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子,春子……”他推了推身边的李春生。后者睡眼朦胧地睁开眼睛,顺着他的提示看去,逐渐瞪大了眼睛。
那蜈蚣窸窸窣窣地爬动着,密集的节足直看得人头皮发麻。李春生抽出身后的铁撬棍,握在手里,轻手轻脚爬起来,朝周福源挪过去。
“吱吱吱……”
随着李春生的靠近,那黑蜈蚣突然抬起头,深红色的触须左右摆动着,像是发现了什么。李春生见状,立即停住了动作,举起的撬棍悬在半空。
过了一会儿,黑蜈蚣重新爬动起来,它左试右探,似乎在寻找下口的位置。李春生又向前挪了两步。黑蜈蚣再次抬起头,而这时,李春生已经达到预定位置,蓄势待发,突然一声暴喝:“去死吧!”同时抡圆撬棍,横扫了过去。
“啪嚓!”
碗口粗的蜈蚣顿时喷洒着黄绿色的汁液,横飞出去,然后落在地上,翻滚跳动,带起阵阵灰尘。
李春生马上追过去,一边用撬棍抽打,一边用脚猛踩。周福源惊醒过来,看到地上狂蹦乱跳的大蜈蚣,立即吓得浑身哆嗦,上下摸索,确认没有被咬后,才松了口气,瘫软地靠在墙上。
“叽……叽叽……叽……”
在李春生的踩踏下,蜈蚣断成了几节,最后没了动静。
“呼呼呼……”李春生的手上、脚上,沾满了黄绿色的粘液,只见他喘着粗气,在墙边坐了下来。
惊魂未定的周福源左右张望,很快就发现负责守夜的黄毛和老黄皮不见了,忍不住骂了起来。
“这两个混球!”
可骂归骂,问题还是要解决。三人先后爬了起来,走到门口,开启手电筒照向通道。
“嘶……”白炽的光束扫过,三人同时抽了口凉气。地上出现了不少挪动的黑点,外壳油光发亮,反射着光泽。仔细看去,正是食尸甲虫,而且都是活的。
这时,通道的对面照来光束,一闪一闪的。
短光……短光……短光……长光……长光……长光……短光……短光……短光……
“SOS。”李春生很快就认出来了,那边在打摩尔斯信号。
“这两个兔崽子,肯定是他们惹出来的。”周福源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不难猜出,黄毛和老黄皮趁着值夜的空档,跑出去寻宝。结果惹出活甲虫,后路被截断,逃到对面去了。
“不要发出声音,食尸甲虫是靠声波感应方向。”周福源低声说道。
三人随即关上门,用铁链缠上,避免甲虫爬进来。至于那边的两人,纯粹是自作自受,由得他们自生自灭了。再者,他们也没办法过去和他们会合。
“老周,你见过一种有点像蜈蚣,又有点像树叶,两条触须很长的虫子没有?”重新坐下后,张鹏向周福源比划道。
后者想了想,问道,“是不是有十二条腿,屁股上长着一根很长的针?”
“腿很多,看不清,不过尾部是有根长针。”张鹏回答道。
“我知道了,那是食脑虫。”周福源说道。
“什么来的?”张鹏追问道。
“是一种专门饲养的邪虫,具体怎么来的,我也不清楚。它们会钻进动物的耳朵,寄居在脑子里,但不会杀死宿主,只会让宿主变成白痴。”周福源说道。
“啊……”张鹏恍然大悟般抬起头,杨家酱不是吓疯的,而是被四眼怪放的食脑虫变傻了。结合之前的情况,他很快就得出结论,他们被困在这里,很可能是四眼怪在暗中操纵的。这就意味着,他们的处境更加危险了。
“那虫子能不能取出来?”张鹏问道。
“除非短时间内,否则取出来也没用了。”周福源摇着头说道,“不仅宿主会有生命危险,智力也没法恢复过来。”
“这虫这么恐怖,防不胜防啊。”张鹏叹息道。万一睡着的时候,被它钻进耳朵里……
想到这里,他有些不寒而栗。
“不用担心,这食脑虫也是看对象的。有些人的脑部比较发达,它进去了也活不了。只有那些憨傻淳厚的人,才容易被寄生。”周福源安慰道。
“这么说来,我们都没事了?”张鹏得意地说道。若论脑子灵活,他自认为还是不错的,然后他想到了丁大辉,估计是十有八九抵抗不了的……
“必须啊。”周福源笑着说道。
接着,张鹏将自己的猜想,告诉了两人。大概就是,根据查探的情况,再结合当年的传闻,他认为学校里有个外号叫“四眼怪”的老师有问题,很可能是对方放下了机关石门,将他们困在这里。
“他的目的是什么?”张鹏提出了疑问。
“有可能是个邪修。”周福源指着紫檀木办公桌,分析道,“桌上没有灰尘,肯定是近期有人使用过,抽屉里没有东西,也可能是被那人临时收走了。”
“嗯。”张鹏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这里尸体多、阴气重,又有不少虫子,由此可以推断出……”周福源总结道,“这个人,有可能是个养殖邪虫的邪修。”
“对了,那只蜈蚣是从哪里来的?”李春生忽然问道。
“应该是外面吧?”张鹏不太确定地说道。
“有没有可能是那里?”李春生望向了黑漆漆的楼梯口。
“去看看吧。”周福源提议道。
于是,三人拎着手电筒,顺着楼梯走下去。右侧的扶手是铁管做的,已经锈透了,呈现棕红色,布满密密麻麻的小孔,一碰就散。
张鹏贴着楼梯,走在最后。下了一层,前面的李春生忽然停下来,做了个“别出声”的手势。
随着脚步的停歇,下方似乎有些细微的轻响。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三人猫着腰,放缓脚步,一点点地挪下去,尽可能地不发出脚步声。
越往下走,声音变得越清晰,就像无数只节足在爬动,听得人毛骨悚然。
转过两个楼梯间,前方的李春生挪过手电筒,照向下方。然后就看见他手一抖,脸色煞白,浑身微颤。他是五人中胆子最大的,竟然吓成这个样子。
张鹏一咬牙,上前几步,照向下方。
然后他就看到了,此生难忘的一幕景象,恐怖到无法形容。
一整楼道的蜈蚣,出现在他的视线中,彼此交错纠缠,仿佛一堆堆会蠕动的黑色管道,触目惊心。霎时间,鸡皮疙瘩从头冒到脚,他差点就喊出声来。
“哇!”周福源跟着上前看了一眼,即刻失声大叫。
下方的蜈蚣“唰啦”的一下,全部停了下来,摆动着密密麻麻的触须。
“走……”张鹏一边后退,一边低声说道。
三人缓缓退后,生怕惊动了蜈蚣群。却在这时,几条成年水蛇般粗细的蜈蚣,游走了上来。
“快……”转过第一个楼梯间,张鹏拉了下李春生和周福源的衣服,加快脚步向上跑。
刚冲回楼上,就有两条蜈蚣追了上来。李春生猛地一脚,将其踢飞下去。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爬上来的蜈蚣越来越多。它们在楼梯上、墙面上、天花板上,蜿蜒游走,恐怖至极。
“这里不能呆了,走!”张鹏迅速背起自己的军用背包,招呼两人解开门上的铁链。
手电筒照过去,看着楼道内的缓缓爬行的食尸甲虫,张鹏吸了口气,说道,“一口气冲过去。”
接着,李春生一马当先,直冲出去,张鹏和周福源紧随其后。
“踢里踏拉……踢里踏拉……踢里踏拉……”
一时间,清脆的脚步声响彻了楼道,三条人影大步狂奔。
“嗡嗡嗡……”食尸甲虫受到了惊扰,纷纷张开鞘翅,飞了起来,向声音的方向追去。而它们的身后,还跟着大批蜿蜒前行的蜈蚣。
过道有两三百米长,跑到一半,体型肥胖的周福源上气不接下气,速度越来越慢,眼看就要掉队了。
“等等……我跑不动了……等等……”他脸色发白,颤抖着声音叫道。
李春生见状,立即反身回来,扶着周福源跑。前方的黄毛和老黄皮看到,也马上跑过来接应。
“啊啊啊,腿,我的腿!”跑着跑着,周福源突然惨叫起来。低头看去,他的小腿上攀附着几只黑甲虫,锋利的虫颚扎进了肉里,鲜血淋漓。
张鹏立即拔出刀子,将甲虫削掉。
“啊!”周福源发出痛苦的惨叫。在李春生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向前挪动。
而他们的身后,聚集了越来越多的甲虫蜈蚣,仿佛黑色的潮水般,急速涌来。
“怎么办,怎么办!”黄毛面露绝望,六神无主地问着。
“房……房间……进房间。”老黄皮指着旁边的铁门,急促地说道。
“什么!”张鹏惊叫道,里面可都是尸体。
“没办法了,快进!”老黄皮率先推开门,冲了进去。
张鹏看了眼后方的虫群,一咬牙,跟了进去。剩下的三人鱼贯而入,然后关上铁门,紧紧地压着。
“嗡嗡嗡……”“唰唰唰……”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密集的膜翅鼓动声、节足敲击地板的爬动声。
黄毛打开了手电筒,身后是堆积在一起的干尸,层层叠叠的,不计其数。
张鹏看了眼,浑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此刻的他,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
看,害怕。不看,更害怕!
“叽……”
或许是被外面的虫子惊动了,白炽的光线中,一具干尸动了动,从嘴巴里钻出一只黑黝黝的甲虫,朝张鹏等人发出刺耳的鸣叫。
“不是吧……”五人登时傻了眼。
“叽叽叽!”
有了第一只,就会有第二只。接下来的数秒钟里,越来越多的甲虫钻出尸体,鼓动膜翅,发出鸣叫。
“妈啊……”黄毛哭着叫道。
“死了死了。”老黄皮念念有词。
“完了,全完了。”周福源瘫坐在地上,望着天花板。
“唉……”堵着门的李春生发出叹息声,眼中全是绝望。
“怎么办,怎么办……”张鹏拼命地抓着头发,绞尽脑汁地想着。
生死存亡之际,他脑内突然灵光一闪,想起钱包里的金甲符,立即拿出来,摊开在手上,然后对着尸体上的甲虫。
“退开!死!滚!”张鹏连喝几声,符纸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嗡嗡嗡……”听到张鹏的呼喝,甲虫纷纷鼓动翅膀,飞了起来。
“这……这是领域符,要贴在墙上才有用!”周福源认出了张鹏手中的符纸,大声叫道。
张鹏立即吐了口口水,抹在符纸上,啪的一声,贴在旁边的墙壁上。
“轰隆隆……”
就在符纸接触墙面的瞬间,整个地下室都好像晃动起来,发出闷雷般的声音。
符纸上用朱砂书写的符文迅速亮起了起来。金光流淌,一道道光波向外扩散。每一下,都仿佛有巨风吹过,将五人的头发吹得东倒西歪。
转眼间,符纸光华大盛,仿佛在墙上开启了一道虚空之门。紧接着,一个巨大的身影,迈着沉重的步伐,从光门中走了出来。
“哐哐哐……”只见它身着金甲,手持巨剑,背后令旗冲天,威武绝伦。
“吼!”
金甲傀儡发出一声咆哮,大步冲前,抡圆了手中的巨剑,朝尸体堆横扫过去。
尸体堆立即向后倾塌,空中的黑甲虫被剑气削得支离破碎,化作粉末。
“卧槽,给力啊!”黄毛兴奋地叫了起来。
一击完成,金甲傀儡重新举起巨剑,缓缓转过身,踏着沉重的步伐,朝铁门走来。
“快,快给它让路。”老黄皮叫道。
李春生和黄毛连忙左右闪开。下一秒,金甲傀儡破门而出,横扫四方。什么食尸甲虫、黑皮蜈蚣,全在金色的剑光下,灰飞烟灭。
五人追出门外,看着金甲傀儡一步步走向通道尽头,像台推土机般,将潮水般的虫子踏成碎片、碾成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