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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纷纷扰扰当中,吐谷浑首领视罴儿子树洛干、柔然可汗郁久闾社仑儿子车鹿会、康居、大宛等藩属使节陆陆续续抵达长安。【】
与此同时,南郡公桓玄亦带着数名心腹进入关中。
马车在宽阔又笔直的水泥路不断前行,桓玄透过车窗,望着道路两侧成片的麦田,仿佛来到了另一番天地。
“卫直元果真不凡,收复关中距今不过才两三月,各地就已有了翻天覆地般大变。”
“主公有所不知,如今河西独霸丝绸之路,每年光是对外贸易,便可白得百万贯暴利。”
“像琉璃、棉布、炒茶、瓷器等这些畅销天下的奢侈品、日用品,全都出自河西。”
“有了钱,想办什么事自然容易许多。”
“就拿脚下这条从武关直达长安的直道来说,没钱怎么建得起来?”
看着殷仲文满脸艳羡之色,桓玄眼底闪过一丝阴郁。
别看桓玄与卫朔之间交情不薄,但涉及到天下霸权之争,攀什么交情都白扯。
河西实力越是强大,桓玄心中越是忌惮,越不敢轻举妄动。
这一次他执意轻车北上,明着是向卫朔贺喜,实则想探探卫朔口风,最好能说服对方在荆扬之争中保持中立。
殷仲文见桓玄脸上露出一丝忧虑,忙笑着安慰道:“主公也无需过于担忧,哪怕最终不能说服雍王保持中立,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
“为何?”
“因为目前河西也不具备插手江东的实力。”
“俗话说,饭要一口一口吃,如果吃得太快、太多,就会容易噎着、撑着。”
“河西在短短数月内,雍王灭了后秦、赶走了慕容德、战败了拓跋珪,占了整个雍州和大半个司州。”
“而这恰恰正如一个人吃饭吃撑了一样。”
“眼下河西最需要什么?不是急着去扩张,而是停下来好好消化一下那些新地盘。”
“不然,雍王为何不趁着邺城大捷直接挥兵河北?”
“所以主公大可放轻松下来,不要让河西看出您有求于人,以免被人家窥破而狮子大开口。”
桓玄沉默半晌,最后叹息一声道:“本公尽力而为吧。”
……
皇宫内,新任尚书右仆射崔浩快步走到偏殿外,向守在外面的康龙问:“大王在吗?”
“在!”康龙点点头道:“大王早有吩咐,让仆射来了直接进去。”
崔浩微微颔首,信步走了进去。
偏殿内,卫朔正跟宋繇、张湛等人商议婚礼细节。
随着各方宾客陆续抵达,长安城内喜庆气氛日益浓厚。
而凡事又是预则立不预则废,因此官府必须做好提前安排。
正当众人讨论得兴起时,崔浩走了进来,躬身行礼道:“参见大王。”
“伯渊来了,请坐。”卫朔笑着请崔浩坐下,并吩咐侍卫上茶。
“刚刚孤与体业、仲玄等人商议了一下婚事细节。”
“哎呀!这才发现婚事好麻烦,真是让孤痛并快乐着。”
“哈哈哈!”众人闻言一阵爆笑。
待玩笑过后,崔浩向卫朔微微欠了欠身。
“主公,臣刚刚接到急报,称桓玄已过武关,预计明日上午将抵达长安。”
“桓玄南来说明荆州起事在即,不过这正是我们所期盼的。”
卫朔默默点头,崔浩说得极对,桓玄作乱对河西最为有利。
惟其如此,河西才有机会去打益州、打中原主意。
如今桓玄亲自北上,显然是要争取河西支持,最不济也得让河西保持中立。
旁边张湛亦笑道:“殿下,这是好事啊!”
卫朔负手在殿内来回踱步,他不仅要考虑自身,还要考虑正在东南平叛的刘裕。
在他的影响下,刘裕提前登上了历史舞台,拥有的实力远比历史上强大的多。
在殿内转了几圈,卫朔又一屁股坐下,看向崔浩问:“伯渊认为刘裕会有何反应?”
崔浩捏着下巴笑道:“殿下有没有想过,刘裕为何到现在还没有平定东南叛乱?”
卫朔略一沉吟,似有所悟道:“难道不是因为天师道实力太强之故??”
“这只是其一!”崔浩微微一笑道。
“刘裕可不是暮年的刘牢之,其正值壮年,其精力、谋略乃至个人勇武都正在巅峰之态。”
“他麾下新军也不是腐化堕落的北府旧兵,两者战斗力更不可同日而语。”
“但如今将近一个多月过去了,刘裕除了奇袭余姚成功外,竟再无其他动静。”
“当然了,这也可以说是天师孙泰过于狡猾,没有给刘裕丝毫可乘之机。”
“然属下觉得,刘裕这样慢腾腾平叛的真正原因却并非如此,他好像在刻意等着什么。”
“主公一向睿智,不知可能猜到刘裕在等什么?”
殊料,不等卫朔开口,旁边宋繇便脱口而出道:“他也在等桓玄举兵。”
……
翌日巳时,当桓玄看到卫朔亲出长安五里迎接他,顿使其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
他亲热地上前拉着卫朔,唏嘘不已。
“直元,别来无恙乎?”
“时间过得可真快,当年江陵一别,眨眼之间已是四载过去。”
“哈哈哈,南郡公却是风采依旧啊。”
长安城外,卫、桓两人旁若无人般寒暄起来。
忽然,桓玄凑到卫朔耳边,低语道:“直元,某这一次可是专为求援来了,你可莫要推辞啊。”
卫朔不动声色道:“孤与南郡公相交莫逆,但有所求,尽管直言,我一定鼎力相助。”
“哈哈哈,直元果然爽快!”说着桓玄转身一指殷仲文、桓石康、胡藩等人。
“他们三位皆是荆州才俊,此次跟随本公一路北上,专为来见识见识直元风采。”
殷仲文、桓石康、胡藩等人不敢怠慢,忙上前躬身施礼道:“在下等见过雍王殿下。”
“站在中间那人是殷仲文,乃本公姐夫,目前在府上担任证议参军一职。”
“殷参军右边那人乃本公堂兄桓石康,也是一员虎将。”
“至于左边那个年轻人,名叫胡藩,乃本公府上参军。”
“胡参军出身关陇世家安定胡氏,他这一次来长安是想顺便回故里扫墓,不知方便可否?”
卫朔满面笑容,目光从殷仲文、桓石康、胡藩诸人面上一一扫过。
尤其扫过胡藩时,眼中顿时放出炙热光芒,这位可是满腹韬略的大才。
“哈哈哈,欢迎诸位到长安来。”
“请胡参军放心,一切但凭个人喜好,来去自由。”
卫朔爽朗一笑,大手一挥引着荆州诸人缓缓步入长安城。
当天晚上,卫朔在皇宫设宴款待桓玄。
整个宴席上只有桓玄、卫朔、殷仲文、崔宏等寥寥数人。
双方宾主坐定,卫朔举起酒杯,笑道:“孤以薄酒一杯,聊表心意。”
桓玄优雅地拿起酒杯,将酒水轻轻地喝入腹中,望着卫朔慨然道:“关中一战,可谓天下皆闻直元英名。”
卫朔微笑不语,没有接桓玄的话,而是坦率地问:“说正事吧,不知此次南郡公亲来所为何事?”
桓玄一怔,没想到卫朔这么直接。
他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了一句。
“直元,你认为当今朝廷如何?”
“孤乃外藩诸侯,怎好评价当今朝廷?”卫朔为难道。
眼看卫朔始终不轻易吐露内心真实想法,桓玄不由着急起来。
旁边殷仲文看到这一幕,便替桓玄问道:“今朝野内外皆言会稽王专权,难得殿下没有听说一点儿风声?”
卫朔眨了眨眼睛,不紧不慢道:“倒也听说了一些传闻,但具体如何却还不得而知。”
“假如南郡公起兵清君侧,不知雍王准备站在哪一方?”
此言一出,殿内一片寂静,桓玄、殷仲文等目光炯炯地盯着卫朔。
众目睽睽之下,卫朔不慌不忙夹起一块鱼肉放在嘴里细细品尝。
等将口中美食咽下之后,他才字斟句酌道:“只要不推翻晋室江山,某便不闻不问。”
“此乃直元真心话否?”桓玄激动道。
“当然!孤与南郡公相交莫逆,还能说谎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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