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十日城越近,刘恒心神就越发紧绷。
因为他知道,刘家肯定早已得知途中的变故,虽说他肃清刘家刺探,为他争取到了很长一段时间,让刘家无法再行追杀,可是有一点双方都很确定,就是刘恒无论如何,最后还是只会回到十日城。
既然这一点无法回避,就意味着如果刘家下定决心,在寻找不到刘恒行踪的情况下,肯定会选择堵在十日城前。虽说两边都不会愿意把仇怨挑明,这样公然闹到台面上来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刘恒不得不防。
这一路喧哗,刘恒让马车快步赶路,径直入了城,依旧没有发生任何意外,这才算放了心。
“乘着刘家宝车而去,却没乘着刘家宝车回来,想来应该有人能捕捉到这个信号吧?”刘恒暗暗想着。
因为入城时亮过卫尉府的牌子,所以城里各方很快知道了他归来的消息,最先赶到的就是何伯,二话不说闯入车里,目光烁烁盯住刘恒,试图从他神情中看出此行的结果。然而刘恒不是刘衡,早已习惯喜怒不行于色,毫无发现之下,何伯索性直接问道:“谈成什么样?”
刘恒摇摇头,“谈崩了。”
这让何伯焦色尽去,转而双眉高高扬起,“谈崩了?刘家给了什么条件?”
显然,这结果让何伯很是意外,顿时想到刘家给的条件太过苛刻上面去了。
“只求名义,不求实权,后来还给了扩军之权。”刘恒如实道。
何伯双目就瞪得更圆了,即便是他也觉得这条件之宽厚,再找不到比这更好的了,何况还是刘家,为何最后还是谈崩了?
刘恒能猜到何伯在想什么,摇头道:“刘家胁迫、威逼太过,尤其条件太过宽厚,反而让我感觉不到任何诚意,只觉如若与虎谋皮,就此拒绝。”
何伯听明白了,却越发觉得惊异,因为这根本不像是刘衡会做出的选择,不由频频打量刘恒。
刘恒也不去解释,脸上笑容越来越盛。
“你,你?”何伯疑心渐重,有所猜测又自己都不敢确信,声音就颤抖起来。
刘恒已经起身紧紧抱过去,“何伯,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何伯雄躯骤然僵硬,好像彻底呆住了,片刻后却手忙脚乱把刘恒推开,上上下下仔细打量刘恒,“不可能,不可能!少爷明明已经……你怎么可能少爷!你究竟是谁?”
人人都道刘恒已经死了,况且何伯回想起来,总觉得刘恒离去前已有种种征兆,随着时间流逝,再怎么不愿相信,也只能承认刘恒已死这个事实。然而如今突然之间,有人摆出一副少爷的姿态出现,他心神大乱,却哪里还敢相信?
刘恒双目轻颤,低沉传音,简单说起了自己此去两年多的经历。
“死而复生?”何伯还是听得惊疑不定,因为刘恒哪怕简略了太多,这经历听起来还是令人觉得匪夷所思,尤其“死而复生”这一点。
“事实上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我应该的确是死了,后来偏偏莫名其妙又醒来,还出现在了灵原的白洛山附近。”刘恒只能苦笑,认真道:“我在黎合族一个村子里养伤两个月,因为一些事情惹怒了儒门陈家与圣曾家,还牵连了黎合族,于是设计引走追兵,又让黎合族悄然南下,来我十日城避难。这些事情,只要找黎合族人一问便知,他们可以证明我所言真伪。”
刘恒所言的经历实在缺乏可信度,但刘恒说话时的神情语气,又的确不像是瞎编的,这让何伯心神更是大乱。
信还是不信,这太过难以抉择!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抱歉,我需要静一静。”何伯神情变幻良久,终是苦笑摇头,忍不住频频回首打量刘恒,还是咬牙掀开车帘,大步离去。
他需要时间来查明或分辨清楚,究竟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在这之前,他不知该以什么态度来面对这个不知真假的“少爷”。
目送何伯远去,刘恒也不免苦笑轻叹。他不会怪何伯如此作态,因为连他自己都知道,自己经历有多么玄奇,宛若虚幻一般,所以并不会奢望立刻让何伯信服。
“不只是何伯,以往故人们知道我死而复生的消息,估计都会这般吧。”
尤其是牛大等人,他们可是亲眼看着他死去的,更是亲手将他埋葬,又岂会轻易相信人死还能复生这么离奇的事情?
换做他自己听了这种事,同样不会相信,偏偏这却是真的。
这种情况,只能靠时间来愈合了,此外再无它法。
难得何伯起了疑心,刘恒借机把实情挑明了,一是本就不愿隐瞒何伯,二是如今局势,他也真的需要有人帮助。
待到马车来到卫尉府前,自有下人替刘恒付了车马钱,拉车车夫连连推辞,待刘恒发话后才诚惶诚恐地收下,不断感谢,匆匆离去。
“不入府了,去校场。”
刘恒毫不耽搁,径直让下人找来战车,乘上战车就向校场急急赶去。虽然只过去了不到十天时间,可是军队是他如今立身之本,如今又和刘家闹翻,他怎能不担心?
一旦军伍那边出了什么变故,那才是大麻烦!
他冲到校场,但见诺大场中显得十分空荡,原本浩浩荡荡的万数兵将不知去了何处,只剩下寥寥不过数百人在此处忙碌。
“卑职见过卫尉将军!”
应该是得到了刘恒归来又急匆匆赶过来的消息,郑芝龙随同一众将官倒也赶到门口迎候,齐齐礼喝。
“将士们呢?”刘恒眯眼打量郑芝龙,直接问道。
郑芝龙像是没感觉到刘恒的冷意,闻言恭敬道:“启禀将军,将士们又去了城外野营,正有什长领着教授管教之道。至于校场,我想着让出空来,好应付扩军事宜。”
刘恒一怔,深深看了他一眼,神情和缓下来,露笑道:“郑卫尉果然考虑周全,倒是我欠考量了。”
“将军盛赞,直令卑职诚惶诚恐。”郑芝龙闻言赶忙谦逊道,“将军考量大事,这些琐碎小事自然要有我等下官效劳。”
他这话明摆着意有所指,似乎已经听说他前往刘家为的什么事了。刘恒走下战车,思忖后没有多说,转而问道:“扩军事宜,准备到什么程度了?”
“诚如卑职方才所言,扩军之后,将士们都将升官,原本是将官的还好,可更多是从未当过武官的普通将士。他们将来都要做什长,官职虽小,却是军中基石,十分重要。所以卑职不敢马虎,已经命所有什长与团副前往,教授他们简单的管教之道。这事进行了六日,毕竟不是什么难事,将士们自己也用心,于是可以说初见成效。”郑芝龙一如既往,姿态摆得极正,边跟随刘恒走入校场,边细细讲述,“由于将军想要一次扩充十倍兵将,摊子摊开太大,单凭军中文官来应付显得捉襟见肘,所以卑职自作主张,向曲县令那边请了援,曲县令并无推拒,直接派来了上百名文吏,虽说无甚大才,但辅佐军中文官还算用得顺手。”
“不错不错。”刘恒听了心下惊异,不仅郑芝龙的态度,更因为郑芝龙事情竟能做得这么好,“这么说,还差什么?”
“禀将军,所欠缺的就是将士们还没有什么经验,文官这边还需磨合,但这些都是小事了。”郑芝龙笑道:“大局已定,兵将来源也无需担心,外面有大把流民等着消息呢。其实如今,就等将军回来下令,军令一下,立时就可开始了。”
刘恒不由顿足,又朝郑芝龙望去。
最差什么,想必人人心知肚明,真正差的正是朝廷或军部那边的正式军令。刘恒本来一直防备着郑芝龙以这个理由百般推脱,结果郑芝龙不仅十分积极,而且哪怕刘恒暗示,他都绝口没提缺乏军部或朝廷的允许这一茬,越发叫刘恒摸不透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了。
这态度不是不好,而是太好!
你到底是哪一方的人?
刘恒很清楚,郑芝龙背后肯定有靠山。他本来觉得嫌疑最大的就是刘家,然而如今和刘家闹翻,他还担心郑芝龙要闹出什么幺蛾子,结果郑芝龙依旧引而不发,于是刘恒对于郑芝龙的底细又变成一团迷雾了。
“好。”
郑芝龙自己不发作,刘恒也找不到理由来针对他,眸光闪烁一阵,终是沉声道:“既然万事俱备,那就开始吧。”
他又紧盯郑芝龙,郑芝龙闻言垂首抱拳,“卑职领命!”
言罢,郑芝龙又朝随行将官道:“尊将军命令,扩军之事,即刻开启!”
“是!”
无数将官齐声喝应,带着要么忐忑要么暗喜要么激动的神情迅速四散而去,很快整个校场都忙碌起来,无数文官文吏匆忙收拾,就成群结队出了校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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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知道,刘家肯定早已得知途中的变故,虽说他肃清刘家刺探,为他争取到了很长一段时间,让刘家无法再行追杀,可是有一点双方都很确定,就是刘恒无论如何,最后还是只会回到十日城。
既然这一点无法回避,就意味着如果刘家下定决心,在寻找不到刘恒行踪的情况下,肯定会选择堵在十日城前。虽说两边都不会愿意把仇怨挑明,这样公然闹到台面上来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刘恒不得不防。
这一路喧哗,刘恒让马车快步赶路,径直入了城,依旧没有发生任何意外,这才算放了心。
“乘着刘家宝车而去,却没乘着刘家宝车回来,想来应该有人能捕捉到这个信号吧?”刘恒暗暗想着。
因为入城时亮过卫尉府的牌子,所以城里各方很快知道了他归来的消息,最先赶到的就是何伯,二话不说闯入车里,目光烁烁盯住刘恒,试图从他神情中看出此行的结果。然而刘恒不是刘衡,早已习惯喜怒不行于色,毫无发现之下,何伯索性直接问道:“谈成什么样?”
刘恒摇摇头,“谈崩了。”
这让何伯焦色尽去,转而双眉高高扬起,“谈崩了?刘家给了什么条件?”
显然,这结果让何伯很是意外,顿时想到刘家给的条件太过苛刻上面去了。
“只求名义,不求实权,后来还给了扩军之权。”刘恒如实道。
何伯双目就瞪得更圆了,即便是他也觉得这条件之宽厚,再找不到比这更好的了,何况还是刘家,为何最后还是谈崩了?
刘恒能猜到何伯在想什么,摇头道:“刘家胁迫、威逼太过,尤其条件太过宽厚,反而让我感觉不到任何诚意,只觉如若与虎谋皮,就此拒绝。”
何伯听明白了,却越发觉得惊异,因为这根本不像是刘衡会做出的选择,不由频频打量刘恒。
刘恒也不去解释,脸上笑容越来越盛。
“你,你?”何伯疑心渐重,有所猜测又自己都不敢确信,声音就颤抖起来。
刘恒已经起身紧紧抱过去,“何伯,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何伯雄躯骤然僵硬,好像彻底呆住了,片刻后却手忙脚乱把刘恒推开,上上下下仔细打量刘恒,“不可能,不可能!少爷明明已经……你怎么可能少爷!你究竟是谁?”
人人都道刘恒已经死了,况且何伯回想起来,总觉得刘恒离去前已有种种征兆,随着时间流逝,再怎么不愿相信,也只能承认刘恒已死这个事实。然而如今突然之间,有人摆出一副少爷的姿态出现,他心神大乱,却哪里还敢相信?
刘恒双目轻颤,低沉传音,简单说起了自己此去两年多的经历。
“死而复生?”何伯还是听得惊疑不定,因为刘恒哪怕简略了太多,这经历听起来还是令人觉得匪夷所思,尤其“死而复生”这一点。
“事实上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我应该的确是死了,后来偏偏莫名其妙又醒来,还出现在了灵原的白洛山附近。”刘恒只能苦笑,认真道:“我在黎合族一个村子里养伤两个月,因为一些事情惹怒了儒门陈家与圣曾家,还牵连了黎合族,于是设计引走追兵,又让黎合族悄然南下,来我十日城避难。这些事情,只要找黎合族人一问便知,他们可以证明我所言真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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