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越陵闻言大喜,举杯劝道:“来来,咱们再饮一杯。 ”
三人举杯同饮,武承德放下酒杯道:“孙哥,你知不知道,有个人想要见你一面。”
“谁?”孙越陵随口问道。
武承德自顾夹菜,淡淡道:“沐宛。”
孙越陵听后一口酒险些喷了出来,一个“咕咚”硬吞了回去,惊道:“你刚才说什么?不是开玩笑吧?”
武承德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还用我重复一遍吗?是沐宛姑娘要见你。”
燕南天一脸警惕,道:“她怎知会主人在京师?”孙越陵在京城中是极为隐秘的事情,除了一些重要人物知晓外,其他的人根本就不知情,更别提花旗社的大小姐沐宛了。
武承德摇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确实是她秘密派人前来传话,让我设法安排你与她见上一面。”
孙越陵冷静下来,盯着他道:“那你为何不早说?还有,你是不是一直还与她保持联系?”
武承德叫屈道:“我本来是想跟你说的,可你不给机会让我说啊!”顿了顿,续道,“既然你问起这事,今日我也不瞒你了,其实我与沐宛一直还保持着联系。不过你别误会,我和她之间只是一般的关系,除此之外没有别的。”
孙越陵顿感头大,难以置信道:“你是三十六道的二当家,她是花旗社的军师,为何你们还会有来往?她又怎知我在京师,莫不是你这厮漏了什么口风给她知道?”
武承德连忙道:“孙哥你误会我了,其实我与她虽然有些联系,但至多也只是暗地里的相互关注,毕竟我和她都是从一个地方出来的,也算有些渊源,哪是那么容易断交的?还有,我已经很久很久没见她了,绝不可能是你说的漏什么口风给她。至于她怎么知道你来了京师,这个我真是毫不知情,我和你一样也是十分纳闷,万分吃惊啊!”
听武承德如此说,孙越陵知道他说的必是实情,看来一定是自己在哪方面露出了痕迹让沐宛给觉,所以这才通过武承德来告知于他。仅从这一点来看,沐宛的这个举动也许并无恶意,否则的话她大可将自己人在京师的消息告诉熊思飞或者魏忠贤,让他们早做防范。
不过,也不排除熊思飞早就料定救走袁天罡和方逸尘的人就是他孙越陵,所以通过沐宛使计,试探他到底在不在京师之内。
要不要应承这个约定呢,孙越陵犯难了,对武承德道:“你是如何向沐宛派来的人回话的,你不会告诉她我现在就在京师吧?”
武承德苦笑道:“我说孙哥,我有那么傻吗?我当然不会告诉她你就在京师,我只是让人传话说对孙越陵是否入京一无所知,请她另谋他法。”稍顿续道,“孙哥,我看沐宛对你仍是余情未了,否则不会通过我来找你,大可直接将此事禀报给熊思飞知晓。”
“你怎知她没将此事禀报给熊思飞,又怎知这不是熊思飞故意让她来试探?”孙越陵狠狠瞪了他一眼,怒道,“再说了,我和她还有什么情分可说,自从她加入阉党阵营的那一天,我和她就是势不两立的仇敌,我可不像你这么痴心念旧!”
“越是痴心念旧的人,越是相忘于江湖,老死不相往来!”武承德哈哈大笑,道,“从你们两人的诡异行为可以看出,你们根本就是藕断丝连,心中彼此在乎!”
“你就少贫了!”孙越陵斥骂一声,道,“我会在乎她?你可知她祸害了我多少东林臣子?我心中对她只有一腔恨意难雪。”
武承德怪笑道:“恐怕你恨的不是她祸害了多少人,而是没有倒向你的阵营吧?”
孙越陵不想再听他油嘴滑舌,正色道:“你们两人给我拿拿主意,到底是见还不是不见?”
燕南天沉思片刻,对着武承德道:“你平日与沐宛是怎么保持联系的?你和沐宛暗中联系之事,袁总知不知道?”
武承德道:“他当然不知道,我怎会将如此隐秘的事说与他知。我与沐宛暗中保持联络,只有几个心腹之人知晓,就连我那未婚妻袁若汐也是半点不知情。”
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边嚼边道,“我与沐宛的联络方法很特别,只是通过两家店铺掌柜来传递消息,一家店铺我我们三十六道名下产业,另一家是花旗社的产业。其实,我和她也没有经常联系,只有生了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时才会互相传递消息。上一次花旗社围攻我们总舵,沐宛其实已经让人给我传话,让我小心防范,但恰好那天替我传话的掌柜生了痢疾没有过堂,沐宛那边的人又找不到他,所以才导致我们失算一步,差点让花旗社彻底灭了。”
孙越陵冷笑道:“看来她还成了你布在花旗社的一颗棋子了,你倒是会选人。”
武承德嘿嘿笑道:“有机会就要利用嘛,我又何尝不是她的一颗棋子呢?”
燕南天为二人斟酒,道:“既然如此,我倒觉得会主可以与之一见,因为从她可以为德哥提供消息来看,就绝不是一个狠辣绝情的人,极有可能是真心想与会主一唔。会主正可借这次与其见面之机,探得一些阉党的内幕消息,又或者是花旗社下一步的行动。”
武承德点头不迭,道:“对对,说不定你们还可以旧情复燃,再续前缘呢,你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让她重回你的怀抱,从此脱离阉党的控制。”
“大爷的,还没完没了了!”孙越陵怒了,“老子就算要见她,也要先把你丫的臭嘴给封了。”
武承德变得一脸严肃,道:“孙哥你这话就不对了,难道你敢说我刚才的建议对你们东林大业没有帮助吗?”旋又自顾答道,“那可是相当的有好处。”
孙越陵无视他的揶揄,对着他正色道:“你帮我安排一下,就说我可以与她一见。”
“好,好。”武承德一脸兴奋,桀桀怪笑道,“这叫什么?昔日落难公子飞黄腾达,再会秦淮河畔俏佳人!”
“你给老子闭嘴!”孙越陵无比光火,喝道,“你什么,你以为自己很有学问?”
岂料武承德摇头晃脑道:“哎,我说孙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难道只允许你天天上进,不允许我日日进步么?你不知道我武承德如今在京师之内也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吗?
“你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孙越陵气不打一处来。
武承德看两人一脸鄙视,闷哼道:“既然如此,我现场赋诗一,让你们看看我现今的水平如何?”
“好哇!”燕南天唯恐天下不乱,“我们洗耳恭听。”
武承德提起酒壶,站起身来,慢慢踱步到积水潭边,一手提壶,一手负后,做诗人状极目远眺。
见他如此模样,孙越陵、燕南天忍俊不禁。
此时已过亥时二刻,天际一弯新月如钩,积水潭湖水阵阵,一望无垠,倍显孤旷悠远景致。远远看去,湖中更有几艘花舫游曳其间,舫上灯火忽明忽暗,显是富贵王孙包船夜游,大享艳福之乐。
武承德开口了,慢慢吟道:“偷得浮生半日闲。”
此句一出,孙越陵频频摇头,这分明是前人诗句,也用你来显摆?
武承德又来一句,道:“逸情随波到江边。”
孙越陵拍桌而笑,道:“你小子从哪偷学来的,第二句有点意思。”
武承德哈哈一笑,紧接着蹦出第三句道:“天高云阔月如暮。”
孙越陵大讶,道:“这句不错,情景交融,当可一赞!”
武承德伸手朝湖中远处的花舫一指,将一壶酒从口中灌下,然后说道:“喝完花酒好上船!”
“噗”,燕南天一口酒喷在了桌上。
孙越陵大笑骂道:“你小子四句话不离本行,终于还是暴露出了你猥琐邪恶的本性!”
武承德回过头来,一脸不服道:“本来就是嘛,酒乃尽兴之物,喝完之后当然要上花船、抱美人,不然多没意思。”
两人闻言大笑不止。
孙越陵点头道:“不错,不错,你说的很对,喝完之后确实是要这样。我为你的想法感到骄傲,你的诗句亦足以留名千古,启迪后人了。”
武承德丝毫不以为忤,嘿嘿笑道:“那是自然,我德爷出手,岂是寻常之辈可比!”说罢提壶回到桌边,准备给他倒酒,道,“来来,咱们喝个痛快,然后也找艘花舫,弄几个美人相陪,岂非人生快事?”
孙越陵连忙伸手一拦,道:“不会吧,德哥,这壶你刚才分明用嘴喝过了,你好意思再倒给我们喝?”
武承德讪讪收手,道:“哎呀,刚才太兴奋,你不说我都忘了。”转头对着里面喝道,“酒家,再来一壶,再整些好菜,今夜我们不醉无归!”
孙越陵趁着兴致,说道:“德哥,有件事还要拜托你。”
武承德大手一挥,道:“但说无妨,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京师之内还没有我办不成的事情。”
孙越陵无视他的自吹自擂,嘿嘿一笑,道:“长公主不日即将大婚,我本想给制备一份厚礼前往祝贺,一来我不可露面,二来囊中羞涩,还请你为我备下厚礼一份,以我的名义送往驸马府中,就说是江南风华社托你办理。”
武承德讶道:“不会吧,你堂堂孙大会主竟会没有银子?”
孙越陵怒叱道:“这不是周转不过来么?你小子给是不给,待得我会中兄弟北上京师之时还你便是。”
武承德哈哈大笑,道:“好啊,这可是你说的。”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