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然看清楚来人的面容后,终于确定了那个不可能事实。
他死死地盯着方堪客,一道极其凄厉的啸声从他的唇间迸出。
“方堪客!”
“竟然是你!”
“你这个废物打杂竟然也成为了修行者!”
震惊愤怒的嘶吼不断回荡在朝暮亭中。
虫呤渐止,似在恐惧,氤香留存,草地重归安静。
刘然看着身前的男子,冷冷说道:“你竟然想杀我?”
......
......
“我还是那句话。”
方堪客望了他一眼,平静说道:“把自己的舌头割掉,我可以饶你不死。”
话语平静,如吃饭喝水般随意,随意中却充满了难以言说的自信。
很普通,很自然,很容易让人信以为真。
月影憧憧,亭边柳枝荡起,垂于湖中,如一浅钓饵。
水面有气泡浮出,一尾黑色锦鲤游动,待咬上枝头,随着扑通一声,仿佛受到了欺骗,不停撕咬柳叶。
......
......
刘然的神情由最初害怕吃惊,尽数转为愤怒。
他不明白方堪客到底哪里来的自信,而正是那平静的话语,竟然让他都升起信服的念头。
这一发现,让他愈加愤怒起来。
凭什么一个侥幸能修行的废物打杂,在自己面前表现的如此自信?
他觉得是该让方堪客见识自己在试炼区修行的成果。
所以他决定杀死方堪客。
尽快结束这场战斗。
一股比方堪客还要强上三分的气息轰然自他的身上爆发。
虽然同为胎光初期,但他不认为自己会输给方堪客。
刘然死死盯着方堪客,厉声咆哮。
“今天我便杀了你这个废物打杂!”
......
......
方堪客神色平静,一如来时。
他静静望向刘然,没有说话。
柳树微动,垂下的枝叶摇晃,似在戏弄湖中的锦鲤。
虫鸣再起,啾啾作响,绕过垂柳氤花,仿佛嘲笑。
刘然眼中露出滔天愤怒,更有无穷杀机闪烁。
他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无视,仰天厉啸,悍然出手。
一只白皙的手掌忽然出现,如流星坠落,光华刺目,炽热而恐怖。
这是刘然含怒出手的一掌。
一掌之下,破空声轰隆作响。
这也是刘然最强的一击!
白色的光芒自他掌间迸射,如盛开的礼花。
轻轻一推之下,残影重重,一道无比强大的劲气随白光流出。
雷鸣声大作,响彻朝暮亭。
这一掌,刘然势要直接打死方堪客。
“你这个废物打杂,去死吧!”
刘然大吼道。
他要亲眼看着方堪客那张脸被拍成肉泥。
他的手掌渐近,气势磅礴,落向方堪客。
数道残影变作一道,直接化为一个巨大的手印,径直拍向方堪客。
方堪客眉头微挑。
如果熟知方堪客脾性的人在此,便知道他有些不耐烦了。
“你这个自视甚高的蠢货,真以为这一掌能杀人?”
方堪客轻喝道。
他没有被这一掌击中。
他伸出了右手,握住了那柄木剑。
他跟着木剑飞逝在整个湖畔!
天地间再次响起一道剑鸣,好似回应一般,朝暮亭骤然响起无数道剑鸣。
隐于密草的虫子忽然飞了起来。
一道白色光芒闪过。
白光滑向它的身体,飞虫的身体顿住,忽然分为两截,落向下方的湖水中。
又有一道白色光芒闪烁。
柳枝齐齐断裂,咔咔声不断,纷纷扰扰坠入湖中。
一朵娇艳荷花突然变成了粉末,落在了湖水中。
......
......
数十道白光闪烁,便有数十道花草飞虫斩于剑下。
这些尸体尽数落在水中,发出一道道叮咚之声。
一道剑气自落入水中的飞虫身上传了出来,又一道剑气自水上的柳枝上散发而出……
第三道。
第四道。
无数道凌厉的剑气自湖水中盛放而出!
叮咚叮咚!
大珠小珠落玉盘!
凌厉的剑气尽数冲向刘然!
一道剑光闪过,刘然的右手掌心被划开一道口子,一点鲜血自那掌间渗出。
他的手掌忽然从他的右手脱落。
又有几道剑鸣声呼啸,他的整只手臂尽数化为肉末,无数鲜血喷涌,如洞天的瀑布。
刘然引以为傲的一掌全部化为飞灰。
他的目中骤然浮现无限惊恐。
他看着方堪客,脸上充满了无法置信。
他害怕地想要吼出来。
但是当他张开嘴,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出声。
天边飞来一道剑光,他的舌头不知何时被搅成碎片。
唇齿间尽是红色血花。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神充满了绝望。
他的身体向后倾去,倒在了血泊中。
......
......
月光泼洒,照着亭中的鲜血,许是有些微弱,只能看见一团黑乎乎的水印。
方堪客轻抬脚步,有轻微的啪啪声响起。
那是鞋底与鲜血摩擦拍打发出的声响。
方堪客踩着鲜血,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到刘然面前。
“辱了姜韵,当日在酒楼我便想杀了你,不过我不能拂了许红尘的好意,所以没有杀死你。”
方堪客冷冷说道:“你现在如何能活?”
本身凉爽的夏夜,但在方堪客说出这句话后,整座朝暮亭仿佛步入寒冬,空气瞬间凝固寒冷。
微风轻拂,吹在了刘然的身上,有些刺骨,有些恐怖。
刘然目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他看着方堪客,张了张嘴,想要求饶,但是他已经没有了舌头。
求生的本能,让他原本无法动弹的身躯再次颤抖,仿佛重新获得了生命气息一般。
没有了双手,他只能挪动双腿。
他拼命地挪动,不断地挣扎,想要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
有一道微风从湖水中吹来。
微风吹过柳树,无数柳枝开始断裂,一根根落入湖水中,发出清脆的叮咚声。
吹过草丛,青草齐齐败落,跟着微风继续向前飘着,如影随形。
这是一道有颜色的风。
这风是白色的。
这不是风的颜色,这是剑的颜色!
下一刻。
白色的风吹在了刘然的脖子上。
很轻柔,如同**。
刘然的眼神变得万分惊恐,脸上的表情也因为痛苦变得愈发狰狞。
他的脖子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伤口。很小,很浅。
无数个细小的伤口忽然出现在他的脖子上,然后他的头整个脱落了下来,无数鲜血喷涌。
身首分离!
青草绿叶尽数被染成了血色,向着四周激荡飞射。
方堪客看着这一切,面无表情,显得冷漠至极。
......
......
暗处,有一双眼睛注视着这一切。
自方堪客进入朝暮亭起,那双眼睛便隐藏在了暗中。
是一个身材枯瘦的中年男子。
他叫于仲常。
他始终密切关注着方堪客的一举一动。
他看着方堪客出剑,看着他斩出三十三道剑。
每一剑出,刘然的身上便有一道伤口。
十剑出,刘然的双手断成数截。
二十剑出,刘然的舌头化为粉末。
三十剑后,无数鲜血自刘然的身上喷涌而出。
他有能力阻止这一切,但是他并没有出手。
他冷眼看着方堪客杀死对方,眼睁睁看着刘然死去。
他的眼神充满冰冷,好似死去的不是天星学院的学生一般。
......
......
天星学院的某处禁地,走过由青石铺成的小路,穿过苍翠的竹林,便可看到一间幽静的石屋。
石屋内灯火通明,透过窗户,可以清晰看到两个身影在交谈。
于仲常弓着身子,详细地诉说着自己看到的一切。
姚逢春捋着花白的胡须,神色平静。
只是,他那只枯瘦的右手,不时捻动。
似乎在计算推演。
许久,姚逢春院长幽幽一叹。
“我老了。”
他说道。
于仲常身子忽然颤抖,似乎极不甘心,望了偌大的天星学院一眼,眼中凶茫闪过。
姚逢春轻抚于仲常的脑袋,一如四十多年前,他还是一个鲜衣意气的少年。
“替方堪客处理好这一切。”
姚逢春说道:“总归是有好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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