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就问了:“这没事在棺材板面前整二口小酒算是咋回事?”,话说这里头,还得给诸位看官细说一番,老早年间的时候,有位盗墓奇人叫陈三,这人走东庄闯西庄的,活计捏在手里头,那十里八乡的老坟古冢都给他吃了个精光。可就还这满手本事,却让栽在了一处商朝丘陵中,四肢都给废了。后来,它告诉徒弟,在起那丘陵中梓棺的时候,遇着棺中冒出的一股黑气,一个躲闪不及,就给着了道。这黑气可不是什么墓中机关,而是个别尸身在棺内尘封太久产生的一种晦气,也叫尸毒,通的是五官七窍,虽说罕见,可要是万一中了招,非得大罗金仙在世,要不少不去缺胳膊断腿的,就这也还好,再严重一点,命都得给丢了。
这陈三从手脚不行了以后,开始研究炼制了一种能够对付棺中尸毒的秘药。传是叫“赤丹”来着,也有叫得讲究的,说是“红奁妙心丸”,那开棺的时候,只要往口里含上一颗,就是遇着再厉害的尸毒,也不会打紧。可就这东西,随着朝代更替失传了。后来的手艺人,想出了烈酒替代赤丹这一后招,虽然行头上差了些,可效果也还行,再说,那棺中伏有尸毒的,就跟得彩票似的,难得才能碰上一回。
人讲不说不打灵,一说准落好。就那梓棺盖板一开,洋洋洒洒的二两小白干就给迎上一股黑气,两相接触下,一道道滋滋声交融,硝烟般的白汽泛了有一阵。
等过了,我们朝棺材里头望去,但见一层网珠被裹住了人形,被面上缀衬着的珍珠粒子,都快有弹珠大小,从上至下,怕是得有上万粒。
大宝这时站在棺边,人止不住兴奋,说:“我的天,这东西还能称之叫珠么?都快改上球的个头了,要是拽下两颗,少不了换个三几万块。”
这第一次下斗,那入的就是一个伪皇陵,打这棺一开,我整个人也是飘飘然亢奋,见着这网珠被,都快忘了之前是怎么淌着险到这的,伸手就想去抓。
九爷爷这时站在我边上,也不知道是不是看不见,表现得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轻咳了两声,倒是有点提醒我们的意思。
话说这古来倒斗有了行,便也立了规,前头说过,只要是囊括在正统玄门里,那都得讲究一个两不一取,这两不,其一指的是取完明器不破坏墓室结构,其二指的是开完棺椁不损坏墓主尸身,而一取,说的就是这取墓室明器的规矩,倒斗人吃地里饭,那只能吃一分留九分,墓中明器,都是选贵重了的挑一两件,其余的,还得原封不动,这往深了里说,就是得给后辈留点念想,要不这到了哪,都是给一锅端了,后面入行的还能吃什么。
“冷静”,我告诉自己,咱可是老牌的司天少府,这网珠被虽说稀罕,可是后头惊世的还能更多,这每逢赶上皇陵大墓掘开,那稀世珍宝就得跟夜香一样,一桶桶装出一车车,运都运不完。再者,我们这次的目的也是非常明确,就是奔着丹书铁卷来的。
九爷爷这时伸手掀开了裹住的网珠被,就见下方正中,一具肉身男尸仰面躺着,冕冠、玄衣、纁裳、白罗大带、黄蔽膝、素纱中单、赤舄,里外单薄着看得有十来层。周围摆着的,非得让我以为是打下了一座金山银海。金翠玉佛,碧绿罗汉,玉琢马匹,还有白玉珠宝镶嵌的九珍玲珑宝塔,这哪一件现世,不都得引来一阵轰动。烛火和灯光的交杂下,那些用来填补棺内空隙的珍珠,宝石,玉器,闪烁得令人眼睛都快睁不开来。
我自问在地下文玩界摸打滚爬也有二十来年了,可就从未见过这般手笔的宝物,许多东西,我身为一个文玩掌眼的都说不出个所以然。
大宝这时也是有些忘形,眼里看不见边上的尸身,手伸下去拨拉那些蓝绿宝石,就见宝石之下,那棺底铺了一层丝褥,再往丝褥下看去,一层金丝织镶宝珠锦褥足有六七寸厚,镶嵌宝石什么的也都不爱提了。
九爷爷深知我们从未见过这等场面,而且身为年轻人,沉不住气那也是常事,就在边上又是教训了几句。
大宝为了避开风头,找那尸身说起了事,说:“这咋的,咱驸马爷死了千把年了,竟还跟睡着了一个模样。”
我这也才细看了一下,这棺中男尸,身形七尺有余,膀大腰圆,国字方脸上剑眉星目,虽然身死了千年,可不知道利用了什么手法封存,也就皮肤干瘪暗淡了一些,那眉宇间的伟略霸气都还尽在,不过就大宝说的那睡着,却是夸张了许多。
九爷爷摸去男尸双手握着的一个器物,朝我这念叨:“六子你看看,是不是金匮铁盒。”
我动手扯去了幔盖在器物上的黄绫,两个褐黑掺夹的手掌上,赫黄指甲长得都已经卷曲起来了,可还是死死的抱着一个形式古怪的铁制长盒,和边上摆置的那些玉器金件,形成了一个强烈色泽的反差。我心想就这黑不溜秋的铁盒子,要是那些民盗来的,兴许看都不会多看一眼,人往棺材里挑物件,那都是指着闪光的捡。只是这要是有点见识的,都不然,要知道这尸身双手握着的和口里含着的,才是所有陪葬中最为贵重的。
而所谓金匮,也并非是金子所做,匮通馈、柜,指的是封缄的特殊盒子。古时候专门用来收藏圣谕颁布的丹书铁卷,不过这些,我也仅是从历史资料文献当中拼凑获知。要说为什么墓主会觉得贵重握在手中,想必是那丹书拿出来就能在当朝抵一条命的原因吧。
看着尸手牢握的那黑色铁盒,我回答得有些不大肯定,说:“看样子,应该是,可这铁盒,似乎还得锁具才能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