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早已西下。【】
夜色,不知不觉间,便已悄然降临。
宁塘林家一改白日里那副诡异严肃的气氛,如今一派喜庆之色。
宴席百桌,华灯千盏。
那什么天塌下来了的大难,在修然少爷的云淡风轻间,便已然被他一剑斩破。
那什么法力高深的韩家老祖,在修然少爷的面前,也不过是土鸡瓦狗。
府中之人,个个得以保全性命。
宁塘林家经此一役,更是名声大噪,便是上京城里的皇室萧家,如今恐怕也望尘莫及。
这武朝从此之后,恐怕要多个说话算数的“二皇帝”了。
庆功宴上,众人无不面带喜色,推杯换盏间,热闹非凡。
……
而作为这场庆功宴中最重要的角色,林修然却没有出现在前厅之中。
明月在天高高挂,虫声藏野泠泠鸣。
他一个人躲在幽然的怡然居中,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安宁与熟悉。
说安宁与熟悉,是因为那身为凡人的五年多时光,他都是在这里度过的。
怡然居的桃花林,怡然居的小河水,怡然居的假山与凉亭,还有怡然居的这座空幽幽的二层小楼。
这里的一切,都一如昨日,也总让他倍感舒心。
而之所以说是一个人,是因为洛馨儿和花解语,都出门去了。
现在这栋二层小楼里,就只剩他一个人独守空房。
林修然、洛馨儿和花解语三人接回林夫人后,林夫人便先是拉着林修然说了许久的话,然后,话说够了,她便将林修然这个“傻儿子”给赶了出来,她们三个女人又不知开始说些什么不能给他听的私密话。
之后,她们便上了一辆马车,出得府去,又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只剩下林修然一个人在这二层小楼中,独守空闺,顾影自怜。
就连以前在这怡然居中叽叽喳喳的那个小丫鬟桃根,也不知哪儿去了。
大概,是嫁人了吧!
可不要被洛馨儿一语成谶,嫁了个老鳏夫才好!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洛馨儿率先回来了。
只是,她看起来,有些不开心,神色间,有些愤怒。
林修然只得给她倒了一杯茶,轻轻地推到了她的面前,有些无奈地道:“馨儿大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人惹你生气了,告诉相公,相公帮你出气。”
洛馨儿坐在凳上,接过林修然递来的茶,大口地喝下,很是豪气地用袖子将嘴一擦,这才有些闷闷不平地道:“就是被桃根家的那个相公气到了,我替桃根觉得可惜。【】”
随即,她大抵是觉得自己这副女豪侠的模样实在有些不得体,相公怕是不会喜欢,又默默地放下了撑在桌上的豪迈的手,默默恢复了自己以往的那副娇憨可爱的小女儿态,道:“不过,妾身已经好好教训了他一番,以后,他再也不敢那样对桃根了。”
“桃根真的嫁人了啊,她怎么样了?”林修然道。
他倒也还挺想念那个曾和他们一起下过马车棋的小丫鬟的。
洛馨儿听了林修然的话,便将桃根的近况,一一与林修然说了。
洛馨儿与林修然一同离开烟雨城后,桃根便跟随林家的大部队回了林家,又因为洛馨儿已经不在林府之中,这林府没了她要伺候的人,林夫人便做主,将她送回了洛馨儿的舅舅家中。
后来,桃根便和她舅舅家有生意往来的一个年轻书生看对了眼,几次三番下来,桃根便对他芳心暗许,那年轻书生,也不算没什么良心的人,在桃根将身子托付给他后,他便求得洛馨儿舅舅的同意,将桃根娶回了家。
只是,桃根这时才知道,那年轻书生的家中,此时早已有了发妻,她一个丫鬟嫁过去,断不能够让他休妻再娶,只能委屈做个妾。
然后,便是现在的光景,虽摆脱了伺候人的命,但也没好上多少,她叫自己的相公得叫老爷,吃饭还不能与他和那位明媒正娶的妻子一张桌子,只能吃他们剩下的。
这其实是很正常的,因为妾就是这样的命。
但洛馨儿说到这里,却是恨得牙根直痒痒,道:“相公,你评评理,哪有人只能吃相公吃剩下的剩菜的,哪有人管自己的相公叫老爷的,这不还是和丫鬟一样吗?你看看花妹妹,她什么时候唤过你一声老爷了?她总叫着你相公,这样多好!”
林修然见她还是气呼呼的,只得又倒了一杯茶给她,递到她嘴边,让她张口,自己慢慢地给她喂下。
她轻启檀口,咬上小茶杯,轻嘬起杯中的茶水,喉头轻动,慢慢咽下。
林修然笑着喂完她这一杯茶,见她怒意暂时平缓,这才道:“其实,花解语这小丫头,也是叫过我‘老爷’的,就在这屋里,我和她成亲的那晚,只是我告诉她,以后不准再那么叫了,她才改口叫相公的。馨儿,这天底下的女子,若是做了妾,少有能如意的。所以,蕊珠宫的那些女子,才总是想着男女平等。”
林修然说着,将那手中的茶杯默默收了回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这茶杯,洛馨儿用过,他却是一点儿也不嫌“脏”,默默端起茶杯凑到嘴边,饮了起来。
鼻间、口中,似乎还能品到洛馨儿独有的脂粉味。
“所以,你怎么教训的那个书生?”
林修然想起洛馨儿那有些刁蛮的性子,替那年轻书生感到一阵后怕,怕不是已经给打残废了?
“哼,当然是先打一顿,让他不知死活让桃根做小老婆。”
“然后呢?你让他休妻啦?”
“那倒没有,桃根跟我说她姐姐待她蛮好的,没打过她,也没怎么骂过她,像亲姐妹一样,只是偶尔会有一些主母该有的脾气,桃根说她是个好人。而且,她们俩都有了孩子,我哪能让那人休了她,那样,孩子就没娘了。”
洛馨儿说着,眉宇间渐有了些得意洋洋。
她道:“我把相公教我的种蛊方法教给了桃根,让她给那书生也种下蛊,这样,以后他若敢欺负她,他便会钻心地疼。我让桃根当场试了一下,她家相公便疼得不得了,直言以后不敢了。”
说着,她默默夺过了桌上林修然还未喝完的那杯茶,也很是不嫌弃地凑到嘴边,一口饮尽。
她道:“就是桃根有些没出息,这个时候了还护着她的相公,央求我告诉她解蛊的方法,相公,你说这丫头是不是傻?”
林修然瞧着自己那杯已经被洛馨儿喝完了的茶水,点了点头,道:“和你一样,是有一点。”
……
两人正待再说些什么,却见花解语提着盏灯笼,也回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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