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夺!符察!”云康的喊声在大屋前后院中回荡,夜里的风声凄紧,刮得破窗上的碎裂麻纸哗哗乱响,他跑前跑后找了一大圈,后院的一排客房阁楼都是空荡无人,根本没有人回答他。??
云康脑袋有些懵,按道理来说,沈夺他们不可能无故离开,就算有什么突事件要先走,也会给他留下一些记号和线索。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出了意外,有人把他们两人强制掳走。
但是这也太离谱了,先不说以沈夺的身手,黄阶后期功力的高手,他目前见过的武者,没有谁能过沈夺的。
而且鄢符察也不是省油的灯,那小子就是一个机灵鬼,有谁想把他掳走,他不趁机大喊大叫“姐夫救命”才怪,出现意外情况不折腾点事出来,那就不是鄢符察。
云康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仔细回想刚才行动的细节,要判断一下沈夺两人有没有可能被人抓走。
虽然想清楚这件事似乎没有什么用处,但对于他来说非常重要,因为他总觉得整件事背后有一只神秘黑手,像申木桐这样的人,只不过是黑手操控下的一个棋子而已。
他想搞清楚的是,这只黑手的能量究竟有多大,如果连沈夺这样的高手都能轻而易举被抓走,那么后面的游戏也不用再玩了,他们根本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云康伸手探一探睡袋里,还有一丝热气,说明沈夺他们离开没多久。大屋内的煤油炉子还燃着火苗,鄢符察的背包好好放在睡袋旁边的地上,里面的东西一样不少。
他从背包里掏出一团带钩爪的麻绳,还有一柄匕,都是鄢符察用惯了的。
把一件件东西摆出来,云康心里“咯噔”一下,如果他们是自己离开的,这些东西肯定也会带走,尤其是背包的小布袋装有几枚宝石戒指,那是鄢符察从蝙蝠身上得到的战利品。
就这些宝石戒指,鄢茯察一路上别提多宝贝,谁想看一眼都不行,他无论如何都要随身携带,绝不会随随便便就扔掉。
云康找不到其他线索,无奈整理了一下东西,将睡袋和背包扔进吞龙戒里,心中变得异常沉重。
他刚才追踪那个黑影,一路上运行神识力量,五官感知异常敏锐,如果有人抓走沈夺他们,只要两人出一点挣扎的喊声,他在几百米之外都会察觉到。
究竟是什么厉害的人物,让他们连惊叫的能力都失去了。云康不甘心承认这一点,他又琢磨了一下,安慰自己不用太担心,说不定对方用了特殊办法。
难道是毒气迷雾?
他目光环顾空荡荡的大屋,煤油炉子在青石砖上呼呼地烧着火苗,空气中冷热气息混合,飘散出一股淡淡的祛瘴烟草味道。云康用力吸了一口气,运行丹田经脉,试一试空气的漂浮物,并没现任何迷烟或者毒物的气味。
他随即摇一摇头,沈夺出身巫门,鄢符察又有毒蜘蛛护体,就算有人使用迷烟毒药,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也构不成威胁。
排除了一切的可能性,云康的情绪有些颓然,他虽不愿意相信得出的结论,但也不得不面对一个残酷的事实,沈夺他们的确被人掳走,而且走得无声无息,没有一丝反抗和挣扎。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有顶级的高手出现了。
此时正是凌晨三四点钟,整座仙城里死一般的沉寂,暗黑的空荡街道,鬼影祟祟的门窗屋檐,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怪异,都把云康拉回到一个清醒的现实中。
他当初向鄢玄保证过,要照顾好鄢符察,但是刚才他去追那个黑影,回来却现把鄢符察弄丢了。
真不应该去冒这个险!
云康心情沮丧,双手忍不住抓一抓头,突然想起自己的实际情况,更觉得事情棘手。他已经不是一个大能的金丹仙者,而是一个被封印了,刚踏入重新修炼道路没多久的炼气期新人。
炼气四阶的真气功力,只相当于玄阶中期的武者,除了有一张青光面具能让他短暂飞行之外,其余并没有太多的优势。
他这一路上使用神识,已经消耗太多真气,而且不停开启吞龙戒,戴青光面具,更是让大量真气源源不断耗费,根本来不及补充恢复。
心情一旦低落下来,云康顿时感觉浑身筋疲力尽,这时要是来个黄阶中期的武者,两人对磕起来,他恐怕都不是对手。
心里烦躁不已,云康忍不住大叫了一嗓子,希望沈夺马上出现,但是等了片刻,周围还是一片寂静。
一股股冷风从门缝里吹进来,云康冒着冷汗呆愣了半晌,脑子慢慢地清醒过来,神志也逐渐变得冷静。
既然有人把沈夺他们掳走,就不会轻易让他找到踪影,所以当务之急不是乱闯乱撞四处找人,而是尽快恢复真气和体能。
云康计算了一下时间,距离月圆之夜还有十几个小时,他要利用这些时间加紧修炼吐纳,到时候跟敌手对决,不至于一败涂地。
他要先离开这个大屋子,找到仙城的祭坛,然后一边修炼真气,一边守株待兔。对方抓走鄢茯察,有可能为了开启秘境的祭祀,只要他守在祭坛附近,等时候到了,鄢茯察一定会现身。
想到这里,云康反倒不着急了,目前最重要的是先找到祭坛。唯一麻烦的是,他丹田内的真气已经非常薄弱,不能再使用神识,也不能戴青光面具飞行,万一半路真气用尽,他就得从半空中掉下来。
这仙城方圆十几公里,如果全靠脚力和眼睛去寻找祭坛,恐怕十几个小时都不够用。
怎么样才最节省时间?云康微微皱起眉头,在脑中记忆里搜寻关于道家祭祀的知识,希望能想起一些有用的东西。
道家祭祀也称醮法,是一种与神灵相通感的礼仪,分为阳事和阴事两种类型。阳事醮法也称清醮,比如祈福祷雨、解恶禳灾之类的活动。阴事也称幽醮,比如摄召亡魂、沟通幽冥之类的。
无论清醮还是幽醮,都要在道观的祭坛上举行,先建坛布斋,奉上供品,然后诵经拜忏,踏罡步斗,捏诀念咒,最后走上仙桥神台,拜谢神灵天尊,完成醮法仪式。
云康将道家祭祀的过程想了一遍,觉得有点门道了,如果真要用血祭开启秘境,属于阳事还是阴事,是清醮还是幽醮?
搞清楚这一点很重要,如果是阳事清醮,只需将几滴血液混入醮法的灵水中,就可以完成法事,根本不必杀人取血,那么鄢茯察他们就没有危险。
但如果是阴事幽醮,要用大量的血液交炼亡灵,拔度幽魂,杀生献祭,上供取血,鄢茯察可就危险了。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阴事幽醮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对方想要鄢茯察的一条命,如果只需取一点血,就不必大费周章把人抓走。
既然是阴事幽醮,云康心里就更清楚明了,根据五行摆阵方位,阴事的祭坛应建在北方玄冥之所,目标是度幽魂,使枯木逢春复苏,再度芽重生,即为水中生木。
木属东方,水属北方,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在仙城的东北角应该有一座道观的祭坛。
云康想通这些关节,眼睛顿时一亮,立刻离开大屋,沿着仙城的主街道往东北角方向奔去。
他一路疾奔,途中没有遇到任何人,很快就找到了一座道观,从外面看去颇具规模,而且有点眼熟的感觉。
炼气四层的功力,视觉已经变得非常敏锐,云康此时没用手电筒,眼前又隔了一层朦胧的薄雾,仍然能看得一清二楚。
这道观就是当初姜墨拍照合影的那一个,云康曾经看过姜戎战存的照片,里面的细节与眼前的道观一模一样,都是飞檐密瓦,殿宇层叠,门外两边有两尊石头神兽。
两年前,姜墨就是在道观出了事,云康心中确定,他已经找对地方了。
道观外面的两扇玄色大门紧闭着,门楣上的横匾写着三个金字:度厄观。
云康站在门口瞅了一眼横匾,这座道观的名号倒真奇怪,“度厄”二字更像佛教中的法事,想不到竟然用作道观的名字。
不过他转念一想,道教中也有禳灾度厄一说,用“度厄”做观名,也能解释得通。
目光越过大门和高墙看过去,里面依稀是规模宏大的观宇楼台,虽然年久失修,显得有些陈旧破败,但跟街道上其他的破屋子相比,仍然是巍峨屹立,气势不凡,有一股仙道神气在其中。
云康走上石阶,把两扇大门推开,进去之后又转身关严了门。这一开一合,两扇门出咯吱咯吱的怪声,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异常惊悚,把他自己都惊了一跳。
院子里是一座敬香打祭的配殿,里面供奉了几座仙姑的石像。
云康迈步进了配殿,左右打量了几眼,这些仙姑都是惨白的大圆盘脸庞,眉眼用黑炭笔描画得很浓,大红嘴唇,两团红脸蛋。她们身上披的红绸缎子已经霉,破成一条条的碎布,站在殿中两侧,瞪着黑眼珠直勾勾瞅着他。
冷风从窗外吹进来,哗啦啦一阵乱响,把仙姑身上的破绸布吹得飞扬起来,落下一片厚厚的灰尘。
“咳咳!”突然有人咳嗽两声,在空旷的殿中响起来,十分刺耳。
云康觉得后背一阵凉,心脏几乎跳到嗓子眼,他连忙转头向四周看去,到处一片寂静,什么人也没有。
刚才的咳嗽声从哪传来的?听起来像男的,又像一个女人。夜色乌黑一片,云康站在仙姑殿里,周围被阴森的黑暗笼罩着,心里直毛,根本分辨不清楚声音的方向。
“是谁?”他干哑着嗓子喊了一声,殿中十分拢音,他等了半晌,没有人答复,只能听见自己的回音在四处飘荡。
云康用眼睛瞄一瞄殿中的仙姑像,感觉她们个个都像活的一般,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围绕在他身边,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盯着他。
云康不是胆小的人,但这种气氛之下,他也控制不住冒一头冷汗。他在殿内四周找了一圈,没现任何人影,只好又重新回到原地。
站在青石板地上待了几秒钟,四周鬼影森森,云康只觉得喉咙干,心跳加。他干咽一下唾沫,心里暗骂,这什么破地方,太特么诡异了,此处不宜久留,得赶紧离开这仙姑殿。
于是收敛目光,低下头去,装作什么也没生,匆匆地从配殿的后门出去,直奔道观的主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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