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雅图圣恩医院迎来了难忘的一夜,忽如其来的海量死者,虽然不需要多少医生拼命抢救,但也不是停尸间能随便摆下的。但若放到楼上去,一群可怖的枯焦尸体,又必然会引起无数病患和家属的反对和恐慌,该怎样迅速安置它们,绝对是个复杂的难题。
同时,那场火灾的幸存伤患也被送来了,西雅图警察里昂-罗斯坐着直升机而来,倒不是因为烧伤,而是后脑钝器伤害造成的脑淤血。
“需要立刻开刀放血,准备手术室。”
脑科主治医生谢波德迅速戴上口罩,作为被私立医院以两百万年薪请来的国内权威,他一听救护员报告便知该如何处理。担架一路畅通无阻,从屋顶被迅速送往手术室,随行着众多外科医生,效率不可谓不高。
与此同时,负责半个医院日常运行的主任医师理查德-韦伯,也接到了来自疾控中心的电话。
“您好,韦伯医生,我是疾控中心的古德温泽,从亚特兰大直飞过来的。请先汇报一下医院接受的死者数量,谢谢。”
理查德坐在办公桌后,正疲惫地喝着咖啡,阅读着刚送来的文件。
“36名。古德温泽是吧,我很想代表全医院人员问候你一声,CDC的紧急救护中心,CDC的!你们竟然能让它发生火灾?而且是爆炸式火灾?你们这群混蛋都是政府养着吃干饭的吗!?”
“这个……医生,事故调查正在进行中,我们会根据结果问责的,这个您放心,我现在也是很自责的。”
古德温泽的声音听着的确很疲惫:“我只是需要提醒你,我们目前仍不知道,那群昏睡的患者究竟是患了什么疾病,所以也不能保证,他们烧焦的尸体就一定没有传染性了。我知道这话听着很混蛋,但请相信病毒的生存能力,我们冒不起风险。”
理查德点头道:“劳您费心了,我已经提醒所有处理尸体的人员,都必须做好充分防护措施了。不过我这里绝对不能被当作停尸间,他们最多只能在这里呆一晚上,然后就得被送去殡仪馆。”
“殡仪馆是吗……请给我列出一份名单,我必须挨个通知他们,一定要对尸体做好必要的防护准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相信这个道理,医生你也是理解的。”
理查德用脖子夹着电话,这便在电脑上操作了起来,嘴上当然也没停着:“殡仪馆的话……我这里可以给你推荐个伊藤殡仪馆,是日本人开的,他们一向心细。另外教授,我这里的记录显示,你们还送来了一个脑淤血的警察,他有没有感染那种未知病症的可能?”
“他不会的。”古德温泽回答得很肯定:“他是今天清晨事发时,和其他救护车辆一同上山的过路客,如果他已经被感染了,那我们所有人恐怕也都幸免不了。说来惭愧,一个白天的时间,还没来得及让我们找到病症喉结,更别提发现传播方式了……”
这通电话很快便拨打完毕了,此时此刻,古德温泽仍旧呆在火灾现场。死者尸体基本都没运走了,包括山下那五十多具也一样,消防官兵还在调查起火原因,但他们当前给出的理由真的很匪夷所思。
什么叫“不明爆炸物”?
但的确不明,因为爆炸点是很容易找到的,那里真的没靠近任何氧气管或高效可燃物。包括山下那片树林也是如此,区区一片林间空地罢了,周围又不是火山气体喷发点,哪里来的爆炸条件?
“古德温泽……”
胖乎乎的吉姆扶着圆眼睛,忐忑地靠了过来。
“什么事……”古德温泽擦了擦额头汗水,他本就是个光头,这会儿正是锃光瓦亮的时候。
“我想我还是跟你说一下比较好,就是这事儿听起来比较猎奇……”
“你什么时候也这么迷信了,吉姆。”古德温泽责备道:“中世纪的医生还把黑死病当作魔鬼附身呢,赶紧告诉我,你到底有什么发现。”
“古怪的声音。”吉姆迟疑地嘀咕道:“我用听诊器观察那个患者的头部,似乎有什么虫子在他脑袋里爬行,而且真的是被我听到了的程度。你也知道,脑内寄生虫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我当时就在想这是不是只是个例,但就在这个时候……你把我叫出来了。”
古德温泽停下了擦汗动作,想了想,叹了口气:“因为那个警察是吧,然后没过五分钟,爆炸就发生了。不怪你,这段时间根本做不了多少事,何况你要是真的还在那里,反倒已经被……警察?”
他楞了一下,然后高声道:“对了,我们必须马上找到那对露营的夫妻!他们真的就是我们仅存的线索了!那个警察昏迷了……吉姆,还有什么办法能找到今天上山的露营者们?”
“这个……”吉姆亦是冷汗狂流:“没有办法吧?大家都是自己开车上山,守林员也不可能挨个盘查,这里更没有什么监控探头……”
“昏迷,然后醒过来,然后夫妻俩一起袭击了那个警察……”
古德温泽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他当时把吉姆叫去,正是因为那个叫里昂-罗斯的警察,给他们带来了重磅新闻。他当时只是想尽可能多地知道病患的情况,但现在回想,似乎问题远不止这么简单。
“难道火灾就是他们两个放的?疯子?掩盖某些真相?那是警察的事,但如果涉及到病毒传播……说到底,他们又是怎么制造的爆炸?最近的氧气罐离爆炸点也有些距离,何况山下的第二场火灾也很可疑……”
今晚的情况的确极度可疑,而且事件发生到现在,当然也引起了警方的高度重视。此时位于现场的不仅只有救护人员,更多的警车也已经抵达了,相关的事故报告,自然也都一刻不停地向指挥中心汇报了过去。
西雅图警局局长佐藤,是在被窝里被电话吵醒的,他看了眼时间,便立刻从冰箱里取出个冰冷的三明治,然后迅速驱车出门了。时至此刻,他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深深地皱着眉头,阅读着一份份刚刚传来的文件。
“同一家公司的集体露营者的集体昏迷,和当天夜里的不明火灾,谋杀和掩盖证据的嫌疑一目了然……然后是山脚下的第二场火灾……尸体……”
他正在翻看的是从现场发来的照片,门外的文员都把文件打印出来了,负责人非常称职,硬顶着现场弥漫的恶臭,将焦枯的尸体近景拍摄了下来。
断肢,布满撕裂性伤口的躯体,许多尸体的喉部更带有必杀性的撕裂伤,傻子才会认为这是火灾本身能造成的。毫无疑问,这第二场大火就是为了掩盖证据,且因为某些不明原因,肇事者并没有为当前这些疑点做掩饰,这显然又是个值得调查的突破口。
“集体昏迷……毁尸灭证的火灾,第二场火灾,断肢和撕裂性伤口……”
佐藤面无表情地看着照片,但不知不觉间,冷汗已经从他的额头上流淌了下来。
一股难言的恐惧感涌上心头,将他全身紧紧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