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天大典,祭坛之上,赵佶身穿道袍,跟随最近的并非蔡京童贯,而是道士林灵素。【】祭坛之上也只有三人,还有一个跟随的便是这大宋未来的皇帝太子赵桓,也只有他有这资格随皇帝祭天,其余人只能在台下祭拜。
为何祭天?灭国大胜只是其一,即便没有这场大胜,这个时候赵佶也会祭天。
只因年初定制的九个大鼎已经造好了,华夏自古就是九鼎,以九鼎镇压九州,便是镇压天下气运的意思。
九鼎最早出自大禹之手,夏商周代代相传。到得如今早已遗失,赵佶重制九鼎,也是为了宣扬自己的文治武功。
鼎,便是天下。制作大鼎,铜也。铜是什么?铜就是钱。用钱打造出九个大鼎,难怪江南两浙一乱,朝廷财政立马就捉襟见肘。
郑智在祭坛之下,抬头看着高台上,台上赵佶今日穿的道袍倒是极为的奢华,金丝银线熠熠发光。
九鼎摆放,一鼎在中。其次便是东、南、西、北、东南、东北、西北、西南,为八方。
林灵素开始唱读祭文,先夸天地恩德,再赞天子贤明。然后祈福,祈求皇朝万世,祈求国泰民安,祈求战事顺利,祈求天下归一。
林灵素冗长的祭文念了许久终于念完,赵佶跪拜几番,开始祭鼎。每个鼎都有祭文要念,祭的是九州大地。赵桓跟随在后,赵佶跪,他也跪,赵佶拜,他也拜。
台下众人也跟随着赵佶的动作,郓王自然是在台下,却是不时抬头看得几眼,眼神中自然有些其他的意味,虽然不是赤裸裸的欲望,却也有羡慕。
道士林灵素作为引导,带着赵佶一个鼎一个鼎的祭拜,待得正北之鼎,刚刚跪拜下去的赵佶忽然一声炸裂,吓得赵佶往后一跳,险险摔倒。
再看正北大鼎,鼎身龟裂处几道纹路,刚刚制好的大鼎竟然裂开了。
赵佶目瞪口呆看着面前的大鼎,不知所措。这种场合,什么变故都是上天的指示。
林灵素也是吓得一跳,却是反应快速,连忙说道:“陛下,此鼎正北,忽然龟裂,必然是上苍有感,预示辽国当灭,天下一统。”
赵佶闻言大喜,连忙拜倒在地,口中说道:“快读祭文,以谢上苍。”
郑智在台下听得清清楚楚,心中也在回忆好像哪个关于两宋的纪录片中有提到过。历史上宋辽开战之时,赵佶祭天发生的这一幕,便是如此解释的,却是童贯攻辽,大败而归。但是辽国最后还是灭了,这种迷信倒是有些意思。
祭天典礼在繁琐的程序中结束,郑智直感觉膝盖都跪麻了。
众人随着赵佶往垂拱殿去。
此时童贯减缓了脚步,待得郑智走了上来,开口说道:“郑智,稍后出宫了,你便到某府中去一趟。”
郑智闻言一笑,也知是何事,连忙拱手道:“多谢恩相!”
童贯摆摆手,又快步往前,到得队列头前。
童贯在宫中还有事情,郑智却是先出了宫,直奔童贯府中去。
一进正厅,厅内左边坐着一个少女,少女正是荣小容,身边还站着一个丫鬟。
此时的荣小容面色煞白,一脸惊恐,便是大早便被童贯派人赎了出来。荣小容进得童府,只以为自己是被太监童贯买到家中了,自从进了这大门,坐在正厅便是觉得世界末日一般。
荣小容在这正厅坐了近两个时辰,除了送吃送茶的,也没有一人理会她。只道等待主人回来再说。
便是这般一直等着,等着荣小容越想越是惊恐,越想越是着急。被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监买到家中,对于一个风华正茂,正在受人追捧的少女来说,还有什么事情比这更悲惨。
郑智迈步进得厅内,荣小容抬头一看,见得这个熟悉的面孔,连忙战起身来,开口便道:“郑。。。郑相公,不知。。。”
却是荣小容开口了,却是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本能想向郑智求救,却是又说不出口。
反倒是郑智笑道:“荣大家,且收拾一下东西,随我出门去。”
荣小容听得一愣,不明所以,开口道:“郑。。。相公,奴家还要在此处等候府中主人。”
郑智听言笑道:“不用等了,你等的就是我,行李可有收拾?收拾好便随我走吧!”
荣小容看了看郑智又看了看厅内一旁的几个小厮,见这些小厮都自顾自的忙碌,并未有人上来阻拦,心中稍安,答道:“女家行李都在车架上未卸下来。”
“那便随我走吧。”郑智说完转身便走。
荣小容带着丫鬟犹豫片刻,迈步跟在郑智身后面色上惊魂未定。接荣小容过来的车架原是套的是牛,此时几个亲兵汉子上前套上了健马。
荣小容直到上了马车之后,见还无人阻拦,出了童府之后,心中才稍稍安定。抬眼去打量车外骑马的郑智,想出言问上几句,却是欲言又止。
郑智似乎也发现了荣小容的眼神,开口解释道:“荣大家稍安,现在往皇城外去,去周府。”
“周府?郑相公说的周府是?”荣小容疑惑再问。
“周度文,去周度文家里,这小子喜欢你,所以把你赎了。你大概也是喜欢他的,有情人当终成眷属。才子佳人,也是美谈。”郑智笑道,心情也颇为高兴,做这种帮助别人的事情,当真还是有成就感的。
荣小容这回是真明白过来了,事情转换太快,刚才还满心担忧,想着童贯一个老阉人,便是伤心欲绝。此时忽然听得周度文的名字,知道自己立马就要去周度文家中,这种从地狱都天堂的感觉,如同过山车一般,便是连高兴都来不及,只是呆呆愣愣,郑智言语中的直白,也让荣小容面色有了些许的红润。
原本荣小容心中也清楚自己与周度文之间的事情,便是从来都没有奢望过终成眷属的事情,只想着能竭尽全力去报答周度文。
一切来得太突然。
郑智看得荣小容呆愣的模样,又笑道:“荣大家若是不愿意去周府,某现在也可以送你回去。”
郑智倒是恶趣味,便是在开这少女的玩笑了。
果然荣小容闻言一急,连忙回答:“奴家。。。奴家愿意去的。”
郑智听得哈哈大笑,恶作剧成功就是乐趣,心情也越发好。帮助人的事情,当真能带来快乐,这个道理不假。
周度文自然还被蒙在鼓里,起床之后照例看看书写写字,周邦彦就在院内晒着太阳,教导着早早而来的赵缨络写词写诗,闲暇的时候也看看赵缨络带过来的一部分胡音书籍的译文,口中咿咿呀呀哼得几句。
一个小厮从院中穿过,动作极为小心,便是怕打扰了周邦彦,未想周邦彦还是注意到了从身边轻轻行礼之后走过去的小厮,开口问道:“往里去有何事啊?”
“学士,郑相公来了,小的往书房去寻公子。”
周邦彦点了点头道:“你去把郑智迎进内院中来,不教他久等了,我去叫度文。”
小厮闻言作揖之后转身而去。
周邦彦放下书,慢慢起身,口中喃喃说道:“要说这郑智,当真还有几分才学,前天夜里的那曲词,实在不差。”
显然是赵缨络又在周邦彦面前把前天晚上的事情说了一遍,周度文两曲,周邦彦还拿来批评了一下。郑智的便是出口去夸,倒不是说郑智的比周度文的好,而是在一个父亲心中,儿子的东西,鸡蛋里也能挑出点骨头来。
至于那点风流事,周邦彦也就没有当回事了。
“先生,如今这东京城,词作不出周度文与郑观汐了,待得将来,先生这负一代词名的声望,怕是要被这二人继承了去。”赵缨络说了个轻松玩笑。
周邦彦闻言笑了笑,笑得极为开心,迈步慢慢往书房走去。
郑智本来是不想参与周度文的家务事的,只想在门外就把荣小容交给周度文,至于周度文怎么去跟周邦彦说,郑智便不想参与了。此时听得小厮话语,周邦彦有请,也就不好不往里进了。
过得前院,来到中院,郑智回头看了看跟在自己身后一脸紧张的荣小容,心中在想,是把这少女放在厅中等候,还是把少女带到内院里去。
郑智倒是没有犹豫多久,迈步就往里进了,既然带都带来的了,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一并送佛送到西,未娶妻,先有妾,虽然不少见,但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郑智进去了,周邦彦总要在外人面前给点面子。
荣小容越是往里走,心中越是紧张,双手藏在袖笼之内握得紧紧,脸上都渗出了点点汗水。
待得进入内院,周邦彦已经在椅子上坐好,周度文却在门口等候,见得郑智先进来,连忙上前,正要开口,赫然看见郑智身后跟着一个女子,女子就是荣小容。
“这。。。郑兄。。。这荣大家今日怎么来了?”周度文吃惊不小。
郑智大大咧咧就往里面迈步,口中只道:“以后荣大家就是你的人,人我是给你送到了,你以后可要善待人家。”
郑智直往里走,周度文却是站在门口目瞪口呆,与荣小容大眼对小眼,两人便是这般对视起来,既是面面相觑,又有脉脉含情。
周邦彦与赵缨络也听得郑智话语,皆是转头来看,赵缨络满脸喜色,周邦彦却是蒙圈了。
待得郑智走近与两人见礼。
周邦彦心不在焉,眼神一直看着门口处的两人。
赵缨络却是开口笑道:“郑相公今日成人之美,佳人才子登对事,必然是美谈。小女子羡慕得紧。”
郑智笑了笑,也不说话,只顾坐到一旁椅子上,不远的小厮连忙上来伺候茶水。冬日里一杯热茶让人极为舒服,只是这茶水并不符合郑智的口味,郑智也是轻声吩咐一句,叫这小厮去备清茶来喝。
周度文与荣小容二人四目相对许久,方才轻声说道:“小容里面请,快快见过家父与帝姬殿下。”
荣小容此时看到周度文,心中方才安定了些,这便是爱人的力量了,爱人身边,总有莫名的安全感。跟着周度文的步伐往前,与周邦彦与赵缨络见礼。
周度文此时也不多说,看向郑智的眼神充满了感激不尽。
却是这气氛尴尬了起来,荣小容见礼之后低头不语,周邦彦一脸严肃打量着荣小容,又去看周度文。
郑智见得情况,连忙开口笑道:“荣大家弹唱技艺绝佳,周伯父也是此道高手,不若请荣大家奏上几曲与伯父品鉴一二?”
周度文面对父亲,心中也是慌张,尴尬之下正不知如何去说,听得郑智话语,连忙说道:“小容快快奏上几曲与父亲听听。”
荣小容闻言才慢慢落座,赵缨络也是配合,已把身边的琴往荣小容面前摆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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