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勒维恩抱着大黄猫来到了格罗菲恩斯夫妇的家中,却意外遇到了前来教授家做客的朋友们,教授夫妇热情地邀请勒维恩留下来享用晚餐。
但在这里,勒维恩却显得格格不入。因为这是一群接受高等教育、享受古典音乐的人们;而民谣则是来自于底层街头的穷困群体。
晚餐结束之后,莉莉安-格罗菲恩斯热情地邀请勒维恩表演一曲,尽管勒维恩百般不愿意他的音乐不是用来茶余饭后娱乐的小曲儿,而是一种艺术和梦想的追求;但莉莉安却热情地邀请着,场面已经有些尴尬了,他终究还是没有能够拒绝。
于是,勒维恩接过了吉他,开始演奏起了那一曲“挥手作别”。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选择了这首歌。也许是一种习惯,深入血液的习惯。
指尖在琴弦之上演奏着,嘴角浮现出一抹无奈的弧度,轻声哼唱起来,“若我能如同诺亚之鸽般,展开双翼……我将越过江河,追寻挚爱……”
淡淡的苦涩和沧桑在那一把深沉的嗓音之中透露出来,这首歌曲赫然就是开场的第二首配乐,勒维恩在格罗菲恩斯夫妇家寻找到的那张黑胶唱片和迈克合作演唱的那首歌曲。
但不同于开场的那首旋律,此时此刻勒维恩的演唱是如此哀伤和落寞,袅袅余音之中似乎可以看到灵魂深处的伤痕累累,艾米莉不由就缓缓地沉浸在了勒维恩的世界里。
第一次地,她听懂了勒维恩内心深处的呐喊和咆哮,关于简、关于迈克、关于音乐、关于生活,灵魂的力量就这样一点一点渗透出来,但没有来得及进一步深入沉浸,耳边就传来了一个和音,来自莉莉安。
“挥手作别……别了……”
“我的爱人……爱人……”
勒维恩的演唱就这样被打断了,他主动停止了演奏,开始质问莉莉安。
莉莉安不解地说道,“这是迈克的部分。”
“不要这样做。”勒维恩的声音微微颤抖着,泄露出了一丝难以忍耐的痛苦。
瞬间,艾米莉就这样被击溃了,毫无预警地,她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捂住了嘴巴,泪水就这样不断地滑落。她听懂了这首歌曲背后的哀伤和苦涩,她听懂了勒维恩歌声之中的沧桑和伤痕,她也听懂了勒维恩灵魂深处的无助和茫然。
勒维恩爆发了。
勒维恩将所有的怒火都朝着莉莉安宣泄出去,粗暴而无礼地破坏了格罗菲恩斯的晚餐,场面顿时就变得难看起来,但他却毫不在乎,蛮不讲理地把所有负面情绪都发泄了出来。
更加荒谬的是,那只大黄猫不是格罗菲恩斯的猫。因为他们的猫是雄性。而勒维恩所带回来的猫是雌性。
在一片混乱的场面之中,艾米莉却越哭越伤心,就这样注视着如同困兽一般的勒维恩,在纽约这座城市之中兜兜转转、左冲右撞,却终究还是无法挣脱,他的梦想,如同一道光芒的梦想,却终究还是无法穿透层层叠叠的乌云洒落下来,世界依旧停留在一片混沌之中。
就在此时,右手边递来了一条手绢,艾米莉愕然地转过头,然后就看到了满脸哀伤的史蒂文-斯皮尔伯格。
史蒂文没有说话,只是微不可见地轻轻耸了耸肩,将手绢递给了艾米莉,而后没有多说什么,就再次转头看向了大屏幕,静静地融入眼前的世界之中。眼镜片背后的眸子里闪烁着淡淡的哀愁,在淡淡地涌动着,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无法自拔。
对于年轻的艾米莉来说,这是勒维恩的故事。
对于年长的史蒂文来说,这是属于他自己的故事。
勒维恩离开了纽约,前往了芝加哥。
之前艾尔-科迪提起过,一个朋友正准备前往芝加哥,希望能够再捎带一个人,平摊汽油费用;当时勒维恩表示了不屑,他还是更加乐意留在纽约,但现在,他终究还是选择前往芝加哥,带着那只不知道名字也不清楚主人的大黄猫。
这是一趟非常非常奇怪的旅程。
司机是一个沉默寡言的硬汉帅哥;乘客是一个全程昏睡的胖老头。整个车厢里一片沉默,甚至没有互相介绍,根本不知道彼此的姓名,就这样一路沿着公路前行。
老头终于醒了,满嘴粗口,浑身尖刺,“民谣?我还以为你是音乐家呢。带着猫的民谣歌手,你是基吗?”
对于民谣,老头充满了鄙夷和不屑,全程火力全开地展开了攻击。
但勒维恩第一次正面提到了迈克,他曾经的搭档,“他从乔治-华盛顿大桥跳了下去。”
老头微微停顿了一下,“哦,该死,我不会责怪他。换了我,我也受不了每天晚上都要演奏’吉米掰玉米’。”
“吉米掰玉米”是一首美国儿歌。
“哦,抱歉,请原谅我的说法,但那也太愚蠢了,是吧?”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老头是为了儿歌的事情道歉,他随即就打破了这种幻想,“乔治-华盛顿大桥?一般来说,都是选择布鲁克林大桥的吧?乔治-华盛顿大桥?谁会这样做啊?他怎么了?白痴吗?”
老头的观点恰恰代表了一个群体。
他们推崇着爵士和灵魂等等传统音乐,鄙夷着民谣所代表的新型音乐;甚至更进一步,排斥着民谣所代表的贫困底层人民,以优雅而高傲、富庶而体面的姿态,维护着属于他们的中等乃至高等生活,拒绝与那些生活在格林威治村的家伙们同流合污。
“干净的混蛋之歌”,正当所有人都以为硬汉帅哥是一个哑巴的时候,他第一次开口了,“奥洛夫斯基。”
彼得-奥洛夫斯基,美国著名的诗人以及演员,垮掉的一代,同时也是诗人艾伦-金斯伯格“杀死汝爱”这部电影的主角的终生伴侣。这首诗的全名叫做“干净的混蛋和微笑的蔬菜之歌”。
“然后,出演了……’禁闭室’。”这是一出六十年代讲述海军陆战队监狱暴行的超现实主义戏剧。
显然,老头代表着一个群体,享受安逸现状的中产阶级;而硬汉则代表着另外一个群体,垮掉的一代;还有勒维恩所代表的群体,民谣诗人。
三个人,分别代表三个群体,他们都是时代背景的产物,以自己的方式适应或者对抗或者融入这个社会,却在无形之中成为时代的基石,成为了时代的一部分,并且有意以及无意地推动着时代的前进。
然后,老头在厕所之中吸毒过量,口吐白沫地昏倒了,勒维恩意外地发现了。在此之前,每一个休息站都必然会停下来,每一次解手时间都必然超长,现在全部都得到了解释那个看似满不在乎的老头,在自己安逸的生活里醉生梦死。
又然后,三个人重新上路。硬汉被怀疑酒驾,警察强迫靠边停车;尽管他并没有喝酒,但和警察之间的口角冲突还是导致他被强行带走。看着扬长而去的警车,勒维恩也是一脸懵逼。
再然后,勒维恩带着自己的吉他下车。注视着那只大黄猫的眼睛,犹豫了再犹豫,勒维恩终究还是关上了车门,把它与老头留了下来,独自前行,在路边拦下了一辆车,重新上路。
三个人,三种结局。
冥冥之中,指引出时代的不同方向和结局。艾米莉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向了史蒂文,然后就看到了史蒂文陷入了沉思的表情,在大屏幕的光影交错之间,似乎整个人都已经进入了那个时代的漩涡之中,无法自拔。
镜头重新回到了勒维恩身上。
孤身一人,冰天雪地,勒维恩抵达了芝加哥。没有冬天外套,在寒风之中瑟瑟发抖,却不小心踩到了雪堆里,整只鞋子就如同小船一般,湿哒哒得无法摆脱。
蜷缩在咖啡馆里,用无限续杯的糟糕咖啡填饱肚子,窘迫地脱掉鞋子,轻轻磨蹭着脚底板来取暖,但一杯咖啡却无法让身体温暖起来;后来,偷偷摸摸地给巴德-格罗斯曼所创建的号角之门酒吧打电话,却又不敢亲自上门拜访。
思前想后,他还是灰溜溜地选择了转身,无所事事地来到火车站,犹豫着是否应该回去纽约,却因为太过疲劳而在长椅之上睡着了。结果被巡警盯上,怀疑他是不法之徒,在你追我赶之中,于是就再次来到了号角之门酒吧。
他就好像陀螺一般,被抽打着旋转着,左冲右撞,却始终寻找不到自己的方向。芝加哥的冰天雪地让他寻找不到任何栖身之所,就连一件像样的外套都没有。
等待了一个小时之后,等到了巴德,鼓起勇气完成了自我介绍,厚着脸皮进行了自我推销,终于赢得了在巴德面前表演一曲的机会。
但一曲深情动人的“王后简之死”,温婉而深情的演唱,似乎就连灵魂的温度都隐藏在了琴弦的乐符之中,哀伤而困顿,却只换来了一句,“我看不到任何商业价值。”
“好吧。”勒维恩如此说道。
记住手机版网址:m.
1304苦涩难当第11页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b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