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副驾驶位置的胡志强,感觉自己后背都湿透了——之前在龙泉粮油批发市场,先是因为冲突一触即发,紧张万分,出了一身的汗,随后又被自己这个表弟那一番话,给吓得浑身冒冷汗。
天可怜见……
当时那些人,全都被惊得神情惶恐,尤其是迟宝忠,双腿都在打哆嗦。
现在想想,胡志强才后知后觉,莫说那些人和迟宝忠了,就连自己这个表弟的自己人,在旁边都被表弟那一番话给吓坏了。
他到底要干啥?
杀人,是要偿命的啊!
为了迟宝忠那种在市场里摆小摊的小人,身价过亿前程似锦的表弟,有必要去一命换一命吗?
不值得啊!
再说了,就算是真觉得自己有钱,可以去祸害迟宝忠,以达到报复、泄愤的目的,也别就那么当众把所有的心里话,全都“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说出来啊!
这不是摆明了告诉所有人,告诉将来破案的警察,就是我干的吗?
唉。
胡志强为表弟感到不值——冲动是魔鬼,表弟这么聪明的人,咋就犯了混呢?
不过,也正是因为表弟这般犯浑,才会把所有人都吓得……
他扭头偷偷瞥了一眼表弟,只见温朔神色平静地驾着车,看不出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就好像,他刚才什么事情都没做,什么人也没见,什么话也没有说。
“朔,那个……你今天在市场里,有些冲动了吧?”胡志强吞吞吐吐地说道。
“哦,是有点儿。”温朔笑了笑,道:“今天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啊?!”胡志强吓了一跳,旋即忙不迭点头:“嗯嗯,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朔,哥还是想,想你别生气啊,我觉得不至于,也不值得,那种人,是吧?”
瞥了眼吞吞吐吐,表达不清的胡志强,温朔笑道:“表哥,你不用劝我,我自有分寸。”
“是是,这我知道。”胡志强一脸尴尬。
“昨天你和我妈从龙泉粮油批发市场回来时……”温朔神色平静,语气淡淡地说道:“她也叮嘱了你,别把见到姓迟的,以及和姓迟的发生了冲突的事情告诉我,对吧?”
“是啊,啊?!”胡志强尴尬地讪笑着解释道:“我这不是,这不是看着小姨受了欺负,所以,所以心里不忿嘛。”
温朔点点头。
“朔,你也知道,哥这人性子稍稍软一些,而且真干起架来也没你那么厉害。”胡志强有些尴尬,有些歉疚,还有些无奈地露出自嘲的笑容,道:“所以昨天,当时我小姨和姓迟的吵吵时,对方人太多,我实在是不敢动手,只能劝着……万一真打起来了,你说,我又打不过那么多人,当然了,我挨一顿打倒无所谓,把我小姨打伤了,那才不值呢,你说,是这个理儿不?”
“对,你做得没错。”温朔点头认可,没有丝毫埋怨的神情——他也确实不会因此埋怨表哥。
胆小怕事不是错。
在那种情况下,梗着脖子硬干虽然听起来好像很勇敢,很生猛,很霸气……
但实际上,很蠢。
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不是没有道理的。
即便是胖子这号自信战斗力足够生猛的主儿,遇到昨天那种情况……嗯,不是自己的母亲被人欺负,而是换做大姨、妗子这些亲戚的话,他肯定也会首选避免冲突加剧。如若是自己的母亲,当时那种情况下,胖子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硬干——他有这份实力,但也知道,一旦冲突加剧,正如胡志强所担忧的那般,难免会有疏忽、顾不上的时候,母亲就会受伤,自己也难免会双拳难敌死手,再加上对手拿武器的话,更容易导致受伤——其实是很不理智的行为。
有实力的话,避免在势弱的情况下去硬碰硬,实在是咽不下那口气,扭头叫上一帮人打有把握之仗才叫理智,叫聪明。
从小到大,温朔可以说打过的架不计其数!
每每能全身而退,获得绝对胜利,都不是靠蛮力取胜,更多的,是头脑,是提前精密的算计,从挑起战斗,到尽量让战斗爆发在自己选定的地点、时间,直至战斗结束后的处理……
没有这份心计,家穷又没什么权势、财力的胖子,凭什么打出一中一哥的称号来?
所以,他才不会去埋怨胡志强的软弱表现。
至于今天去找迟宝忠……
正如他之前在市场里对迟宝忠说的那些话一样,目的就是告诉他,老子要报复你,老子要让你生不如死!
胖子压根儿就没打算在市场里愚蠢地和人干架。
昨晚知道了姓迟的骗子下落,胖子就琢磨着该怎么弄死这混蛋,他也压根儿就没考虑轻饶、原谅、大度什么的——这种恨,在他的心里植根的时间太久了!
所以这次,他连顺手的小青都没动用,不惜半夜书符在己身,不惜耗费极大的精力,不惜在京城,而且是如此接近京城中枢的地方,悍然动用了玄法,针对一个普通人!
一个普通的恶人,骗子,混蛋!
一个,必须死,必须惨死的人!
哪怕是,在作法的那一刻,承受了周边天地自然五行灵气极强的压制甚至还有反噬,为此还受了些许的内伤,他也要亲自动手——当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那一番因为极度嚣张和狠戾,所以反而显得平淡,却愈发慑人的话语时,他已然将自己的气机大量释出,极大地增强了个人的气场,以摧枯拉朽之势,将个人气场已然堪称强横的穆增民,都直接镇压住,更不要说迟宝忠以及另外几个老少爷们儿了。
当胖子轻拍迟宝忠的脸颊,顺势下滑触碰其耳后,脖颈后方,再按捏他的肩膀时,已然将昨晚起坛作法,以己身气血生生化成的血煞,印入了迟宝忠的大椎骨!
由大椎骨,血煞会在极短时间内,上侵头脑,下伐四肢百骸!
胖子印入迟宝忠体内的血煞,很少,非常少……昨晚他起坛作法,以己身气血,也只是凝化了极少的血煞。
不是他舍不得,也不是他做不到凝化更多血煞。
而是,不需要那么多!
太多的话,迟宝忠会死得太快、太早!
量越少,迟宝忠死得会越慢,受折磨的时间会更长——以迟宝忠明显强健的身体状况来看,他只要不自己寻死,那么他会挺过更长的时间,也就会,死得更惨!
开着车的温朔忽觉得体内气血翻滚,喉头有腥咸之气涌出,他知道,是之前自己遭受天地威压的反噬,再加上因仇恨过度心魔暗生作祟,内伤加剧的缘故。
生生咽下差点儿忍不住要喷吐而出的鲜血,温朔轻声道:“我开着车不方便,帮我点支烟。”
“啊?”胡志强赶紧从旁边的置物盒中拿出温朔的香烟和打火机,也不好用嘴叼着烟点着,就那般直接用火苗点着了烟后,轻轻甩灭火焰,将烟递了过去。
温朔接过烟来深吸了一口,缓缓平抚着心神。
“朔,你没事吧?”胡志强看出温朔的气色不太好,急忙关切地问道。
“没事儿。”温朔将车窗完全打开,再次深吸了一口烟,喷吐着烟雾说道:“我妈叮嘱你别告诉我,你告诉我,这事儿做得没错。但我刚才叮嘱你,不要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说出去,那么,就一个字不能吐露,喝醉酒、说梦话都不行。”
胡志强怔了怔,旋即想到之前在市场里表弟那无比慑人的态度,那些话……
再想到表弟可能真的要杀人!
胡志强骇得忙不迭点头答应:“肯定,一定不会说出去的,那个啥……朔,你……算了算了,我不说了,你比我聪明,也比我能干,你,你心里有数就好。”
“嗯。”
温朔淡淡地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胡志强也不敢再说什么,紧张加害怕的他,即便是车窗开着,天气也不太热,凉风习习,仍旧是满头大汗。
直接开车回到朔远快餐三号店的门口,温朔想着让胡志强下车后,自己就开车回学校,今天因为去一趟龙泉粮油批发市场,来来回回也耽误了一节课。
好在,这节课并不重要。
其实到现在,他们系的所有学生,就连他这个学业进度最慢的,也已经修完了所有的学分,上不上课并不重要。但大多数同学以及温朔,都要考研,身为京大的学生基本上还都额外报了不少的选修课,所以平时的课业还是比较多的。
然而温朔没想到的是,他把车刚停稳,就看到母亲从三号店的大门里快步走了出来,满脸的担忧和紧张。
温朔面露无奈,对正准备打开车门的胡志强说道:“我们只是和对方谈了谈,索要赔偿,对方不给也无所谓了,将来总有办法打击他的生意,别的不要说。”
“哦,好的,好的。”胡志强赶紧点头应声。
“迟宝忠是个无赖,说话很强硬。”温朔笑道,然后先行开门下车,微笑着迎向快步走来的母亲。
“朔,你和你表哥,去干啥了?”李琴一脸焦虑担忧,还有些生气地质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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