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准备一下,马上就要开始了。”浮士德把那粗长的黑色八面体别再腰间,最后一次嘱咐老哈玛,“记住,最重要的是你的语气,你要在语言里注入感情,还有你的肢体动作,要简洁有力,明白了么?”
“我都记下了,使徒大人。”老哈玛欠了欠身,回答道。
浮士德点了点头,“嗯,那就好,必要的时候我会帮你的,到时候注意配合。”
老哈玛的身子躬得更低了,“全赖您的栽培,使徒大人。”
浮士德没再理会他,径自走向了帕西恩教授他们站着的方向。
帕西恩教授对浮士德的到来非常欢迎,他微笑着朝浮士德招了招手,示意浮士德赶紧过来,加入他们的小团体。
“教授,两天不见,您的气色不错。”浮士德先和教授寒暄起来。
“哈哈,那是当然啦,这次考察可是令我获益匪浅啊,最起码,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我会过得比较自在。”教授的话好像意有所指,“您呢?您的景况怎么样?”教授暗示浮士德,他也在芭芭雅嘉的名单上。
但浮士德并没有作出任何表态,他仿佛没有听出教授的言外之意,“唉,我的情况也不算好……话说回来,这件衣服也太厚实了,您怎么想到带它来热带雨林里的?”
浮士德选择生硬地跳过这个话题,而非向教授寻求帮助——按理来说,他们二人都被芭芭雅嘉的调查员追踪,乍一看是天然的盟友关系,正该勠力同心,共同对抗芭芭雅嘉。
但事实却并非如此,从两人搜寻遗物时的那场对话开始,帕西恩教授就一直有意无意地暗示两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正是他这种殷勤的态度引起了浮士德的警觉——他在刻意寻求和浮士德结盟,这似乎意味着芭芭雅嘉没有他说的那么虚弱。
浮士德最初也慌了神,在当时甚至主动请求帕西恩教授的庇护,但他回来之后,越想越不对劲——这件事和自己应该没什么关系啊?
没错,芭芭雅嘉的目标应该只有帕西恩教授。
浮士德相信自己雷格巴学徒的身份并没有暴露——实际上,雷格巴老爹可能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浮士德的身上没有任何东西能证明他是雷格巴的学徒。
那么情况就很清晰了,只要自己能摆脱这个帕西恩教授,安全系数就会提升到一个非常可观的层面。
浮士德的思路基本是对的,芭芭雅嘉的情况虽然不好,但她仍然远比此时的帕西恩教授强,对帕西恩教授的感应从未中断,确定他的位置也只是早晚的事。
因此,他把帕西恩教授隐晦的结盟暗示视作病急乱投医——这意味着教授已经躲不了多久了,教授越是着急,就意味着他越是危险,浮士德必须赶快和教授做切割,从而避开这次无妄之灾。
但事实上,帕西恩教授是经过深思熟虑,意识到自己的躲藏只是在推迟自己被发现的时间。因此,他决定和那个能阻止自己占据浮士德身体的家伙结盟,共同对抗芭芭雅嘉。
为此,他甚至准备了颇为丰厚的报酬,并不断危言耸听,就等着对方也展露出结盟的意图。
谁想到浮士德那个所谓的靠山根本没办法出手——浮士德有两个依仗,系统和雷格巴,系统自然不必说,雷格巴根本不可能提前对芭芭雅嘉动手。
“哦?有一件厚衣服更能保护自己呀。”帕西恩教授眨了眨眼睛,“我看这件衣服你穿很合身,你就穿着吧。等回了帝国,我还有不少东西要送给你。”教授见浮士德没有结盟的意向,似乎有些着急,开始抛出诱饵。
但浮士德完全不为所动,“多谢您的好意,等到达帝国境内,我就把这衣服换给您——它实在是太厚了,不适合这个季节穿。”
教授度油盐不进的浮士德颇感无从下手,“要是不穿厚衣服,恐怕会被蚊虫叮咬吧。”言下之意就是没有我的帮助,你无法对抗芭芭雅嘉的追兵。
浮士德针锋相对,“身上有汗味才会引来蚊虫,要是身上干干净净,何必穿上厚衣服防蚊虫叮咬?”要不是因为你,会有芭芭雅嘉的追兵?
“嗨呀,这大热天的,您已经出了一身汗,蚊虫早就被引来啦。”教授不依不饶,一副无赖的样子,反正我就赖上你了,你有什么法子?
这一下确实令浮士德哑口无言,对方不顾身份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确实超出了浮士德的想象。不过,想象还是得为现实让路,现实就是对方确实这么无赖。
“唔,这样的话,光穿衣服就不够了,还得配上爽身粉和香水,最好再安排几个扇风的仆从。”好,甩不掉你,我就漫天要价。
“哈哈哈,我可过不上这样奢侈的生活,有一套厚衣服就该满足啦。”帕西恩教授打了个哈哈——我都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你让我到哪给你弄去?
“那就只能坐在书斋里看书啦,不知道教授你那里有多少书?”浮士德继续开价——没有实物,那就拿知识来换。
“好说好说,书多得是,只怕你看不完。”教授笑得眼睛都眯缝了起来,这个条件很容易满足。但他又有一丝犹疑,为什么对方突然拉低了价码?教授已经做好了长时间拉锯谈判的准备,但对方就这么容易服软了?
果然,帕西恩教授的不祥预感变成了现实。浮士德微微一笑,“既然是坐在书斋里看书,那就不能剧烈运动啦。”你给的价钱不够,那就别怪我出工不出力啊。
帕西恩教授恨得牙痒痒,但是能抵挡自己附体的存在,在这个时候绝对值得拉拢,他只能讪讪地说:“还是要进行必要的锻炼的……”
浮士德突然打断了他,“哦,您看,葬礼要开始了,咱们稍后再谈吧。”浮士德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容我失陪,我得坐到那头的贵宾席上。”
说完,头也不回的往主席台右手边的贵宾席走去,刚走了两步,他又仿佛想起了什么,转回身来,“那个,贵宾席有两个位子,你们谁想去?莱因哈特?安娜贝拉?”
安娜贝拉望了一眼莱因哈特,没有说话。
莱因哈特看都没看她,张开口,声音嘶哑地说:“我去吧。”
浮士德露出了笑容——他的灵能感官又尝到了新的滋味,那是富有层次感的酸苦味,还带着一点辛辣,那是消沉、埋怨和裂痕的味道,那是背叛的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