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事情没这么简单”,王一男才不相信,老和尚慈眉善目的在这里等半天,就是为了给自己讲一个老掉牙的故事。
但是,王一男今天去紫金山都是临时起意,更不要说来灵谷寺了,要是有人安排的话,这个人未免也太神通广大了一些,或者在金陵每一个庙里面都安排这么个老和尚?
王一男摇摇头,赶跑了脑海里这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开玩笑,只有疯子才会做这种事情的。
给王一男讲完这个买椟还珠的故事之后,老和尚又盘腿坐在蒲团上,一言不发,一副得道高僧的样子,王一男再问他什么,却怎么都不说话了。
好吧,王一男恭恭敬敬的给老和尚鞠了一个躬,转身向外走去,不管怎么样,这家伙提醒自己,最近是有点自我膨胀的厉害,还是挺有帮助的,任何时候都应该保持低调,闷声发大财才是王一男一贯的处事风格啊。
走出灵谷寺山门的时候,暮色已深,习习山风吹过,似乎在提醒王一男,现在已经是深秋时节,收获的季节就要到了。
“珍珠”,“箱子”,王一男一边往外走,嘴里一边念念有词。
与此同时,在欧罗巴核子研究所CERN,威腾沉思良久之后,还是在寄往瑞典的一封信静的名字。
跟他一样的,还有不列颠、大米国以及太阳国的好几位物理学家、化学家,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诺贝尔奖的提名季。
当然,王一男不会知道这一刻在蓝星上发生的一切,在金陵的街道上,他像得了失心疯一样,不断地重复着,“什么是珍珠,什么是箱子”。
在绝大多数人眼里,特别是绝大多数数学家的眼里,“GW不可描述定理”是继哥德尔不完备定理之后,公理逻辑领域的重大发现,其意义怎么强调都不为过,是不折不扣的珍珠。
那些证明定理过程中使用的方法,还有很多只是用来演算和建立定理用到的,并没有在最后的论文出现的形式化方法,当然就是不折不扣的盒子了,证明完了可以随手扔掉。
但是,王一男其实并不想证明什么不可描述性,对于他来说,理论是不是完美是可选项,而不像格罗滕迪克一样,是必要项。
“对于我来说,什么是珍珠?”,王一男问自己,“那个该死的定理显然不是,因为对我来说,除了换来点不属于自己的虚名以外,一点价值都没有”。
“那么,这些形式化方法,还有数学工具是珍珠吗?”,
“不对,不对,我被老和尚绕晕了”,王一男走在僻静的林荫小道上,随手就给了自己清脆的一巴掌。
边上一位带着小朋友的妈妈赶紧把孩子拉到自己怀里,“叔叔应该是脑子有毛病”,
“你当然不能学啊,打自己是很不好的行为”,
“不用去问他啦,肯定很痛的”。
王一男顾不上澄清,“我一点毛病都没有!”
他在想,“对于我来说,现在的问题不是哪一个是珍珠,而是学到的所有东西,什么对我是有价值的?”
“衡量是不是有价值的标准也很简单,是不是对我要做的事情有帮助就行了”。
王一男越想越觉得清晰,好像抓住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不可描述定理对我肯定没有,那就剩下这些数学工具,形式化方法等等了”,王一男想,
“这些东西对我有什么用呢”,
“对现有的超导理论肯定是没什么用处了,但是未来,如果哥德尔系统或者下一代哥德尔系统发现了新的超导材料,有了这些形式化方法,以及数学工具”,
“就有可能更加容易的得出新的理论来对神经网络的结果进行解释,而不像以前那样两眼一抹黑,需要请教多位大师,依靠众人的智慧才能找到人类可以理解的理论”,
“虽然复杂性到了一定程度,肯定会是不可描述的,但是以现有的神经网络复杂程度来看,还是很有机会找到人类可以理解的理论解释”。
“不是这个,不是这个”,虽然找到一个理想的用途,但是笼罩在王一男身上的那种挫败感没有一点减轻的迹象,
“不对,不对,我肯定忽略了什么”,除了用来解释未来的新结果以外,肯定还有些其他的用途,王一男苦苦的思索着。
不知不觉的,他从灵谷寺走到中山陵的大门口,又不知不觉的,走到金陵最繁华的闹市中心,新街口。
金陵作为一座商业城市,而新街口又是这座城市的商业中心,即使不是周末,华灯初上的时候,仍然是人流如织,走在拥挤的人群中,不用戴上大帽子、还有墨镜和围巾,也没有人知道,没有人关心你是一个普通人呢,还是大明星。
顺着人流,王一男在几个商场之间逛来逛去,他本来也没什么明确的目的地,嘴里念叨着谁都听不懂的数学术语,时不时再看看橱窗里面新潮的衣服、还有皮包啥的。
王一男感觉,有些了不得的东西,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可就是抓不着,这种感觉差点没让他发狂。
这时候,王一男的电话响了,是陈子豪打过来的,“老大,你什么时候过来视察啊”,
“我们的原型系统开发的差不多了”,
“但是杀手应用还是很难找啊,人工智能倒是一个不错的方向,人脸识别啊、图像识别等等,但是对硬件上的限制还是蛮大的”,
“对,我们在尝试一些号称低成本的神经网络芯片,不过测试的结果不怎么靠谱”。
王一男答应陈子豪,“我这边事情一忙完就过来,本周之内肯定跟大伙碰一碰”,
得到准信的陈子豪,心满意足的挂掉电话,王一男去拿着电话,傻傻的站在人群中,好半天一动不动。
不巧边上又是那位小朋友和她的妈妈,“妈咪快看,刚才打自己的叔叔一动不动,是不是被人用了定身法“,
“别胡说,只有神话里面才有定身法”,
“哎呀,真不对,都一分钟了,拿着电话动都不动”,这位妈妈也慌了,正准备打电话呢,
王一男总算活了过来,“啪”的一声,他再次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妈咪,叔叔又打自己了,而且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我也想试试看”。
“我真蠢,我单知道山上没有狼”,王一男冲出人群,嘴里念念有词的冲向酒店。
这一次,王一男真正明白了,自己忽略了一座什么样的金矿。
古有王阳明洞中悟道,出关之后便纵横天下,无往不利,今有王一男,刚好也姓王,新街口悟道,在此之后,金陵多了一个新街口打耳光的传说。
王一男想到了什么,让他这么激动呢?
大家知道,现在实用化的人工智能应用,基本都是基于神经网络的,而神经网络应用,基本都是建立在专用的硬件之上的。
应用的过程是这样的,首先,利用大规模的样本,对神经网络进行训练,当然,训练可以有很多种,分类、识别是其中最普遍,也最成熟的。
训练完成之后,也就是说神经网络基本稳定之后,再使用训练完成的神经网络来完成实际的任务,比如说识别一个具体的图像、数字或者语音文字等等。
也就是说,训练和应用都需要建立在专用的硬件上,主要是GPU、ASIC或者最新的人工智能芯片。
米哥的围棋狗也是一样,训练所生成的神经网络是人类所无法理解的,而格罗滕迪克发现的定理,进一步证明,这种神经网络,复杂程度达到一定界限之后,是不能用有限的公理逻辑和形式化理论来描述。
但是,注意这个但是,理论证明有限步骤的描述是不可能的,并不代表对神经网络的形式化就没有价值了!
理论上完整的理解和描述是不可能的,并不意味着简化的近似的描述就不可能了!
换句话来说,运用从格罗滕迪克那里学到的数学工具,形式化方法,加上王一男自身的研究和理解,只要有了关于神经网络组成的基本原理,比如说是BP类型的,还是霍普菲尔德类型的,是基于退火的,还是基于深度学习的。
王一男就能找到一些通用的方法和技巧,将神经网络分块映射到一个有限状态自动机上,使得整个有限状态自动机和神经网络的某一个分块在一定的精度范围是等价的。
也就是说,对于同样的输入,神经网络跟等价的有限状态自动机将得到基本一致的输出。
友情提示,任何一个有限状态自动机,都可以等价于一段程序代码。
再明确一下王一男悟出的东西,他现在可以找到一系列普遍适用的数学工具和方法,将任何类型的训练完成的神经网络,映射到一个基本等价的有限状态自动机,或者说,一段特定CPU体系的程序代码上。
换句话说,他只要能拿到米国围棋狗神经网络的详细结构,以及训练完成之后大杀四方的最终状态,再利用这一系列数学工具,形式化方法,配合手工,或者一部分自动化的程序,就能够得到特定体系,比如说X86的一系列代码片段,
这些代码可能是混乱和无序的,但是跟原始的训练完成的神经网络将是基本功能等价的!
只要对整个米哥围棋狗的神经网络进行了全面的映射,最终得到的所有X86代码整合在一起,就可以在普通的台式机,甚至笔记本上让柯洁两子!
“我靠,这回发了”,王一男在酒店电梯上,兴奋地浑身发抖。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