怪,像那人猫韩生宣悟出的是可以截断天象境天人感应的指玄秘术,从而能够指玄杀天象。”
“而这位怕是领悟的是杀伐之力极盛的剑道秘术,所修之法,似能够借法天地,以至于使出如此惊世杀生大术。”
两人说话之际。
洪洗象一身气机猛涨,盘旋在空中的仙剑入手,爆发出剑意深远,如海如渊的气势。
呼吸之间,连斩出三剑,就见剑气如虹,横贯长空。
但剑光汇成的巨大瀑布,好似无穷无尽,横空长空的三道无匹剑气没过多久就淹没在其中。
眼见洪洗象也将被剑光瀑布掩埋之际,他的骤然间浮现一股凛冽至极的气机。
方圆两三百丈之中,掀起无与伦比的浩荡之势。
洪洗象气势一震,剑光瀑布便化作点点星芒,消散成空。
“贫道让你未至圆满之际,迫你一朝登天象,又以生死险境,再逼你入陆地神仙境。”
“甚好!甚妙!”
席正先一手背负,一手在前,晶莹剔透的剑丸在面前沉浮。
他轻挑眉梢,悠悠道:
“此战过后,你将命不已久兵解转世,不知是否还要放手一搏,强入陆地天人境。”
“倘若如此,你之神魂定然大损,轻则兵解转世后,不复往日天资灵慧,成为一个痴呆憨傻之辈,重者身死道消,形神俱灭。”
“一爱红衣八百年,只为红颜修正道,不知你的痴情能否让你抛弃一切?”
“陆地神仙境,杀你这指玄,足矣!”洪洗象垂眸而道。
“是吗?那贫道也升一境,索性以天象杀地仙!”
席正先周身立即浮现一抹奇异气机,道袍猎猎作响,身上激荡出莹白与幽邃的深沉晦涩气劲,二者升空,化为混沌之色,再以遮天蔽日之势覆压整座武当山。
赵希抟从头到尾看下来,忍不住的感叹:
“老了老了,现在的年轻一辈真是了不得,洪洗象也就罢了,毕竟是吕祖转世,其天资自是难以估量。”
“可这西楚皇室遗嗣,怎就有如此恐怖的天赋悟性,瞧其身形样貌,明明不足二十,却如此风华绝代,竟能与吕祖转世斗的旗鼓相当。”
“不对,应是以弱胜强,先以指玄压天象,再准备以天象击地仙。”
他说到这,不禁侧身看着身边的姜泥,询问道:
“你这四哥,从小都是这般天赋异禀的吗?”
姜泥一听,这才缓过神,清丽秀美的俏脸浮现一抹追忆,轻道:
“我只知道四哥一生下来,母妃便逝去,被奶娘和随伺太监带大,自小深居简出,不怎么喜欢接触人,若非时不时会在家宴中见到,只怕偌大皇宫都不知还有这么一位皇子。”
“十来年里,四哥虽衣食无忧,但从未练过武,要不然当初他也不会被一名普通士卒一刀穿胸。”
不止是赵希抟,其余人听到这番话,皆流露出骇然之色,练武几载,便跃至天象,这般天资简直比吕祖转世的洪洗象还来的恐怖。
只因洪洗象有前世的底蕴在,不用主动求道,道便会自然而来,是以平日里骑牛看书读书,炼丹解乏,或是静看山巅随罡风而动,又或兴致一起,喂食黄鹤说话,便能一步登天。
而这侥幸不死的西楚皇室遗嗣,练了几年武,当了几年的野道士,便能精进至此,怎会不让人震恐。
尤其是一身剑道修为完全陌生至极,必然是自悟。
此时此刻,他们只觉得黄天之名,已经并非什么坐井观天的狂妄之称。
那叫嚣天下何人能弑天之言,莫名的再也不觉得有任何的夸大其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