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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祸端

快到徐正坤家时,徐山不想去了。他怕看到幺爷爷练所谓的香功,怕重生以来这段时间的追求变成水中之月,他连家都不想回。徐山对周淑芬说,想一个人去外公家。

周淑芬从书店出来就发现了儿子情绪不对,几次开口想询问,又不知如何着手。徐山的要求当然不放心,但是她看到了儿子眼中的痛苦,她确定是痛苦!一切疑问都堵在了心里,

周淑芬给徐山买了几块糯米糕,放进书包,含泪微笑着将他送上了去青桥镇的车,那里离周家坝只有两里的路程。

徐山在镇里茫然地下车,追随记忆中的道路向外公家走去。走过青桥街头,不知谁家的收音机远远传来歌曲,“来日纵是千千阙歌,飘于远方我路上;来日纵是千千晚星,亮过今晚月亮”。

他苦笑,有些追求,似近还远,那“道”,真在我远方路上么?心里一动,不如去大佛寺看看,那里是附近几个乡镇最出名的朝圣之地,或许能有所得。

大佛寺在一座山的近顶处。小路远没有记忆里好走,优点是时值晌午,务农的乡亲都回家用餐,沿途极为清静。

到半山腰时,徐山找到一个平台,一边俯瞰乡野,一边啃一块糯米糕。视野开阔的风景,总能舒解人忧郁之情,徐山暗讨,想那么多,不如行脚下的路。

继续向山顶进发,快接近寺庙时,突然,从那边传来女子呼喊救命的声音。徐山心里一懵,今日这是怎么了,来不及细想,使劲往那边跑去。

大佛寺不大,就一个殿,此时看来还十分破败,有一个庙檐断了。除了上山道路的方向,其他有两个方向都长满竹子,一方是一米高许的杂草丛。

徐山飞快地盘算,荒郊野岭,不外乎两种可能:意外或人祸。意外可能是或坠崖,或落石,或蛇虫,这是一个封闭的寺庙,又时值隆冬,意外的可能性基本排除,只能是人祸,不外是劫财和劫色。

他没忘记身体的劣势,瞬间制定好计划:先弄清敌人的多寡强弱,然后择机而动,要么语言的说服哄吓,要么武器突然袭击。

这一刻他并没有像早晨看见小偷时的犹豫,事后也分析过自己的心理,应该是潜意识里将人身的价值放在钱财的价值之上。

他从路边捡一块有尖头的石块在手,冲到接近入口时放轻脚步。里面哭喊声不停,“放手,你们这些畜生!救命啊!畜生!畜生!”

有个轻浮的男声嬉笑:“嘿,妹子,莫喊了,没人会来的!”

徐山感觉女子的声音很熟悉,心里隐隐的害怕,愤怒的情绪逐渐提升,作为过来人,听声音女子可能已经失守。

他冷静地判断,里面不止一人,于是选择了竹林方向靠近,怕走草丛会惊动对方。天幸寺庙破败,这个方向的墙上正好有一个断墙,比徐山略高。他悄悄潜过去,慢慢伸头向里看。

一尊三米多高的大佛,红布覆身,脚边有一个女子估计已经没有力气,只是哭泣,头发蓬松散乱,看不到脸;两个男子,一人匍匐在她的上身,应该是凑着嘴去亲她,双手在她胸前游走;另外一人骑在她的腿上,埋着头,双手应该是在努力向下脱她的裤子。

看到那头乱发,徐山就明白担心的事情成真,果然是准舅妈石兰。两个男人由于是背光,看不清脸,如果潜步从入口进去,会有影子被发现。

情形紧急,已不容许他多余的思考,调整方案,悄声退到小路上。飞快地将书包里的书和糯米糕倒出来,另外捡了一块石头与先前的石头一起塞进包里,估计有两三斤重,徐山大喊:“哈哈,爸,妈,还是我爬赢了!你们快点哟!”然后将书包放在门外右边,直接往寺庙里闯。

里面三人听到徐山开口都是一顿,石兰心中大喜,隐约觉得声音熟悉,还未来得及高呼,嘴就被男子捂住,但是有了希望,又生出一股力气挣扎。

这两名男子,一人叫张文兵,二十四岁,在县城跟着一位老大平日做些偷摸抢劫的勾当,他有一股狠劲,前些日子抢一个包,对方怎么都不放手,被他捅了三刀。听说又要严打,老大让他找地方躲一躲,于是就来到自己表弟刘二狗家里避祸。

刘二狗平日也是游手好闲之辈,二人喝了酒,觉得镇上没乐子,来大佛寺转悠。遇到了孤身一人的石兰,漂亮绝色,身材婀娜,二人色心大动,从言语调戏到最后用上了强。两人很惊慌,来不及做掩藏,外面的人就进来了。他们回头一看,是一个小孩,瘦不拉几如猴子般,对视一眼,松口气,暗讨还好。

从门口到佛殿就数米距离,但徐山并不往里面走远,看到两人回头,就转身往门外跑,同时嘴里大喊,“啊!有坏蛋!”出门就藏在一边,提起书包,估算出来人的身高。

他心里默默祈祷,但愿是那骑坐在舅妈腿上的人,自己只有一次机会,另外一人全程都是俯着的,根本没法估计。

从徐山第一次喊话到他跑出庙外,就十多秒左右时间。张刘二人也来不及对话,张文兵压制石兰,向门努嘴,刘二狗点头站起来就往外走。

徐山心里噗通噗通地乱跳,两辈子都没经历过如此紧张的时刻。听到脚步声,再次确认好姿势,双手一起握着书包带子,判断位置,默数三二一,使劲将书包从右下到左上地抡了出去。

“咚!”来人仰面就倒,嘴里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徐山并不停顿,期进去连对方脸都不用看,双手抱起书包又狠狠地锤在他脑门处,血水哗地往外流,他接着又抡起来锤向小腿,至少有四五下,听得咔嚓一声,才喘口气冲佛殿上狞笑,汗如泉涌。

这是徐山后世看多年电影的总结,那些主角或受害人将坏人击倒就跑,坏人待会又起来追。他就想,要是自己遇到这样的场面,一定要抓住击倒的机会打断坏人的腿,彻底失去战斗力,刚才从第一击开始,心里就这样反复念叨,终于将连招套路实现。

石兰早晨去送周忠凯,毕竟还有几个月两人就要结婚。本来说等着见姐姐和姐夫一面的,结果久等不来,就转而回家。路过青桥时,心里一动,亲姐姐才生了女儿,自己今年又要嫁人,临时决定上来许愿拜佛。

不想遇到这两个流氓,她是独立自信的女子,果断地反抗,奈何对方两个大男人,反抗不力,似乎已逃不出被辱的命运。

她在徐山第二次发声时就知道是他,虽然知道侄儿小,但在这一刻,他就是她的唯一希望。结果徐山转身就跑,石兰心里发苦,刚想到等待自己的悲哀结局,就听见咚咚着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说来话长,其实不过一瞬间。张文兵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世界怎么了?二狗说来比自己还高,就这么弹指的功夫被一个瘦猴打到在地,好像腿都被敲断了?这是哪里横空出来的魔猴,看他那样子,还冲自己凶狠地笑?龟儿子,与我比狠?一股怒意涌上他心头,手下的石兰又要挣扎起来,甩手就一巴掌,扑腾站起来向徐山走去。

徐山这次正面看清了对方的样子,寸头,形容粗鄙,左脸上有道疤,一米六几的身高,非常壮实,估计是刚才为占石兰的便宜,上衣已经解开,棉夹袄下是裸露的胸肌,鼓鼓地胀。张文兵凶目圆睁,拳头捏的咔咔作响,一步步逼近徐山,心里估算徐山父母的位置。

徐山原本打的主意是阴掉对方一个战斗力,自己再与准舅妈合力对抗另一个。此时见石兰被打懵,对方又是这样强壮,暗讨,苦也,怕是要遭。

他看对方瞟寺外一眼,知道前面的误导有作用,强自镇定,道:“慢!你一个二流子凶什么凶!我爸妈马上就到,看不把你送了公安敲沙罐!我要是你马上跑路!”敲沙罐是土话,枪毙和崩脑袋的意思。

徐山不知道张文兵的来历,这番话起了反作用。在这个严打的年代,莫说伤人和对妇女犯那罪,就是有人抢劫两角钱都被判过死刑。张文兵心想,那女子和面前的小孩都看到了自己的脸,即使跑只要被抓就免不了一颗枪子,“二王”当年那么凶残,还不是人头落地。

他原本的想法是,农村人淳朴要面子,只要把那女人办了,甚至是轮了,为了遮羞,对方如何都不会去告发的,这他有经验。可此时没有得手,对方事后未必不会告他。他狠狠地看着徐山,恶向胆边生,了不起一股脑杀了,说不定还神鬼不知,逃得逍遥。

徐山看他眼转,再次向前,知道要遭,提起书包向对方砸去,口里怒喝:“啊!石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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