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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第79章

公交车上,李追远侧过头,看着车窗外的街景,以及被倒映在车窗里的自己。

出现在将军庙里的女人,就是冉秋萍。

但将军像下面的死倒,却不是邱敏敏。

邱敏敏已经被自己等人打得几乎要崩溃了,不管操控她的存在使用怎样的方法,都无法使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复原。

庙里的两位捞尸人同行,在其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从行为逻辑上来看,那个青年似乎是在刻意避着他师父,那他很可能就是站在背后帮助冉秋萍的那个人。

甚至,就如同孙红霞被冉秋萍洗脑了一样,冉秋萍也有可能被别人洗脑成为了一枚棋子。

事件的脉络线,一下子就被扩充与拉长了。

李追远很满意这种发展,牵扯进来的人越多,事情越复杂,处理起来才越有趣,只有垒起的积木,推倒时才有快感。

到站下车,没急着回寝室,既然陆壹不收钱,那自己最起码得请他吃顿饭。

因是下午,距离晚饭点还早,老四川店里还没客人。

选了张桌子坐下,点了几个菜,要了份紫菜蛋花汤。

菜很快就上桌了,李追远就着菜吃了小半碗米饭,然后就专注喝起了汤。

陆壹吃得很开心,川菜下饭,而这个年纪的男生正处于干饭的年纪。

吃完后走出饭店,陆壹一边用纸巾擦着嘴一边说道:“神童哥,下次有事你直接喊我,不用再请吃饭了,太客气。”

“好。”

李追远让陆壹先回寝室,他自己则来到校医务室。

医务室是两栋三层小楼,一栋在校内一栋在校外,名义上是校医务室同时也对外面社区开放。

李追远看见阴萌站在墙角处,守着好几袋从外面买来的菜和饭,里头都插着香,她在等着香燃尽。

不是单人间的病房,对润生而言,吃饭都比较不方便。

没去喊阴萌,李追远自己走上楼。

靠着对呼噜声的分辨,少年找到了病房,站在窗户口,看见躺在病床上正睡着觉的润生。

润生恢复得很快,脸上已呈现出血色,不似昨晚那般惨白。

李追远没进去,而是背对着墙,双手背在身后,左脚抬起,抵着墙壁,太阳还未下山,可晚风早已按捺不住,提前上岗吹拂。

少年就这么听着里头的呼噜声,吹着风,一站,就是好久。

一直到眼角余光留意到阴萌那边提着香灰拌的饭菜走上楼梯,李追远就从另一侧楼梯下了楼。

回到宿舍,宿管阿姨办公室依旧没人。

现在是暑假,宿舍楼里也没几个人,宿管阿姨离岗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甚至可以说,冉秋萍先前的在岗反而是一种稀奇。

其它宿舍楼现在可没长驻的宿管阿姨,顶多隔几天来看一下。

回到寝室,李追远目光看向自己和谭文彬的行李。

因为有薛亮亮开卡车来送,所以大家的器具装备带得很齐全。

但也可能因此暴露出了问题,就像白天在将军庙那儿看见的老者一样,有些时候,隐藏好自己的身份会对自己行事更为有利。

谁说站在光里的才能代表天道?

这是个问题,等这件事后首先要解决的就是器具装备的隐藏,再之后,团队里个人体态也需要进行提前纠正,不能走在路上就被懂行人或鬼瞧出你的身份。

李追远从行李袋里拿出了一把小旗,每根旗的尾端都用胶布裹着,撕开后就能粘贴,他又取出了墨斗线和特殊颜料的毛笔。

先后背贴着寝室门手持罗盘上下观望测算,等脑海中绘制好图纸后,少年就开始插旗。

天花板上,墙壁上,地面上,全部插上。

然后以墨斗线弹出纹路,再以毛笔点以朱砂等原料进行涂纹。

最后,将一张板凳摆在特定位置,又把一面铜镜竖在那里,镜面对着寝室门。

铜镜还是以前阿璃拿来送自己的,应该是柳奶奶的,用来做阵眼,再合适不过。

接下来需要换妆的,就是这些阵法旗,等以后谭文彬有空时,让彬彬买些其它国家的国旗给裹上去,这样外人就算看到也不会觉得是在搞什么封建迷信,只当是大学生在寝室里彰显个性。

这时,走廊外传来拖鞋声,李追远听出来了,是陆壹。

陆壹在敲门,李追远故意没出声。

不一会儿,陆壹自己打开了寝室门。

他手里提着两个热水瓶,一进来只觉得面前光影一闪,一下子分不清东南西北甚至忘记了自己到底在哪里。

而在李追远的视角里,陆壹正提着俩热水瓶原地转圈。

少年将铜镜调了个位置,陆壹疑惑地眨眨眼,他只会觉得自己刚刚走了个神。

“嘿,我来干啥来着?”

随即,他想到了:

“神童哥,我帮你去下面开水房打了一瓶水,给你。”

“谢谢哥。”

“谢什么谢,顺道的事。”

陆壹将热水瓶放在了墙角,然后看了眼周围插的小旗以及画的纹路:“神童哥,你这是在做啥?”

“宿舍里有鬼。”

“啊!我还有事,先回去备课了。”

陆壹马上提着另一个热水瓶跑出了宿舍,将门关闭。

其实,他这种才是正常人面对诡异事件的正常反应,以前的谭文彬才是特例。

拿着脸盆去洗手池冲了澡,李追远回到宿舍,将镜面重新翻转对着寝室门后,他就上床准备睡觉。

临睡前,他脑海里开始回忆昨晚尝试操控邱敏敏时,读取的那些记忆画面,很零碎,只有静态的画面根本就不连贯。

当时他还以为那是邱敏敏的特性,事后才知原来她是另一个存在的伥鬼。

这也就意味着,自己读取的那些记忆画面,不仅没实际用处,反而还可能存在误导,身为傀儡的伥鬼,本就没多少自我。

翌日一早,李追远刚起床,就听到楼道里传来的跑步声,是谭文彬。

犹豫了一下,李追远还是将铜镜调翻过去,虽然他知道谭文彬进来后会嚷嚷着想自己试试成色。

谭文彬打开宿舍门,一只手拿着卷宗另一只手提着早餐。

“咦,小远哥,这是你布置的门禁?”

“嗯。”

“咋没效果?”

“我关了。”

“关了干嘛,应该让我试试。”

“先办正事。”

“成成成。”

谭文彬坐了下来,二人一边吃着早餐一边分看着卷宗。

“是我爸帮我找的关系,嘿,你还真别说,我爸还真有关系。”

“记得你说过,你爸是后来被调到乡镇派出所的。”

“嗯,据说是犯了错。”

“什么错?”

“子不言父之过。”

“没敢问?”

“你是没体验过我爸以前皮带抽人多带劲,我小时候看李小龙的电影,李小龙耍双截棍时,我代入的就是我爹地。”

“看资料吧。”

李追远将自己手里的那一半和谭文彬做了交换。

在谭文彬刚看完一个证人的身份信息,同时吃了两个小笼包时,少年就后背往椅子上一靠,指尖轻轻摩挲桌面。

“不是,哥,我辛苦一天一夜才搞到的卷宗,你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就给我看完了?”

“嗯。”

“难怪我爸以前说过,你应该去当刑警。”

李追远闭上眼,刚看过的卷宗资料开始在脑海中重新梳理。

赵军峰是在深夜的教学楼厕所里,侮辱并杀害了邱敏敏。

目击证人有三个,一男两女,分别叫吴新辉、刘欣雅、朱红玉。

这三人和邱敏敏原本在空的阶梯教室里排练舞蹈剧,中途邱敏敏要去上厕所,排练中止,可去了很久后依旧没回来,三人就一起去厕所找寻,却看见赵军峰慌慌张张地从厕所里冲出来。

俩女生进厕所后发现被侮辱和杀害的邱敏敏。

事发后,先是学校保卫科和学生会的人去捉拿赵军峰,在西湖也就是谭文彬第一晚夜跑的那个湖,发现了赵军峰的踪迹,赵军峰打伤了几个同学后逃出了校园。

警方介入后开始追捕,最终在将军山附近发现了赵军峰的踪迹,学生会也被发动去一起搜索,最终赵军峰持匕首,挟持住了吴新辉,僵持下,被警方开枪,吴新辉获救,赵军峰中枪后摔入河中。

尸体后来捞了三天才找到。

这起案件,因为有三个人证,且赵军峰还有明显的抗拒、逃跑、拒捕行为,所以很快就被结案。

李追远问道:“大学里的学生会这么活跃么?”

谭文彬将最后一口豆浆喝完,点了点头:“好像是的,开学后学生会会招新,不过亮哥跟我说过让我别去浪费那个时间。”

“哦?”

“亮哥说,国内官僚文化集糟粕者就在学生会。

除了几个头头能和老师领导混个脸熟拍拍马屁落点好处,同时还能在下面学生面前摆摆威风享受一下官瘾,普通学生进会只能被喊去打杂搬桌椅。”

“卷宗上说,吴新辉是那一届学生会会长。”

“嗯,这个我看到了。”

“赵军峰则是邱敏敏的追求者,在女生宿舍楼下摆过蜡烛表过白,不过被拒绝了。”

“小远哥,这么说吧,如果让我直接看这个卷宗,我觉得这案子没啥问题,但现在既然邱敏敏变成了死倒,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我就觉得这案情里肯定有隐秘。”

“嗯。”

“那我们下面就要去调查这三个目击者?那得找亮哥了,虽然案发时亮哥还没入学,但亮哥人脉广,能在学校里帮忙打听。

包括最后开枪射击的警察,我们也可以去找他再了解一下当时的具体情况。”

“没这个必要。”李追远摇了摇头,“我们不是来查案的,不用走固定流程。”

随即,李追远将昨天自己在将军庙的收获告诉了谭文彬。

“小远哥,你的意思是,我们直接对冉秋萍动手?”

“不仅是冉秋萍,还有那座将军庙里的两位同行。”

“那只能等润生的伤势再恢复恢复了,按照小远哥你所描述的那样,我和阴萌可能不是那老捞尸人的对手。”

“可是,我不想等太久,我怕夜长梦多。”李追远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布置出来的“门禁”,“打不过归打不过,可又不是让你们去光明正大地打擂台。”

“啊哈,对。”谭文彬明白了小远的意思,“那咱就不用担心打不过了。”

这时,谭文彬的传呼机响了,他跑出去找地方回了个电话,然后很快跑回来:

“小远哥,亮哥说晚上他和罗工回来,请我们七点去市区丽景饭店吃饭,咱们去不去?”

“去,又不是今晚就动手,我还得画阵法草图……”

“可是你画图很快。”

“然后你们还得背。”

“哦,对,这确实需要时间,主要是阴萌,她脑子太笨了。”

“你休息一下吧,昨晚一宿没睡。”

“我不打紧。”

“你晚上还得好好发挥的,养足精神。生活、学业、捞死倒,没必要刻意舍弃掉哪个,我们可以从容些。”

“好,我懂了。”

谭文彬知道小远的意思,罗工目前只收下了薛亮亮和小远,还没正式收他,而能得到罗工的青睐,以后自己的学业也能更加轻松。

最起码不会出现,小远他们跟着罗工去外省科考时,自己还得一个人留在学校里忙活准备期末考试的尴尬画面。

谭文彬上床睡觉了,李追远则坐在书桌前画了两张阵法草图。

齐氏先人要是知道他们家祖传的皇陵秘术,被自己简化用来打架斗殴,怕是会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

只是,这种临时布置出的阵法秘术,短板也很明显,一是持续时间短,二是这玩意儿可分不清楚敌我。

这也是需要谭文彬和阴萌提前背好“方位”的原因,要不然让他们俩下场打架时和敌人共同享受一样的负面效果,那这阵法还有个什么意义?

画好草图后,李追远开始画站位图,站位图画好后,为了方便他们记忆,又写起了口诀,还得注意押韵。

在这方面,润生的配合度其实是最高的。

其实,还有一个更直接的方法,那就是“借用”将军像下的那头死倒,但这个选项太过冒险,在没确定那头死倒的身份前,李追远也不敢借这个东风。

真要是由此引发出什么连锁问题,那天道又要结算在自己头上。

中午,谭文彬醒了。

“小远哥,我睡了多久?”

“几个小时,你可以再睡会儿。”

“不用,够了,我昨晚抽空也打了几个盹儿,没那么困。”谭文彬下了床,“我去商店里拿些吃的过来,顺便查看一下孙红霞的情况。”

“孙红霞可以放了。”

“啊?那她会不会去公安局举报我们非法限制她人身自由?”

“那我们就能对警察叔叔说,是她监守自盗,偷了我们店里的钱,倒打一耙。”

“好理由。”谭文彬仔细想了一下,觉得无懈可击。

“她不会去报警的,会报警的话,第一次见鬼时就该去报了。”李追远指了指自己额头,“她只是看起来正常,但思维已经出问题了。”

“哦,是这样啊。”

“再告诉她,她儿子的案子应该有隐情。”

“小远哥,你还是善良的。”

李追远:“……”

等谭文彬走后,李追远端起热水瓶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对着杯口吹气时,自言自语了一句:

“她会疯的。”

谭文彬进入商店后直接下到地下室,打开门锁,看见了被绑在里面的孙红霞,小黑也在这个房间里盯着她。

孙红霞整个人显得死气沉沉,在谭文彬将她解开后,她就麻木地去卫生间,出来后吃东西喝水,然后跪坐在床边,等待着继续被捆缚和堵嘴。

“你可以走了。”

孙红霞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看着谭文彬。

“我们调查过了,你儿子的案子,应该有隐情。”

孙红霞怔住了。

普通人的世界观有时候很复杂,可有时候又很单纯,孙红霞起初就只是怀着赎罪的心态留下学校,在见到“邱敏敏”的鬼影后又听到冉秋萍的讲述后,更加坚定了自己赎罪者的身份。

但在孙红霞眼里,能和“鬼”干架不输的这帮人,明显也异于常人。

虽然他们羁押了自己,恫吓了自己也审讯了自己,但他们说的话,她是信的。

我儿子的案子有隐情?

那就说明,我儿子是被冤枉的?

孙红霞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了那张矮板凳供桌上放着的男生遗像。

“不,不,不,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孙红霞尖叫出声,然后一把将儿子的遗像抱在怀里。

看着这一幕的谭文彬猛地意识到,自己那句“小远哥你真善良”的话,说早了。

“我儿子被冤枉了,我儿子被冤枉了!”

狂热赎罪者心态本就是一种极不稳定态,越是被长期的压抑,等真有一根绳子落下来时,她就越是会不惜一切代价地往上爬。

孙红霞抱着遗像冲出了房间,等谭文彬追上来时,孙红霞已经跑出了店铺,她先跑向了九栋楼,应该是要去找冉秋萍,很快没找到人的她又跑了出来,然后她又头发散乱地跑向了其它地方。

谭文彬看得后背一阵发寒,他感觉到,孙红霞,只是小远哥随意丢出去的一只饵。

关好店门,提着吃的,他回到了宿舍。

“小远哥,孙红霞跑出去了,像疯了一样。”

“嗯。”

“我要不要去盯着她?”

“不用,随她去吧。”李追远将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你先抄一份,再去给阴萌送去,记得要在理解的基础上背,打架时对手可不会傻乎乎地只走标准格子。”

“好。”谭文彬接过来开始抄写。

他坐姿板正,全神贯注,以前他爸拿皮带在旁边看着他做作业时,都没这么有效果。

抄完后,谭文彬就跑去医务室病房,先和润生打了个招呼询问了一下恢复情况,然后把阴萌喊出来将东西交给她同时也做了叮嘱。

“彬彬走了?”

“嗯,你睡个午觉吧,我出去透会儿风。”

“是小远要做事了吧?”

“要做事也得等你伤愈,没你我们这个团队可运行不起来。”

“这个团队除了小远,没谁是不能缺的。”润生伸手摸了摸自己被包扎的伤口位置,“是我的错,你和彬彬,要保护好小远。”

“好了,事情都过去了,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养伤。”见润生已经瞧出来了,阴萌也就不藏着了,把纸拿出来,“我要背这么多东西的,不仅要背,还要理解。”

润生:“那你快背吧,你脑子笨,得抓紧时间。”

阴萌:“……”

……

黄昏时,李追远和谭文彬在校门口打了一辆出租车,前往饭店。

车上,李追远坐后座,谭文彬坐副驾驶,一路上谭文彬都在反复默念各种卦象词汇,司机师傅不时看他两眼。

等到饭店门口下车时,司机师傅一边收钱一边问:小伙子,哪家的庙比较灵,我也想去拜拜。

进饭店后,谭文彬把刚刚司机的反应当笑话一样讲给小远听:“小远,你说我刚刚在车上要是再故意装腔拿调一点,指点指点司机,是不是就能免了车费?”

“人家是因为你没指点很干脆地给车费了,才有点信你。”

“哦,也是。”

虽然二人提早来了,却还是来得最晚的,罗工他们应该本就在这家大酒店里有行政会议。

进来后,薛亮亮热情地向在座的人介绍李追远和谭文彬。

李追远进来后目光对全场一扫时,就微微一眯。

谭文彬则沉浸在这种氛围里,因为在座的全是本校的领导和老师。

当薛亮亮介绍校长秘书朱红玉时,谭文彬只是觉得对方很有气质的同时还略微有点眼熟。

等介绍道他们班的辅导员刘欣雅时,谭文彬觉得这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

最后,介绍到朱红玉的丈夫同时也是学校后勤部任职的吴新辉时,谭文彬猛地一惊,他终于记起来了,

这三位,不就是卷宗里的那三个目击证人么!

谭文彬立刻侧过头,看向李追远,发现小远露出标准的腼腆笑容和在座的所有老师领导回礼。

小远没发现?

不,自己的脑子都留下痕迹了,小远怎么可能会忘记。

罗工坐主位,几个校领导也只能坐旁边,酒桌交谈时,也能看出来大家对罗工的客气与尊敬。

“追远是我亲自去南通特招进来的,我是要亲自教导的,学业方面你们不用担心,我书房里有一箱他做好的毕业设计,呵呵。”

薛亮亮很够意思地一边给老师倒酒一边小声提醒:“还有彬彬。”

“啊,对,彬彬也是。”

罗工对谭文彬是有印象的,反正他的项目里都会有走后门的名额,给谁不是给。

很多时候看似难得上天的人情,也就是身边人的一句话,他也不至于不给俩爱徒一个面子。

酒桌上,大家相谈甚欢。

李追远知道,这场局对自己最大的意义就是,自己以后可以随便逃课了。

反正大学里专业课他已经学完了,至于高数、大物这些,在他眼里和高中知识点没什么区别。

除此之外,李追远还从酒桌交谈中得知,朱红玉是前校长的孙女,刘欣雅则是毕业后就留校了,她们两个,就基本没离开过学校。

只有吴新辉,毕业后创业去了,酒桌上有个院领导装作喝高了故意阴阳怪气地喊了他一声“吴老板”,把吴新辉涨红了脸。

应该是创业失败,又走了妻子的门路,最近重回学校任职。

也就是说,这仨人,在近期,将全部都在学校。

这似乎,是一种触发条件。

所以,自己等人差不多就是在火山快要喷发时,凑了进来,然后被岩浆溅伤了。

虽然,火山也被他们反捶了一记,也不好受。

案件有时候会很复杂,但要是每个凶杀案的死者都能“说话”,或者以另一种形式来表态的话,那么警察叔叔的工作肯定能轻松太多。

李追远自然没有去提醒询问他们近期身边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更没有假装不经意间地提起七年前的案件。

他只是单纯地在酒桌上,喝着饮料,表演好自己现在的角色。

酒席散去后,刘欣雅作为开学后的辅导员,特意来询问了一下情况,并且留下了她的联系方式。

朱红玉和吴新辉夫妻一起过来,朱红玉关心的是李追远是否有兴趣代表学校参加一些大学生竞赛,吴新辉则装模作样地问候了一下生活情况,并拍着胸脯说这方面有问题可以直接来找他。

李追远都礼貌亲切地回应了。

罗工累了,但还是强撑着疲惫嘱咐了几句,大概意思就是等他忙完了手头的事,下一个项目启动时,就会带上小远一起。

这次,是由李追远牵着谭文彬的手,让罗工再次记起来,又补了一次:

“哦,对,还有彬彬。”

薛亮亮先送罗工回上面房间睡觉,明天这里还有会议要开。

很快,薛亮亮又下来了,将二人送到了酒店门口。

“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李追远摇头。

谭文彬用力摇头。

薛亮亮指着谭文彬说道:“小远我看不出他的表情,但你先前在酒桌上,明显心里有事,而且事情很严重。”

“我专业书还没看,我很焦虑。”

“我才不会信你这种鬼话,不过,我现在确实忙,也脱不开身,等以后吧,以后要是有事了,可不能瞒着我。”

李追远微笑。

谭文彬点头应了声:“好。”

“你看,果然是瞒着我。”

谭文彬摊开双手:“亮哥,你不能这样只盯着我。”

“好了好了,我上去帮老师整理会议文件去了,你们自己注意安全。”

李追远和谭文彬打车回到学校,在校园里行走时,谭文彬问道:“小远,现在那仨目击证人都回学校了,那我们的计划……”

“不变。”李追远压根就没多做考虑,“我们是被袭击方,反击回去,天经地义。”

“我今晚再熬个夜,就能彻底背好了,阴萌慢一点,明天再给她个白天也能搞定。”

“那就明晚动手。”

“好嘞!”

二人走进宿舍楼,刚上三楼,就听到了吉他声。

“哟,还挺文艺。”

“是陆壹寝室。”李追远记得他说过,他会弹吉他。

原本,二人不会去凑这个热闹,但在经过陆壹寝室门口时,二人同时听到了寝室内除了吉他声外,还传来了一串跟着吉他旋律踩踏的高跟鞋声。

要么是陆壹带了一个女的回到男寝,这种事虽然罕见却也不是没有;

要么,是陆壹穿着高跟鞋弹着吉他,这又是一种怎样奇特的癖好?

还有第三种可能……

“敲门。”

谭文彬立刻上前敲门。

“咚咚咚!”

吉他声依旧,但高跟鞋的声音却忽然变得急促。

“咚咚咚!”

吉他声还在弹奏,高跟鞋径直向着寝室门这边跑来,“嘀嗒滴答”的声音越来越近。

最终,

“砰!”

“我艹!”

寝室门被撞开,谭文彬被门撞翻在地。

门里面站着的,赫然就是只穿着一条蓝白裤衩,脚踩高跟鞋,手上还拿着吉他的陆壹。

不过,经过先前一撞,吉他已经明显瘪了下去。

谭文彬:“不是,哥们儿,你这是啥造型啊?”

“他被祟上了。”

谭文彬这才发现,陆壹虽然睁着眼,但目光呆滞,像是在梦游。

下一刻,陆壹朝着楼道西侧想要逃跑。

“拦住他!”

谭文彬一个飞扑,直接抱住了陆壹那满是腿毛的双腿,陆壹身子前倾,摔倒在地。

“砰!砰!”

“哎哟!”

但高跟鞋的两记飞踹,却直中谭文彬胸口。

谭文彬发出一声惨叫后却并未撒手,反而双手抓住对方短裤后,强拽着上移,紧接着双手双腿开始开绞!

“嘿!”

奋力一翻,谭文彬将陆壹翻了个面,他在下,对方在上。

陆壹开始挣扎,但主要关节都被锁住,现在的挣扎更像是一只被肚皮上翻的乌龟。

李追远右手伸入裤兜,指尖擦上黑狗血,然后快速来到陆壹身前,弯下腰,大拇指按住对方眉心,再顺势下滑!

五根手指交替,在陆壹身上画了一条红线。

陆壹身体当即开始抽搐,嘴里也吐出了白沫。

而那双高跟鞋,则在此刻脱离了陆壹的双脚,自己“嘀嗒嘀嗒”地想要逃跑。

上次被它逃了一次,这次怎么可能再让你逃掉!

李追远双目一凝,阴家十二法门:引渡过桥。

此时,在李追远的视线里,那双高跟鞋的上方,出现了一个女孩的身影,她正惊恐地想要逃离。

但她却越跑越往回,哪怕她拼命挣扎,也无法改变这一趋势。

她不停地回头看向身后正站在那里的少年,少年眼眸深邃,不带丝毫感情。

引渡过桥,顾名思义,本该是递送往生消弭邪祟的,意思就是你这脏东西赶紧给我有多远走多远,形成驱邪的效果。

可李追远现在用的是倒转,强行把脏东西往自己身上拉扯。

可能连早已死去的阴福海都没料到,自家祖传的法门,居然还能这么玩!

谭文彬现在不可能焚香念咒走阴,自然就看不到什么女孩,但他能看见那双原本已经远去的高跟鞋,居然在往回走。

他马上将压在自己身上的陆壹推开,左手去口袋里掏红印泥,脑子里已经提前预演出了自己接下来的潇洒连串动作。

但可能是因为肱二头肌练得太过发达,第一步就出了问题,印泥盒没拿稳,摔落下去。

“啪!”

盒子碎裂,红色落了一滩。

谭文彬只是微微一滞,就马上双手向地上一抓,捏了满满一双手的红色,顾不得迭什么手印了,直接量大管饱把黑狗血往高跟鞋上疯狂涂抹。

在李追远的视角里,就是谭文彬扑在地上,双手血红地在女孩小腿上不停揉搓,现实与走阴画面结合起来,壮壮显得有些猥琐。

女孩张开嘴,发出无声的惨叫,表情十分痛苦,其双腿位置,更是如同着了火一般开始融化。

这只能说,不愧是用补药喂养出来的五黑犬,这黑狗血这么用,居然辟邪破煞效果也这么好。

女孩对着李追远的方向跪伏下来,开始哀求,而这时,火焰已经烧到她大腿处。

谭文彬似乎觉得手里的黑狗血不够了,还想再去打翻的地方再抓点过来继续涂抹。

“彬彬,够了,可以了。”

“啊?”谭文彬甩了甩手,点点头,“好。”

李追远走过来,将那双原本是黑色现在变成红色的高跟鞋提起来:“你去把陆壹抱回床上。”

“嗯。”

谭文彬将地上还在打摆子的陆壹扛起来,进了陆壹的宿舍。

李追远则提着高跟鞋,回到自己宿舍。

他将高跟鞋往书桌上一放,拉出抽屉,将紫色皮鞭握在手里,然后拖出椅子坐下,面对着那双高跟鞋,确切的说,是失去下半身只余上半身被立在书桌上的女孩。

现在的她,还真有一种断裂雕塑的美感。

李追远将鞭子展开,向身侧轻轻一甩:“啪!”

女孩身体颤抖,双臂交织于身前,无比恐惧。

“我问你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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