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铁飞的离去,属于以死谢罪,是个戴罪之身,故而,不能享受到朝廷给予的任何抚恤,因而,大王苻坚根本就没到场,就连他的葬礼,都是几个目睹现场的大臣出资处理的。
葵又在安葬师父的葬礼上,只不过按着几位大臣的心愿,给老吴御医行使一个儿子的名分,不至于无人料理后事而让人讥笑。
“为什么?师父,为什么会这样?”葵又拼命想到脑袋抽筋,也想不出,师父有什么罪过要逼到以死谢罪的地步。
“葵又,请节哀顺变吧。”王猛上前搀扶一把葵又,然后,就和葵又一起跌倒在吴铁飞的灵堂前。
葵又跪在那里,一连磕了三个响头,声嘶力竭地叫道,“师父,你这般狠心地抛下葵又,在纷繁复杂的尘世,让葵又如何坦然生存?师父,究竟出了什么事情,让你如此厌世?您对徒儿的谆谆教导,葵又终身不敢忘却。‘善待与人,勤学为先’,可是。您自己怎么就这么沉不住啊?师父!”
葵又声声带泪,字字滴血,让人控制不住地跟着想哭。
王猛拍了拍葵又的肩胛,安慰道:“既然你知道师父待你不薄,你更不能让师父失望,当节哀顺变,更加勤勉敬业,为大秦的医学尽心竭力,一如你师父那样,兢兢业业、克己奉公,为提高大秦民众的整体素质奉献一己之力!”
李源和刘登红看着王猛,虽然有些小小的想法,但作为一国之臣,从国家利益出发,这样的劝勉,也无可厚非,因此也跟着附和,统一劝慰的口径,绝不提及吴铁飞在御书房的遭遇,尽管,他们也知道,假如葵又哪一天真的知道了师父自刎谢罪的真相后,会有所不适甚至对朝廷有所抵触和反抗,他们也要为大王的一时糊涂而开脱掉一些的。
就这样,草草安葬好吴铁飞后,一切归于平静。
——
却说那个王嘉,偷偷换了吴铁飞的药瓶后,始终对那瓶大力神药怀着一种好奇的想法,总想看看,它到底是不是如吴铁飞所说的,会使人体格强壮、力气倍增。
不是所有人的心胸都会和吴铁飞那样开阔的,王嘉才没有那个勇气自己去贸然尝试呢,于是,就喊来他的那个关门女弟子,道:“小惠啊,这两天你练功受伤了,师父给你一样东西尝尝,是为师新近提炼的新舒筋活血酒,这酒,能使你的经络通透,血气清明,很快减轻你的疼痛,恢复元气。你先少来一点,试上一试,看看效果如何!”
那个叫小惠的感激道:“谢谢师父对小惠这般体恤,平时这么忙,还想着弟子受伤的事!”
“好啦,国师府里的人从来不爱磨叽,只要你们身体都棒棒的,为师再忙再累,也都开心!”王嘉不敢一下子给小惠尝试太多,便从药瓶里到了两滴出来,用凉开水中和了,递给小惠,道,“先少喝点,我怕你伤得厉害,一下子接受不了这太过猛烈的药力。”
小惠对师父感恩不尽,她再三道谢,然后,接过王嘉递给她的那杯被稀释过的大王赐名的“铁飞汤”,一股脑儿喝了下去,顿觉神清气爽,她慢慢地舒展手臂,听得嘎嘎作响。
王嘉奇道:“小惠,你平时练功的时候,有过这样的感觉吗?”
小惠摇头道:“不一样的,平时只觉得打两趟拳就已经累得不行了,现在的感觉是,头不昏了,手不疼了,眼睛不花了,腿不软了,而且,越是用力打拳,越是精神十足,臂力大增!谢谢师父!!”
王嘉却一屁股瘫在太师椅里,呆了好半天,才叹了一口气,满是懊恼的神色,喃喃地说道:“真是可惜了啊!”
王嘉的心里这时候算是真的佩服吴铁飞的大力神药汤了,望着手里握着的瓷瓶,忽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回首想想自己的那些东西,只能给人以幻像,就说那一个和这一样的瓷瓶吧,自己瓶子里装的是上不了台面的魔水,多以害人为主,当时就害得赵太监在御书房里出了糗,还让一个能给人带来真正健康的吴铁飞为此送了性命?!而老御医的这个瓶子里,藏着的可真是一个宝啊!
王嘉越想越气愤,他心里面有的不是愧疚,而是嫉妒。这时,他最为关心的是,老御医研制的这瓶能使人体魄强大、力气大增的秘笈放在哪里了。
“师父!您怎么啦?”见王嘉神情低迷恍惚的样子,小惠诧异地问道,“您身体有什么不适吗?”
王嘉一愣神,打岔道:“为师累了,去,泡点茶来。”
小惠心有疑惑,看师父刚刚满腹心事的样子,肯定有事,尤其还一脸阴沉的,实在让人不放心呢,虽然这样想的,还是听话的跑去给王嘉泡茶去了。
——
这几天,葵又都坚持到师父的墓地去拜祭、送饭、敬酒,他知道,虽然师父再也不能吃到他孝敬给他老人家的饭菜了,可他依然故我地打好小酒,做一些可口的饭菜,用竹篮装好拎着,无论刮风下雨,都绝不少过三菜一汤一杯酒,且都是些师父爱吃的。
这一天,雨下得很大,风也吼吼的,已是深秋季节,雨落在身上,顿时凉透全身。
葵又拉开门,瞬间被风裹袭的雨帘打了回来,然而,他顾不了什么了,顺手摘下挂在门后墙上的师父常穿的那件蓑衣,一个大御医的家里,竟然没有一件像样的雨具?可想而知,生活的节俭和俭朴。
葵又鼻头一酸,仍然像做梦一样,习惯的朝里屋叫了声:“师父,徒儿这就出去一趟……”
然后,就茫然地忽然记起师父已经离开世间快十天了,这是一个难以接受却又不得不接受的事实,葵又不禁又一阵伤心起来,顿时泪如雨下,他在心里默默地念叨:“师父,葵又还是离不开您啊!!”
这时,闪电过后,震天的雷声响彻大地,尽管已是深秋,天气却很反常,竟然还会有雷电交加的暴雨?
忽然,就在电光闪烁之间,门外闪过一个黑影,而恍惚之中的葵又却全然不知,他穿好蓑衣,拎着祭拜师父的饭菜和一壶小酒,还是拉上门,冒着雨,跑了出去。
身后,留下一串凌乱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