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哥废品收购站”是东云目前最大的废品收购站,位于南环路南侧,占地面积一亩半,四米宽的大门朝北开,距离南环路不到十米远,大门外填平垫了黑渣,几乎和路面等高。【】
大门两侧,各有两间平房,前后有门。
院子南墙和东墙下,全部用彩钢瓦搭起了坚固的四米宽棚子,下面分门别类地存放着各种废品。
当然,院子里也堆积着如小山般的废铁。
此时此刻,十几辆三轮车停放在院子里,东侧的那间办公室里,门窗大开着,吊扇呼呼地旋转着,十几个大小伙子要么光着膀子,要么穿个背心儿,有坐有站,说说笑笑。
“成啊,还真是把买卖做大了……”温朔乐呵呵地夸赞这帮兄弟们。
尤其欣慰的是,兄弟们还真惦念着他的人情,把废品收购站的名字都取为“一哥”
够意思!
不过温朔琢磨着,这应该是郑文江、刘吉、侯金强、李岩彪四个在起名字的时候,实在是不知道取什么好了,而且大家也懒得为这点事争执,才选择了“一哥”这个名字。
也算是,相互妥协之后达成的一致意见。
一帮兄弟你一言我一语,讲述着废品收购站从成立到发展至今一年多的经过。
简单说,就是一帮原本应该混迹社会的小青年,高中毕业后却没有走歪路,没有在家里啃老,而是踏踏实实勤勤恳恳收废品,然后一步步做大。不过,由于地盘的扩张、难以避免的竞争,发生过数十次的打架殴斗事件。
而因为有郑文江这号火爆脾气的家伙在,大家又都是跟着温朔打老了架的主儿,人多,心齐,所以在面对别人的恶意欺凌时,能够迅速发起反击。
尤其是废品收购站成立之后,和两家废品收购站之间的冲突,那更是激烈非常。
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在场诸位每个人身上都有伤疤。
但,他们全都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
而最为令人惊奇的是,没有一个人在谈及这些事情的时候吹嘘多么多么敢玩儿命,多么多么不怕死,下手多么多么狠,反倒是,嘻嘻哈哈浑然不似这个年龄段死要面子的年轻人那般,说起来和人打架时怎么怎么害怕,怎么怎么吃亏……
不过,这些家伙们每每该出手时就出手,又好似什么都不怕。
究其原因……
他妈的,全都是跟着温朔学的,从来不觉得事后说害怕、说被人打了丢脸,反倒认为这叫低调,这叫谦虚——瞅瞅人家一哥,哪次都说自己挨了打,自己多么多么害怕,可事实呢?
温朔听他们在那里学得有模有样,禁不住唉声叹气,怒这帮家伙们不争脸!
只学会了一哥低调的皮毛,却没学会一哥低调的精髓啊!
也就难怪,一哥不在家,兄弟们每每会被抓进去蹲号子,每每会被罚款,每每,会赔偿对方医药费……
简直丢一哥的脸啊!
好在是,这帮家伙至少还记得一哥的教导,凡事要讲道理,不能随随便便欺负人,不管做什么事情,千万别让人觉得你蛮横无理,也不能主动挑起冲突,但凡冲突不可避免,也一定要让自己处于被动、自-卫的立场上。
好在是,哪怕只学了些一哥精神的皮毛,也助他们打出了一片天下,打出了如今近乎垄断了大半个县城的废品收购、拾捡的盘子。
而关于废品收购后的销售渠道,刘吉、侯金强、李岩彪三个人也是费了老大劲,还发动所有的兄弟们,相互托关系到处打听,询问,联系厂家,要么就是找更大的废品收购商……
等废品的生意越做越大时,逐渐有了主动找上门来的客户,慢慢也就有了稳定的供销渠道。【】
了解了大致的经过后,温朔不禁心生感慨:“世间很多事情,都脱离不了“气运”二字!”
正如“一哥”废品收购站这帮小伙子们,高中刚刚毕业,虽然有跟着温朔收捡废品的经验,可到底是年轻啊,根本没有丰富的经验可谈。但,恰恰是因为他们年轻,没有太多的奸诈心理,所以在废品收购的利润规划方面,简单地用一斤废铁赚两毛,一斤废纸或纸箱挣一毛五,一个饮料瓶挣三分……
该涨价时涨价,该降价时降价!
他们没别的想法,偏生因此而赚到了信誉。
于是废品收购的生意,越做越顺,老客户稳定,新客户不断增加……再加上他们年轻气盛,初生牛犊敢打敢拼,竟然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做成了许多成年人都做不成的事业!
一哥废品收购站,不去算那些每天出去收捡废品的兄弟,仅是四大股东郑文江、刘吉、李岩彪、侯金强,平均每人每个月,都能分到七八千元的利润!
莫说是东云,整个临关市地区来讲,也绝对比得上那些白领阶层的收入,比得上太多生意的收入了!
更何况,他们只是十八、九岁的小伙子!
至于其他兄弟,每天蹬着三轮到处跑着收废品捡破烂,不在意被人瞧不起,也不怕被人欺凌,一个个蹬着破三轮转悠着,一不偷二不抢,靠自己的一膀子的力气,自力更生,每个月挣六七百甚至上千元,在亲朋邻居所有人面前,都可以挺直了胸膛!
这,叫面子!
硬实的面子!
而这一切,谁给的?
温朔!
一哥!
没有一哥当初的带领,谁能豁得出去脸皮做这些事情,谁又能,比同龄人更早成熟,认识到什么叫真正的面子,而不是那些浅薄的、可笑的、可悲的虚荣?
看到这帮当初不嫌丢脸,跟着自己一起拾捡破烂、收废品的兄弟们,如今有了这般成就,温朔在欣慰的同时,也颇为骄傲。因为,大家的神情、言谈中,无不透露出对他的尊敬、感谢,那是发自内心,毫不做作的真诚!
说笑中,时间过得飞快。
快四点钟时,温朔打算回家和母亲商量一件这几天他一直在考虑的事情,兄弟们和他约好,晚上大家聚餐,也不去什么饭店了,就在收购站,买两桶扎啤,再让人送些烤串,凉菜、大饼,院子里摆上几张桌子,大家一起乐呵乐呵。
温朔这才知道,原来这帮年轻“有为”的家伙们,经常在收购站聚餐,桌椅都准备得倍儿齐整。
而且,西边的两间平房,放着两张双人床两张单人床,有时候喝多了,一帮人晚上就在这儿挤着睡觉。
这,让同样年轻的温朔,不禁心生出一丝羡慕!
十八、九岁的年龄,正是欢乐无忧,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时候,再加上能挣到比很多人都多的钱,家中长辈开心也放心,如此这般聚在一起潇洒生活,没什么思想压力,志同道合的一帮小伙子,一起干活儿、一起打架,一起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这小日子……
能过啊!
温朔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晚饭就在这儿吃了,按你们说的办!你们先张罗,我六点半到!”
话还没说完,就听着外面传来了摩托车的声音。
竹帘一掀,刘茂和当先进来,看到温朔当即笑容满面,带着毫不掩饰的讨好之色,紧走两步握住了温朔的手:“听说你回来了,我就赶紧去家里,结果家里没人,我一想你能到哪儿去啊?肯定是来一哥废品收购站嘛!果然……哈哈!”
“老刘。”温朔乐呵呵地说道:“我听兄弟们说,你这一年可没少帮他们,多谢了啊!”
“打我脸不是?这都应该的嘛……”刘茂和嘿嘿一笑,旋即有些为难地犹豫了一下,道:“那个,温朔啊,是这样,金祥听说你回来了,晚上想请你吃饭,他知道自己面子不够,所以委托我过来,说是诚心请你吃顿饭,再当面道歉,你看……”
温朔笑了笑,道:“这不,兄弟们约好了,晚上就在这儿吃喝玩儿,改天吧,啊!”
“那,明天?”刘茂和讪笑着,希冀着问道。
“明儿也不行,郑文江明天就放出来了,我们得给他安排接风宴。”温朔拍了拍刘茂和的肩膀,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回去告诉金祥,甭害怕,啊!你老刘都出面了,我再不济,也得给你点儿面子,行了行了,回去吧,啊!”
“那,那行……”
“哎对了,正好。”温朔乐得:“走,顺路把我送回家去,我晚些再过来。”
“行啊,走,上车!”刘茂和乐不可支地说道,放佛能够顺路载温朔一道,自己沾了多大光似的。
眼瞅着刘茂和开着摩托车,载着温朔突突突地远去,一众棒小伙子们站在大门外面面相觑,尽皆露出钦佩的神情:
“到底是一哥啊!”
“瞅瞅刘茂和那模样,嘿,我估摸着,在他亲爹面前都没这么好的态度!”
“可不是嘛,想想刘家营村里,谁敢在刘大村长面前说个不是?农贸市场的金祥,见了刘村长都得客客气气的。可咱们朔哥呢?嘿,在刘村长面前,那就是爷!”
“哎,咱们每次打架,人家刘村长得到消息二话不说带着人就来帮忙,要不是看在一哥的面子上,可能吗?”
“所以说啊,啧啧……”。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