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济纳旗在银川头上,叫着中国北疆,是内蒙古自治区最西端的一个辖地,外人看银川边上,说是戈壁荒凉,可要放在额济纳境内根本不值一提。无人居住的沙漠区域几乎代表了额济纳的生命。
老式吉普的发动机声音很大,一路六七百公里,前车盖上冒了烟,磕破一颗鸡蛋都能给蒸上七八分熟。
车子还没停稳,大宝嘭一声打开车门便跳了下去,回头一个开口,我就见他吃了一嘴风中沙,其他吱吱唔唔也没听清说些什么。
车窗外倒是有几个路人,缠着包头布,低着头走得飞快。
我朝驾着车的巴锡说:“这不是生活区么?怎么风沙那么大。”
巴锡回到:“古河道都干凅了,额济纳沙漠化非常严重,就这镇子里算是不错的了,后边的路,
连车子也使不上劲了,我们只能靠骆驼过去。”
这时大宝从车外红通着一张脸回来,手来回抚着,呸了两口沙土,说:“妈的,撒泡尿,鼻梁骨都快被沙子打塌了。”
巴锡见大宝苦着个脸,哈哈笑了两声,说:“我们先去吃些家常,一会有人会帮我们把行进的傢伙都给备好,里头就有缠巾风镜。”
达来库布镇,蒙语的大意视为深渊的路口,再往后就很难看到人烟了。
在镇子里不多的人家填饱了肚子,装备上风镜头巾,三个人四只骆驼,顶着刺头的风沙踏进了沙漠。
我和大宝是第一处进入这样的地方,无遮无拦,大风席卷过去就是扬起一片黄沙。天地看上去一个模样,要不是巴锡吃着这方水土长大,想必也很难在这没有任何特征的沙漠中前行。
第一段路程还算平稳,边沿地区,巴锡总是能寻着额济纳干凅的河段前行。西夏时日,在党项语中额济纳是亦集乃的音转,大意为黑水或者黑河、是中国的第二大内陆河,古文献中唤作弱水,是当地居民信仰的圣祖之地。只不过流经这处的区域干凅了许久,再也找不到一滴水源。
沙漠中讲究夜行晓宿,要不然天上的烈日炒着黄沙,足够把人烘成人干。
“我们到前面一座寺庙休息一下,等到了晚上在行进。”巴锡离着我们只有一只骆驼远近,无奈风沙盖耳,却要站起高呼。
随着驼队前行,直到偶遇一处绿洲,前头的巴锡这时在驼背上站起了身,扬手示意到了。
大云寺的牌匾相当残破,朱砂字早已经被风蚀了颜色,它仅此一处的座落在沙漠的牙关,从外头的城墙初看,我还以为这里就是一处荒城废庙。
“诶,这里头也有人不是,停着一堆骆驼呢。”大宝指着边上一些围墙下拴住的驼峰。
巴锡抬头瞧了一眼,说:“这寺庙是这片区域最后有着生气的地方,可能就是给寺庙送补给的商队吧,不奇怪,每年都有,要不里面的僧人吃什么。”
大云寺虽然残破,可里头不小,踏进了院落,见着四五位置搭着帐篷,三男两女围在一处正分着煮熟的热汤。
这沙漠过客借寺庙的外院休整就是常事,也用不着打招呼,所以我们选了一处亭楼边上席地而坐。
这水刚没喝两口,边上就听那几人吵吵囔囔。也是大宝多事,一脸幸灾乐祸的凑上去想瞧个究竟,不想这下屎却给糊了一裤裆。
就见那群人中稍微年轻的女孩开口:“我包里的笔记不见了,你们有没瞧见。”
一对夫妻模样的人炸开了毛:“你小小年纪,难不成就要学会栽赃嫁祸。”
不等那女孩再次开口解释,那对夫妻模样的人却是把眼神转向瞧着的大宝。然后又看了看我们。
这本身离着就几步,正常音量也能听得分明,他们说:“看后边来的这几人凶神恶煞的,非奸即盗,搞不好就是他们偷的,你可不要随便就赖在我们身上。”
这还能有好,大宝原先瞧乐的脸立马就给黑了下来。手里头烟一扔,嗓子就扯开了:“你们他娘说什么屁话,爷偷你们东西?是哪只眼睛瞧见了?”
那对夫妻的女人见大宝这突然火气蹭的就上去了,声音咽了不少,说:“那怎么好好的在这就没了,要是没那笔记,我们还怎么找那八十车……”话没说完,却被边上那个“老公”给捂了口。
巴锡这时站起身拉回了大宝,听那些人说话,冷笑了一声。
这出门在外,一半句闲言碎语还是能忍的,只是我对着那群人说话的神秘倒有些兴趣,见巴锡好像知道点什么,就开口问上。
巴锡坐在了亭子的石条上,也不避讳,甚至有些故意的高亢,说:“这往后的黑沙漠啊,埋藏着无数的宝藏,其中有一传说,西夏国当年在死亡之城驻守了一黑将军,在与蒙古大军的交战中寡不敌众,被困城中。最后决战之前,他命人挖了两个深达几十丈的深井,杀光了城中的老弱女眷,埋在其一,而另一处,则是填了城中府库的八十车财宝。”
我面对着那两夫妻,当巴锡讲到八十车财宝时,分明瞧见两人身子都是颤动了一下,显然和她刚才口中没说完的就是一码事。
大宝听得有趣,问道:“那城都被人攻打了,财宝还能剩啊,肯定得被大军给顺走了。”
巴锡说:“哪能,传说财宝被下了诅咒,城破之时,还没等大军攻入,十万守将的冤魂化成黑沙暴把死亡之城给掩埋在了黄沙底下。”
大宝奇道:“不会我们这次要去的也是那里吧?”巴锡拍了拍鞋上的尘土,看向那群等待他开口的人。
“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