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句茶陵诗派,仿佛狠狠的在抽李梦阳的脸。【】
而李梦阳本就是刚正不阿、耿直过度、孤高自傲之人,陈瑀这带有强烈嘲讽,还有那一句咏兰诗出来后,李梦阳全身都在颤抖,指着陈瑀,好半响才缓过气来。
他脸色潮红,好像刚做过什么不雅举动一般,怒吼道:“逆子!”
对于李梦阳这样的人,陈瑀是没什么好感的,说白了,这种人就是活脱脱的伪君子,什么孤傲,什么狂放,都是放屁!典型的伪君子!
当自己深陷囹圄的时候,舔着一副嘴脸高呼“对山救吾”,等康海拉下脸和刘瑾求情就他救出来的时候,甩着袖子来一句“此后吾与尔势不两立!”,他做到了,等刘瑾下马的时候,他光荣的把康海干掉了。
不晓得他自己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会不会想起自己那恶心的嘴脸,现在居然还有脸在这里牵头什么诗会?
好么,你搞你的文必秦汉、诗必盛唐,反对“台阁体”,提倡自由风,没关系,明朝的科举制度,确实是禁锢了读书人的思想,这本没有错,可是陈瑀实在看不过去他一方面反对科举,另一方面却享受着科举给他带来的特权。
在陈瑀还在内厂的时候,他查过李梦阳的底子,这老家伙要养活茶陵诗派,所有的花销都是从他那几万顷良田弄来的,田地从哪里来?他只是一个进士,那一点点俸禄够干什么?
“李大人既然说本朝科举亦或者本朝状元没有什么实际才学,那行,学生不才,请李大人欣赏下面这首诗。”
“叽叽喳喳几只鸦,满嘴喷粪叫呱呱。今日暂别寻开心,明早个个烂嘴丫。”
“你……你这厮放肆!这种有辱斯文的东西也配叫诗?”李梦阳实在是被陈瑀气昏头了,张口便骂了起来。
即便不怎么懂学问的徐延功也听出这诗有多么的粗鄙,跟着李梦阳一起骂:“狗屎!这简直就是一坨狗屎!”
陈瑀没有说话,双手抱在胸间,只是笑嘻嘻的看着他二人在满嘴喷粪,那笑容很是渗人,不知过了多久,李梦阳脑子终于清醒了起来,冷汗顿时就哗啦啦的流了下来。
徐延功正骂的尽兴,见李梦阳停了下来,不明所以,但是他并没有停止。
这时候杨若兮也反应了过来,急忙去拉着徐延功,他还以为杨若兮是在帮陈瑀,愤怒的将其推开,由于力道过大,杨若兮轰的摔倒在了地上,沈飞见状,急忙将她搀扶了起来。
她摇了摇头,失望的看了一眼徐延功。
“垃圾东西做的垃圾诗词,还状元,呵呵,笑话,天大的笑话,还妄想和李大人比试?先把你这垃圾诗学好才来丢人现眼吧!”徐延功依旧在骂,涂抹星子漫天飞舞。
犹如火山喷发一般,将心中满腔怒气发泄出来。
陈瑀像是个看笑话人一般,或许是听厌了,转身走到杨若兮深怕,关切的问道:“杨小姐,你没事吧?”
他这举动,更是让徐延功愤怒到了无边,指着陈瑀的鼻子继续骂道:“垃圾人、垃圾诗,离我娘子远一点!”
“骂完了么?”陈瑀含笑问道,“你说这诗垃圾么?适才的话,我们都听到了,哦,还有李大人也骂了对么?”
“这……”李梦阳口吃结巴起来,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就是骂了怎么?难倒这不是垃圾?”徐延功道。
“小公爷,不要说了。”李梦阳几次都拉不住他,“这是太祖爷所做,不是陈瑀做的。”
“太祖爷怎么……啊?这是……什么?”徐延功现在才明白陈瑀为什么一直都是那一副看笑话的表情,他此刻冷汗也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其实要说这里面最莫名其妙的,还是那牛儒鸿,他实在想不出来,含笑的那年轻人不应该是他旁边那姑娘的下人才是么?怎么和状元大人什么扯在一起了?还和李大人国公爷对骂了起来?
他走到房小梅身旁,胆战心惊的问道:“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
房小梅指着陈瑀笑道:“他是弘治十八年状元,姓陈,单名一个瑀,字廷玉,人们都叫他陈愣头、陈杀头、陈钱塘。”
“啊?陈……陈瑀?”牛儒鸿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怎么把这几个祖宗带进来了?想起前不久还在他们面前卖弄学问,一张嫩脸瞬间通红起来。
当然这都不是主要的原因,若是被人知道陈瑀是他带进来的,那后果……开溜!然后他悄然无息的溜出了琼仙楼。
陈瑀适才说出太祖爷骂文士的诗来骂他们,这本没错,诗也确实像一坨狗屎,可是纵然如此又如何?谁敢骂太祖?
李梦阳那是一时被陈瑀气糊涂了,任谁听到几只乌鸦、满嘴喷粪这些词汇,怕说不得都能气的蹦起来,更何况脾气如火药的李梦阳?只是这次真是被鸟啄了眼!
徐延功听完李梦阳的话,差点没站稳瘫倒下去,这是若是传到了朝廷,别谈什么世袭爵位了,能不去诏狱,就算是命好的了!
“陈公子,奴家相公一时糊涂,才说了这些个浑话,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便翻了这页事吧。”杨若兮来到了陈瑀的身旁,不管徐延功对他如何,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她此刻也不能袖手旁观。
陈瑀含情脉脉的看了一眼杨若兮,然后露出十分和煦俊朗的微笑,爽快的道:“杨姑娘求情,我又怎会和他一般计较?不过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明天中午,还是这里,请我吃顿饭,算是道歉。”
“没问题,明天中午,奴家定会和相公前来。”
“我说的是你。”
杨若兮看着徐延功,见他此刻差点要瘫软在地上,咬了咬牙道:“好!”
本来高昂的诗会,此刻却变成了这副样子,众人不欢而散,等回到府上,徐延功立刻让杂役去挨个通知参加宴会的学子,若是今日之事抖搂半点风声,然后就会怎样怎样,反正都是一些威胁的话,不说也罢。
且说他回到府上,冷漠的看着杨若兮,仿佛在憋住无穷的愤怒一般,“当着我的面和那姓陈的眉来眼去?明天还一起去吃饭?当我死了不成?”
“这不是为了救你嘛,莫要置气了,只是吃顿饭。”
“从丹徒相遇,便看你和陈瑀眉来眼去的,说不得之前你们便认识了啊!”徐延功竟然笑了起来,即便他一腔愤怒,也不敢对杨若兮动手,这点理智他还是有的,然后道:“哦,认识这个词不太合适,应该是勾引!是你勾引他的么?”
“相公,你喝多了!”杨若兮冷冰冰的道。
“你摆这副嘴脸给谁看?谁不知道他陈廷玉是有名的色胚子?若是你不招惹他,他会主动过来找你这种货色?”
“徐延功!你真的喝多了,注意点你说的话,今日才祸从口出,还不知悔改么?”杨若兮个性和杨一清一样,绝不是那种软弱的人,这也是徐延功不待见她的缘由之一。
“少摆出这副嘴脸,若不是你爹是吏部尚书,你以为爷我会娶你?几年来你连个带把子的蛋都下不来!若不是你爹,早就休了你!省的你在外面风流浪荡!脏了我徐家的名声!”
本来就在琼林楼喝了一点酒,现在又是一腔愤怒,徐延功说起话来自然一点分寸也没有,实际上这些话也是他早就想说出来的。
“我没有对不起你徐家,也没有对不起你徐延功,既然你早就存了休了我的心思,我也不自作多情,休书你写,事情我来和我爹说!”杨若兮冷冷的道,心里早已经愤怒不堪。
“哈,怎么,说出你心声来了吧?休了你就可以和别人双宿双飞了是吧?”
“是休了我,你就可以有嫡长子了!”杨若兮鄙夷的道,“莫要以为我杨若兮是傻子,你那点心思以为我看不出来?我姓杨的稀罕你徐家怎的?这封休书你若是不写,你就不是男人!”
“好!”徐延功道,“事情我也会写一份给杨一清看,不是我徐家对不起你杨若兮!不日回南直隶我便写休书,至今后,你我恩断义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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