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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八章 明志

“恒少爷饶命啊!”

一声声哭喊求饶或色厉内荏的厉喝相继中止,意味着一条条性命随风流逝。【】这些没有露面的人,想来要么是刘永的手下,要么是刘家派来暗中观察的。他们都见过刘恒与泥猴合体后的变化,为求稳妥,自然还是全部灭口为好。

这样的杀手锏,能隐藏还是隐藏的好。哪怕这趟死了个六重境巅峰的名家学士,刘家那边也能猜到刘恒至少还藏有大武师的力量,可是这力量究竟来源于何处,留下点悬念能让刘家更为忌惮。

“终究还是实力不够。”

肃清了周围,刘恒细细查探一番,确定没有漏网之鱼,这才回去打扫战场,“还有这泥猴,与单独强者为战时的确够强,可是落到以寡敌众的劲敌,就不如同境界的内家或魂修强者来得方便了。”

换做内家或魂修强者,神魂或意志一放,囊括数百丈方圆,观无遗漏,自然比与泥猴合体后这类似横练强者的状态省事得多。

这次杀了来人,算是和刘家彻底决裂,明面上这事无法提起,暗里毕竟算是结下了梁子。以刘家的态度,决然不会顾及什么血缘亲情,更妄论一个忤逆庶子,将来注定仇怨缠身。做为刘家这等一国有数的势力,几乎肯定有霸主境的强者,霸主境之下的强者估计也是为数不少,以刘恒如今的战力,就显得有些不够看了。

“这次是他们没料到我还能拥有大师境上的力量,如今用过以后,下次来的就不会是什么师境人物了。”

所以除非想着一辈子躲在十日城里不出来,否则再度提升实力这事,就必须提上日程了。

“回去后,除却整顿军队以外,就该尽量破境了。”

横练的修行方式太过暴戾,每一次破境都如同最残忍的自残,虽然破境后实力都能得到提升,却会留下很多暗伤,精神同样需要好好休养才能恢复,不是想破几重境就能立地而破的。当然,连破数重境的情况不是不行,而是伤害太大,史上出现过许多次案例,有横练强者一怒下接连破境,实力暴涨后逆转乾坤,大杀四方,可最后都会因压抑不住积攒得越来越多的暗伤,暗伤齐齐爆发而暴毙。刘恒还没碰到类似的绝境,显然不需要这么极端,只用抓紧些时间就够了。

“出来吧。”

刘恒早已收起泥猴,边清理战场边朝斜侧寂静山林随意说道。那边山林的阴暗树影里就缓缓走出一个人,望向这狼藉战场,“你,你把人全杀了?”

“赶紧帮忙收拾一下,我们要尽快离开了。”刘恒避而不答,反倒分派任务。

“这可是刘家的人!”

刘衡犹自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刘恒怎能下得去手?

“无论他们是哪家的人,人要杀我,我不反杀了他们,难道还要引颈就戮?”刘恒反问一句,“别瞎想了,早走为妙。”

刘衡还在浑浑噩噩,心神激荡久久不能平静。他刚刚躲在破损的车厢里,隐约感觉到三股力量爆发,一股力量比一股力量更强,最后那魂力气息恐怖非常,恐怕已经无限接近于大师境,吓得他窒息。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三股力量居然相继爆裂或消失,最后居然还是刘恒赢了。

他犹自记得,两年前的刘恒堪堪有二重师境的战力,当时他觉得强大非常,两年后的今天已经觉得不过如此,可是如今的刘恒,却好像又一次攀升到了另一个恐怖高度。

这才短短两年吧?

巨变来源何处,怎么想都只会和刘恒这两年的去向有关,让刘衡忍不住畅想,传说中的灵原秘境,真就这么非凡吗?

在沉默中收拾着战利品,他心思根本不在这些宝物上,麻木收完东西全交给刘恒后,看着一团烈火将这些人全部焚烧,终是幽幽问道:“不是都说你死在秘境了么?”

火光映照下,刘恒面容明暗不定,“的确是死了,却又不知何故重新活过来,想着怕是阴曹地府也不想收了我吧。”

“灵原秘境,真这么非同凡响吗?”刘衡问出了他最想问的问题。

“毕竟是鼎鼎大名的天下第一造化之地,肯定很不一般,可惜我进去一直忙着打架,反倒没怎么顾得上寻找造化。”刘恒玩笑般说了一句,却知道刘衡真正在意的是什么,正容道:“当时我因早年机缘得了一枚灵原密令,可直等它爆发密令异象才知这是密令,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骤然得知此事,已然暴露,引得各方趋之若鹜,我真真顾不上赶回来了。”

不是他不愿意让刘衡参与这造化,而是当时的确没办法,这其中的误会,不知刘衡是否听得进刘恒这番解释。【】

“而且世人都道秘境好,他们只看得到从秘境出来的天才们有了怎样脱胎换骨般的巨变,却看不到这造化背后有多少尸骨。”刘恒领着刘衡朝一侧大江走去,边唏嘘往事,“当时我到灵原,天下确认的四处开启之地恰恰是四座城池,那四座城池短短半年间涌入了至少数百万天才,只为争夺十万之数的入境名额,厮杀之惨烈,说是十不存一都是轻的。也可以说是,数十人厮杀独剩一人取胜,余者皆亡,那四座城池到最后堪称尸骨成山。随后入了秘境,为造化为劫难,同样厮杀惨烈,最后活下来的,无非万多天才。如此下来,等若数百人尸骨成就一人辉煌,谁敢直言自己将得辉煌,而非尸骨成了他人踏脚石?”

这些事情,刘衡不是没有听说过,可是诚如刘恒所言,人们传颂的都是秘境出来后这些绝顶天才的美名,对于背后的血腥与残酷往往一笔带过,远不如刘恒这个当事人亲口所说来得震撼人心。

“我曾见无数师境之下的天才,二十岁左右能晋升师境,无论在哪里都能称之为天才了吧?可他们在这场秘境之事里,只如蝼蚁一般,最后活下来的要么气运爆棚,要么早已于绝境中焕发新生,精进勇猛,否则绝无一丝生机,死得太多了。”

刘恒摇头感慨,到了奔涌大江边确定了方向,就祭出大洪庙,带着刘衡走进去,遁江而行。

“不说别人,便是我同样屡历死劫,后来……”刘恒又是摇摇头,再没往下说。

刘衡沉默,他总算感觉到,有些事情好像全然不是他想的模样。他曾猜忌刘恒,以为刘恒或是自私或是防备他,所以才不愿带他去秘境,如今听了这些,才知就算带了他去,以刘恒都屡屡经历死劫的境地,如何敢保证能照顾他周全?

若是在当年,他肯定觉得自己能气运加身,在逆境中逢凶化吉,最后名震天下,然而随着阅历的增长,终是明白这种事情只是妄想,成就者万中无一。而且当时境界越低,成算就将成倍变得越发渺茫,他当时才什么境界?

无非勉强有士子境的积累,武生境刚刚炼骨期而已!

便是强行带他去了,任何一点激斗余波都能让他万劫不复,还奢望什么逢凶化吉、名震天下?

“我想回去。”刘衡身心俱疲,沙哑着声音道:“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求你能把我送回寨子。”

这个世界,实在让他生不出一丝斗志,只想求得安度余生。

然而刘恒看向他,却是摇头道:“无论你说我自私还是别的什么,我都不会放你回去。这世道只会越来越乱,天下将无一处安身之地,就算你想远避人世,等到大劫过去,我会任由你离开。”

在刘恒眼中,刘衡只是个心生叛逆的孩子,即便如今对他有种种不满,他却不会由着刘衡的性子来。刘衡原本所在的寨子,如今早就成了大夏与北胡的战乱之地,加之太子之争、圣争纷纷踏至,刘恒真怕刘衡什么时候死了他都不知道!

所以不管这回答是否过于霸道与自私,不管刘衡是否能理解,他必须如此强硬回应。

“日后,我不会强求你做任何事,你就老老实实做好‘刘能’这个起居郎,然后期待大劫尽早过去吧。”刘恒悠悠一句,随即在庙中赑屃石像下盘膝而坐,闭目休养起来。

刘衡数度欲言又止,神情阴晴不定变化许久,最后化作一脸惆怅与自嘲,也不再说话,面向庙门外那变幻的水底美景,渐渐出神。

“这一战,应该瞒不了各方,想来至此以后,会有各方势力陆续露面,尝试与我接触和商谈。不过这还不够,我必须表明态度,让各方确认我已和刘家闹翻,才能找到真心希望合作的势力。”

刘家一事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接下来却还有更多事情需要处理,纷纷扰扰,连刘恒都觉得头疼。

至于最后是和哪个太子之争的参与者合作,这竞争者是否有足够潜力取得最后胜利,刘恒却并不在意。

最后胜者将为太子,而且以如今时局来看,开平帝年岁渐衰,相信很快就会改朝换代,过不得多久,这太子就能荣登大宝,成为主掌大夏的新帝。可是对于刘恒来说,这些和他并没有太大关系,只要不犯大错,作为近乎半独立的军镇,任何人成为新太子亦或新帝,只会笼络而不会打压。所以他并不会太在意合作的那一方能否脱颖而出,反而会更在意合作时谈出的条件,能为十日城和万羽卫争取到多少好处。

“但非得把名义委托在一方麾下,这……”

说来说去,这都是情势所迫,逼着刘恒让出名义,非得被迫做出抉择,这种感觉怎么说都谈不上多好。

“这终归还算是一件小事,更头疼的是圣争。”

一想到这个,刘恒心情越发沉重。

圣争的势头愈演愈烈,遍观天下处处动荡不安,乱象丛生。无数天才正为了这渺茫希望而争斗不休,甚至不择手段。他们造成的破坏必将随着境界的提升而不断扩大,将来会蔓延到什么地步,现在没人说得清,可是这不影响各人各方抱着最坏的情况去做准备。

刘恒从未动过去争夺那圣人之位的念头,因为他很有自知之明。别看他战力堪比大师境,可真实境界才刚刚突破到师境,早已被朱克理之流的同辈远远甩在了身后。这种差距原本就已存在,等到他“死”了一年多的时间再归来,差距就越发大得惊人了,早就到了无法追赶的程度。

一步慢,步步慢,况且那些参与圣争的佼佼者们,身后还站着庞大靠山,可谓不只是人与人之间的争锋,更是势力与势力的争锋,他哪里能比得了?

虽说无法去争,却不代表他就能因此懈怠,相反需要更加拼命,哪怕只是为了保住自己与自己守护的东西,都要他尽量保证自己有自保之力。

想做到这点,说来简单,做起来却不易。

那些或有气运或有雄浑背景的佼佼者,实力提升的速度肯定非同小可,想要在他们面前拥有自保之力,就意味着刘恒必须让自己力量增长的速度不被他们抛下,只要想到这个,压力如大山压顶,近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需步步谨慎,绝对不能再行差踏错。”

至此之后,刘恒必须竭尽全力来强大自己的力量,绝不容他放弃任何一个增强的机会。

“比如这次太子之争。”

去刘家的时候,似乎只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可是这次回城,行过半程后舍弃刘家的马车自行赶路,居然用了三天三夜才见到熟悉的顺河,“刘家的底蕴,果然不容小觑。”

刘恒不认为是因为自己走错了路,他差不多算是一路逆流直通而回,途中并没有走错,可是路上耗时的巨大差距,依旧让他心惊。是什么缘故导致了这种差别,他怎么想都想不透,越是未知,越觉得深不可测。

沿着顺河逆流而行,总算是路上再没遇到什么大变故,又是半日后改为陆路,随意招了马车急奔半日,十日城终是遥遥在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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