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驽望着眼前这位身材弱老者,问道:“请问老人家是否就是萧呵哒的父亲,萧只斤?”
老者的嗓音有些抖,“是的,我就是萧只斤,还请将军饶过我一家老小的性命。? 当初我的逆子萧呵哒因逞口舌之快而惹怒了大汗,我因为生怕累及全家安危,这才偷偷跑去投靠了萧夫人。即便如此,我的家人一个也没上过战场,没有做丝毫对不起契丹八部的事情。”
刘驽看出他内心的忐忑,于是微微一笑,“老人家不用担心,你的话我全都明白。一会儿有人要进来,还请你先躲在帐幕之后。即便生再大的事情,也请不要出声音。”
“一定,一定!”萧只斤忙道。
保忽吉和隆泰带着萧只斤躲入了帐幕之后,须臾之后,萧夫人带着她爽朗的笑声走进帐来。她人未至而声先到,“哎哟,驽弟弟,这一场大战刚打完你就要见我,姐姐我差点忙得没顾过来。”
刘驽迎了上去,将她扶至案边坐下,“萧姐姐今日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在吐蕃大军后方放了那一把大火,对我军助益良多,弟弟我又怎能不万分感谢!”
萧夫人对他的答谢并不在意,转而问向另外一个问题,“驽弟弟,为甚么见我的是你而不是耶律适鲁。为将来的汗王继承人确定名字这件大事儿,他不应该亲自参与吗?”
刘驽拿起面前案上的茶壶开始斟茶,接着将茶杯推至萧夫人面前,“大汗近日因为战事耗费精力颇多,是以身体略微有恙。他还要准备即将举行的庆功宴,所以特地安排我与你先行交涉,至于细节之事届时他自会与你说个明白。”
萧夫人没有接茶杯,她冷冷一笑,“他竟然能活到现在,可惜我当初……”或许是意识到眼下已经时过境迁,接下来的话她并没有说出口。
但刘驽听得明白,她想说的是,“为何当初我那一刀没有扎死他。”
“三年过去了,萧姐姐火气一点也没消。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杀子之仇谁能忘却。”说着他又将茶杯推得离她更近了一些。
萧夫人将茶杯推了回来,“我没心喝茶,没心也没空。”
刘驽微微一笑,端起茶杯自顾自地喝了起来,“我估计萧姐姐也没空,你过来是和我谈事情的,不是和我喝茶的。”
萧夫人掩嘴一笑,“驽弟弟,你真是长大了,真是猜的准。我先问第一件事儿,将来的汗位继承人究竟是谁,为甚么他愿意改名?”
刘驽放下茶杯,望着面前的萧夫人,“不管是谁,只要改名叫阿保机,那就得听萧姐姐您的,不是吗?即便是乃木器,他也改不了这个规矩,你永远会是下一位可汗名义上的母亲。”
萧夫人听后格格直笑,“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那我就静候佳音,我现在还担心一件事儿,我以往和吐蕃人的那些事儿,大汗打算怎么处置?”
“你害怕大汗以此报复?”刘驽问道。
“换作你,你也会报复。”萧夫人笑道。
“我想我不会,我只会为站在天下大义那一边。”刘驽低头沉声答道。
“因为你是好人。”萧夫人道,说到好人二字时,她不禁笑出声来。
刘驽微微点了点头,喃喃道:“是啊,我究竟只是个烂好人!不过萧姐姐与吐蕃人的这个问题,大汗说想听听你个人的意思。毕竟投敌之举不算光明磊落,你需要找出一个合理的缘由才行。”
萧夫人听后眼睛一亮,“缘由嘛我当然有,你就跟可汗说是我的那个堂叔萧只斤蛊惑了我,是他让我投靠吐蕃人的。”
此时帐幕后传来极其细微的动静,一阵细微的嘈杂后又静了下来。
刘驽顿了顿声,指出了她话中的破绽,“可是萧只斤比姐姐你投靠吐蕃人的时间还要晚,并且他投靠的人还是你本人,此事只怕不容易拿出来说嘴。”
萧夫人伸出她保养得十分之好的两只玉手,一把抓住刘驽握着茶杯的右手,诡黠地朝他眨了眨眼睛,“可是此事又有几个人知道呢,大汗只不过想随便给我找个台阶下,我于是随便找一个替死鬼,如此而已。想来此番我为契丹八部战胜吐蕃立下大功,一般人也不好拿我怎么样。”
刘驽沉声叹了口气,将手抽了出来,“萧姐姐,正如你所说,我是个好人。好人是不可以做坏事的,更不可以做违背良心的事儿。至于萧只斤,你还是放过他吧!”
“不行,放了他的话,那我怎么脱身?”萧夫人干脆地拒绝道。
“放心,我自有办法帮你脱身。”刘驽笑道,“你可是我的姐姐啊!”
“好吧,那我听你的。”萧夫人这才软下口来。
“呼威现在怎么样了?”刘驽突然问道,他想起自己战前跟此人的承诺。
萧夫人一想起那个鼻头长瘤的家伙便想笑,“这家伙今天上阵的时候就像不要命一样,杀了好几十个吐蕃人呢。”
“嗯,我答应过只要他作战勇敢,我便对他既往不咎,还请萧姐姐回去的时候跟他说一声。”刘驽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
萧夫人无奈地耸了耸肩,“恐怕我是做不到了,因为今天的战事一结束,那个叫乃木器的将军便带人找到他的这个义弟,说是呼威投敌之举太过无耻,他作为义兄在所难容,必须为契丹八部根除这个祸害。呼威刚想逃,便被几个将军一起按住了身子。乃木器一刀落下,便砍下了他的那个蠢脑袋。”
“乃木器这是想在契丹八部中立威。”刘驽听后若有所思。
“可不是呢,谁不想立威?耶律适鲁身体不好,又没有嫡子,于是汗王之位便成了狼口里的羊肉,谁都想咬上一口。我现在很担心,耶律适鲁说要为他的继承人改名为阿保机,这句话究竟能不能算数。”萧夫人说完瞄了一眼刘驽,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出蛛丝马迹。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