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唧唧、唧唧……”窗外的虫鸣声将浮士德从深层次冥想中唤醒,他抻了一个懒腰,翻身跳下柔软的兽皮褥子,推开了窗户。
今天是个雨林里难得的晴天,甚至有一缕阳光穿过库阿扎家门口的那两颗大树,照射到了浮士德的脸上。浮士德深深的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气,现在蟾蜍人还没开始做饭,因此,他们那恶心的炊烟也没能污染空气。
但浮士德对今天的天气并不是特别满意——最合他心意的是阴云密布、狂风大作的天气,最好再下一毛毛雨,然后在他需要的时候天空突然放晴,一道阳光穿破云层,照在人身上。
而现在的大晴天就有些差强人意,浮士德甚至在心里默默向自己知道的所有超凡存在祈祷,千万不要在仪式进行到重要环节的时候阴天。
没错,今天是库阿扎的大日子——毕竟,人一辈子只能有一次葬礼。浮士德为这场葬礼做了很多准备,甚至拿出昨天一整天时间准备迎接妄图夺权者的挑战,但事实上,根本没人来找麻烦。
也不知道是真的没人想当武士长,还是有人想当,却挑不准时机。
上一代武士长没有留下后代就死了,一个被人孤立的老巫医宣称要为武士长主持葬礼——也就是宣示自己的主导权——任谁都能看出现在是最好的夺权机会。
但是偏偏没人来,这令浮士德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无论如何,他都得准备参加葬礼了。他对这个小部落的领导权归属毫不在意,他只想在这凑够自己完成任务所需的一百个信徒。
浮士德看天色已经不早,匆匆洗了把脸,开始整理自己的仪容。
他那套漂亮的官员服装上面满是血迹和灰土,已经烂成了一团,解剖玩库阿扎的尸体就被他随手扔到了路边。这导致他只能穿上从教授那里借来的一套深紫色厚袍子。
这身袍子没有过多的装饰,只在脖子处挂着一条黄色花边的黑绶带,除此之外,他还戴着和衣服不太配套的鲜红色圆台形帽子,小端是帽子顶,上边还有一簇黑色缨子。
这套袍子穿起来很热,以至于浮士德不得不先给它来上一发冰霜射线,这才敢穿在身上四处转悠。
浮士德又对着水盆正了正帽子,让自己看起来更庄重一点。
他对这套衣服的颜色并不很满意,虽然土著人对这次别开生面的告别仪式缺乏认识,但浮士德对自己的衣服还是不太满意——这配色不符合他的习惯,也不应该出现在葬礼上。
不过,在物资匮乏的情况下,浮士德也没有什么别的选择,穿一套红衣服去参加葬礼,可能还是比挂着染血的破布去更庄重一些。
想到这一点,浮士德的心情稍稍好了一些,他推开门,走出了库阿扎的房子。
他远远的眺望着正在神树下主持搭建祭坛的老哈玛——他的信徒增加了不少,差不多有三十人了,现在正是这些人在搭建会场。
浮士德朝着老哈玛走了过去,一路上尽量对蟾蜍们露出礼貌的微笑——但是适得其反,蟾蜍们反而更加害怕他了。
浮士德对此也很无奈,他没法和蟾蜍们解释,自己露出牙齿不是想要咬他们,而是在表达友好。
好在,老蟾蜍哈玛成为了他和其他蟾蜍的中间人。浮士德非常珍惜这位中间人,事实证明浮士德是对的,如果没有老哈玛,他自己要处理这些琐事,恐怕得花费现在三五倍的功夫。
“哈玛兄弟,怎么样,主讲台准备好了么?”浮士德向老蟾蜍提问,“还有我说的那个尸体架子呢?一会它得摆在你的侧后方。”
老蟾蜍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连连点头道:“准备好了,都准备好了。随时能够进行仪式,使徒大人。”
浮士德并没有对老哈玛隐瞒自己的目的,他一开始就告诉了老哈玛,自己要借着库阿扎的尸体传播雷格巴的信仰。
正如浮士德所料,随着时间的推移,老哈玛对雷格巴的信仰越来越虔诚,因此,他对这件事举双手赞成。
“演讲稿都背熟了么?”浮士德追问道,语气甚至有点紧张。紧张也是应有之义,这是浮士德头一次进行有针对性的宗教诈骗,由不得他不紧张。
“背熟了,那好,准备准备,村民都往这边来了。”浮士德拍了怕老哈玛的肩膀。
说完,他就打算往一边走——他已经看见了角落里站着的帕西恩教授了,他的两侧站着莱因哈特和安娜贝拉,三个人都一句话也不说,看起来气氛有些诡异。
但老哈玛却拉住了他,“使徒大人,使徒大人……这是您要的晶体,您看还合用么?”说着递上了一块黑黝黝的东西。
浮士德一拍脑袋,他差点把这件事忘了,他之前嘱咐过老哈玛,让他给自己留意一下晶体,体积够大就可以,不用太苛求质地。不过,浮士德说完这话转头就忘了,没想到老哈玛却记在了心上。
浮士德拿过来一看,原来是一个漆黑的结晶,它看上去很像黑曜石,但仔细观察,又比黑曜石更通透一些,边缘处甚至能透光——就好像先用墨水染黑了一片水域,然后从中截出了一块。黑色从中心向外扩散,越到边缘颜色越淡。
整个水晶比握紧的成人拳头还要粗上三分,长度更是有将近八寸,几乎达到了灵晶仆体积的极限。浮士德掂了掂这结晶体,发现重量比同样大小的水晶制品还重一点。
这个结晶体的造型仿佛两个金字塔倒扣在一起,形成一个八面体,然后向两个尖端的方向拉长。在那八个面上各蚀刻有一个符号,各个不同,和蟾蜍人的文字也大相径庭。
这八面体切割非常整齐,线条平直,重心均匀,八面体的两半几乎看不出任何差别,绝不是蟾蜍人的工艺,上头的符号也并不符合第一帝国的风格。
他抬起头,问老哈玛,“这东西是你从哪找到的,哈玛兄弟?”他现在对这些东西也有了一点兴趣——任谁经历过一次古墓探险,都会对古玩升起一定的兴趣。
老哈玛挠了挠头,讪讪的说道:“我也不知道,我看有一个村民用它压腌菜坛子,就要了过来。”
浮士德一挑眉,心说难怪上头有一股酸味。他也不在深究,只是点了点头,“做的不错,这东西恰好合用。”
“全赖您的指教。”老蟾蜍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这两天他把浮士德在帕西恩教授面前的作态学了个十成。
浮士德瞥了眼正逐渐聚集起来的村民,摆手示意他不要再拍马屁,“好了,你差不多准备一下,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