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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辉打心底里讨厌这种把贞洁看得比命还要重要的说法,以前就听说古代有男女之间不小心碰到手之后,女的就回家将自己手砍了下来这样的荒唐事,当时还不太相信。不过现在听这罗从彦的话,还真有一种那样的意思在里面。
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是人。
“是吗?”他一步步逼近,走到罗从彦面前,目光清冷。
罗从彦是什么人?那可是一代大儒,岂会被一个半大孩子给吓到。
“圣人之言,岂能有错?”
杨辉摇了摇头:”圣人之言当然没错,但你刚才说饿死是小,失节事大,可就大错特错了。“
“何错之有?”罗从彦听杨辉大肆反驳自己,怒极反笑。
他著书立学多年,什么时候受到过这样的讥讽质疑,没想到在这钱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个十岁娃娃竟然当面说自己曲解圣人意思,让他如何不气。
“那照你的意思,在刚才的情形之下,该如何做?”杨辉反问道。
“自然是让大夫医治。”
杨辉点了点头:“那好,如果大夫医不好又当如何?”
“自然是另寻高明大夫。”
“若是时间来不及又如何?”
“那就是时也命也,断不可不尊礼法胡乱行事。”
“呵呵。”杨辉拍着手。“既然如此,那如果刚才落水之人是你的至亲,你是不是也是如此?”
“那是当然。所谓三纲五常,夫妻之间若是如此做,倒也勉强说得过去,老夫且问你,你可是他的夫君?“
“不是。”
“你可是他的至亲?”
“不是。”
“你既不是她至亲,又不是她的相公,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肌肤之亲,置礼教为何物?视男女大防为何物?“罗从彦目不斜视,口里振振有词。
”敢问三纲五常是何物?“杨辉不紧不慢的问道。
众人听他如此说,不由大哗,就连周邦彦和唐恪,看向杨辉的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
罗从彦怒道:“无知小儿,岂不闻“仁、义、礼、智、信”?”
“哦。原来如此。”杨辉见罗从彦生气,反而笑了笑。
“不知这位先生,哦,罗先生,敢问可曾读过《孝经》?”
不知道杨辉为何突然问起这事儿,罗从彦瞪着双眼,胸膛急剧起伏:”老夫三岁蒙学,求学几十载,儒家十三经自然倒背如流。“
“但是,依小生看,先生似乎并没读过。”杨辉不紧不慢,缓缓说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罗从彦有些气急败坏。
“既然你老这么大年纪了,又自诩通读儒家十三经,那《孝经》曾说道‘夫孝,德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可还记得?”
“这与你刚才做的事有何关系?”
“看来先生不但年岁大了,还有些老糊涂啊。”杨辉摇了摇头,一脸笑意。
他心中本来就有气,现在有这么一个赶着往上贴的出气筒,哪里还会客气。
可不管你是什么大儒,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真以为自己不说话,是个不认识的人就可以跳出来朝自己狂吠了么。
“你。你。”罗从彦被杨辉这一番话,气得三窍生烟,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手指着他,嘴里呼呼喘息着。
“我什么?难道小生说的不对?既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那落水之人,若是死了,是为不孝。”
他顿了顿,见罗从彦暂时没法反驳,又继续道:“见人溺水危难将死,知施救之法而旁观,谓见死不救,是为不仁;在下乃是沈师的弟子,她是老师的孙女。若是在此溺死,老师必定伤心欲绝,我若是无动于衷,是为不义。“
要说扣大帽子,一心只做学问的罗从彦如何比得上杨辉,他可是在大学里混迹于各大论坛,靠一张键盘苦战无数无脑喷子练就出来的。
这一番话说出来,之前还觉得杨辉似乎真有些不尊礼法,视男女大防为无物的一些人竟然纷纷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周邦彦与唐恪刚才还在担心,现在一颗心却是落了地,没想到杨辉这一通话,说得有理有据,以圣人之言,驳罗从彦的圣人教化,活生生将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好个口齿伶俐的无知小儿,老夫著书立学几十载。”罗从彦被杨辉气得只会重复了。
“行了,行了。您老就别卖弄,别倚老卖老的了。看你年纪大,小子不与你一般见识,省得一会儿又说我不尊老爱幼。这事儿我也不与你多说,你且自己回去想想,若是你的父母、你的子女、或者是你自己,出了这样的事,濒临绝死,你还会不会坚持你刚才的说法。“
他不想再将时间浪费在这种口舌之辩上,现在沈轻纱已经性命无碍,惊吓之后正是需要人安慰的时候,可没功夫陪他人瞎扯淡。
罗从彦哪里肯听,杨辉却是根本不搭理他,转头就走到沈轻纱身边,见她脸色逐渐变得红润起来,心中放下心来,将她扶起,就打算离开。
“没想到沈括老来名节不保,教化无方,竟然教出这么一个伤风败俗、不知礼义廉耻的弟子。”见得杨辉几人离开,罗从彦大声喊道。
周邦彦连忙上前劝解:“罗兄稍安勿躁,切勿生气,此子虽然孟浪放肆了些,但其才华横溢,可没你说的那么不堪。”
“就他这德行也才华横溢?”没想到周邦彦这个县令不但不帮自己说法,看他这样子,反而是在偏袒杨辉一边,罗从彦不由看了看他,更加来气。
周邦彦苦笑了一下,嘴唇凑到罗从彦耳边,低语了几句。
“竟有此事?”罗从彦脸色变得有些奇怪。
“罗兄,你远道而来,就不要为这些俗事生气了。今日由我做东,咱们去六福楼共饮几杯。”
“哼。”看着杨辉在人群中扶着沈轻纱逐渐离去,罗从彦哼了一声,心中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唐恪看向杨辉的背影,一丝笑意浮上嘴角。紧接着,转头走到周邦彦与罗从彦二人身边,行礼道:“久闻豫章先生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看到杨辉几人已经离开,罗从彦也不好再发脾气:“你就是唐恪?”
杨辉经此一事,也没了继续闲逛的心思。重午节才第一天,不可能每天都回家再来,所以就临时在城中找了个客栈住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