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王延负手而立,时间逐渐流逝,尽管脸色上看不出什么变化,可目光已经冷了几分。
昭王世子陈旭的脸上则是明明白白的写上了“不快”二字。
虽然尽力挺直了身子,但他的站姿仍旧显得有些别扭。
但那天让王昔玥打断的右腿还没彻底痊愈。
不过让陈旭感觉到真正疼痛的,却不是腿上,而是脸上。
朝廷的人来到望海城之时根本没有料到会在王昔玥那里铩羽而归,此后让苏卓出马,却也有着小算盘。若是他也搞砸了,便可以看看这位长乐侯的笑话,也能将这份罪责推卸给他。若是成了,那也只是朝廷这边的诚意打动了望海商会。
不过,尽管心里都门儿清,可一想到让素来纨绔无为的苏卓办成了自个儿没办成的事情,陈旭感觉脸上很是没有光彩。
另外一位稍显成熟的女子倒是没有露出太多不满,一双平静的眸子里闪过两分好奇,向来只是听说这个长乐侯的无所事事,如今却让他挽回了这次交易,不论是运气使然还是另有玄机,都让她觉得有点意思。
能够让这女子感兴趣可不是件容易事儿。
毕竟她的身份也不一般。
她是永徽王朝国师的掌上明珠赵珩。
大皇子陈王延有意无意的说道:“都说恃才傲,功成倨,这位长乐侯如此怠慢,该是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
大皇子,藩王世子,还有一位国师千金,再加上两个灵桥境的随从。
在客栈里已经等了好一会儿功夫了。
赔了面子还折了腿的陈旭闻言神色更寒,正准备说点什么,眸子却一眯,望向从里头迎面走出的少年。
苏卓的目光拂了一圈,看到了姿容俏丽的赵珩,自然也注意到了昭王世子陈旭脸上不加掩饰的厌恶,却只是微微一笑,敛衽行礼道:“恕在下来迟。”
陈王延摆了摆手,露出笑容,如和煦春风,道:“原来还担心长乐侯未曾出过远门,此番来到望海城会不太适应,看来是我多虑了。”
苏卓笑道:“只要有乐子,在我看来,哪儿都是一样的。”
陈旭冷笑道:“长乐侯不愧是长乐侯,这份心境,在下追之不及。”
苏卓拱手道:“世子过赞了。”
陈王延道:“长乐侯不必过谦,兴许便是你这样的心境,才促成了朝廷的这一桩生意。”
苏卓只是笑了笑。
陈王延接着说道:“不过,为了这桩生意,朝廷也是花了好大力气的。那女掌柜虽然第一次没有答应下来,不过也有所意动。若是没有世子先打的头阵,被打断腿的,可能便是长乐侯你了。”
他目光平静的望着苏卓,“而今长乐侯毫发无伤,而且还与那位掌柜相谈甚欢,真是羡煞旁人。”
这番话自有意味在其中。
除了在世子陈旭与长乐侯苏卓之间煽风点火外,这位大皇子还有个弦外之音,那就是告诫苏卓不要得寸进尺。
倘若没有朝廷的面子,你苏卓凭什么能见到那位有着望海城第一美人之称的女掌柜王昔玥?
既然有了这般优待,就不要再想着染指这份功劳了。
苏卓似是听出了陈王延的弦外音,不过却似乎是没看到此时陈旭目光里的怨毒,只是笑眯眯道:“王掌柜声名在外,我也仰慕得紧。原来还愁着没有机会见着这位奇女子,大皇子殿下便送了这么个机会给我。能够为这位美人掌柜画上一幅画,与她下两盘棋,我便已经心满意足,至于生意什么的,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各位无需多虑。”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苏卓还表现得如此短志,陈旭便是想要报复,也不好挑着这个时候。
陈王延瞥了一眼苏卓道:“长乐侯能够这么想便好。”
尽管没能看到昭王世子对苏卓发难,不过看到苏卓还算识趣,倒也是不虚此行。
说完这话,大皇子殿下便带着人离开了。
赵珩把这一幕都看在眼里,没有任何表示,也转身离开。
苏卓笑意不减,目送着他们一行人走远。
一直冷眼旁观的张行远不由暗自感慨,都说无情最是帝王家,此话真是不假。
大皇子陈王延与那昭王世子陈旭,表面看着是和和气气,但也只是貌合神离,他如何看不出大皇子想要挑动那位世子与苏卓斗起来。
苏卓转头道:“张兄,那翡翠虾皇饺还真是不错,回去我让人再做一份,你也尝尝。”
张行远闻言,禁不住苦笑起来。
他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少侯爷,容我多嘴一句,你最好提防提防大皇子殿下。”
苏卓看了他一眼,笑道:“就冲张兄这句提醒,有机会我一定请你去望海城的勾栏走上一遭,看看这座三千年古城里出的姑娘,到底有何不同。”
……
……
转眼半个月时间过去,永徽王朝的人马如愿完成了与望海商会的交易,拿到了海云石。
正如大皇子陈王延所说,事情传出来之后,众人都没有认为苏卓在其中有什么作用,只是觉得这位长乐侯运气好得让人羡慕,毕竟不是谁能都见到王昔玥,更别说为其作画,与其手谈。
如今距离三年一次的望海宴也是越来越近,望海城越发热闹了起来,如百川归海一般,陆续有修士从天云的各个角落汇聚而来。
上清宫的人早在苏卓之前便到了望海城,但这段时间却不见什么动静。
苏卓这些日子过得可能比上清宫的师兄弟们还要清闲,每日里无所事事,倒是借着名声在外的画技赚了不少,也让长乐侯的名号在望海城里有了几分名气,同时还有几幅画在城内广为流传,不少人看到之后,都禁不住啧啧称奇,认为这位长乐侯若非已是上清宫弟子,兴许还能进入玉山书院深造一番。
当今晨又一位胸前斤两不够的年轻女子从房间离开之后,苏卓感慨了一句“赚得真是不少,足够挥霍好一段时间了”,让看到这一幕的张行远苦笑不已,对于这位长乐侯肚子里头装的到底是草包还是锦绣,他是越来越摸不透了。
要说苏卓真的在寻欢作乐也就罢了,可他却只是在作画而已。
他没有趁机去占那些美人的便宜。
这些天有几个美妇人见到苏卓才貌双全,而且还是那位长公主的儿子,便隐晦暗示过他,愿意与他有一段露水姻缘,然而这位少侯爷却始终不为所动,颇有万花从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意思。
若不是这位长乐侯不能人事,便表明他确实很不一般。
不过,倘若真不一般,他却一直不事修行,整天游手好闲,浪费大好时光,却也是让他难以理解。
苏卓掰着手指算了下日子,问道:“望海宴快开始了吧?”
张行远收回心思,点头道:“不错。”
苏卓好奇道:“到目前为止,都有谁来了?”
张行远对这一次的望海宴很上心,不假思索道:“昊山剑宗的人五日前就到了,萧尘也在其中。”
说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张行远的目光里闪过几分钦佩。
这昊山剑宗可称为天下剑宗之首,而张行远提到的萧尘,则是昊山剑宗中的翘楚弟子,鼎鼎有名。萧尘最让外人津津乐道的,便是其出神入化的控剑能力,听说他曾经在不过三寸见长的竹卷上,以飞剑雕画下了昊山绵延三百里的雄奇壮阔,其剑道造诣由此可见。
苏卓点了点头,接着问道:“还有呢?”
张行远的眼中光彩熠熠,“这些年愈见兴盛、风头直逼三大宗门的玉山书院来了不少人,值得一提的是,听说有人看到了那位十五岁时便已经通读天下圣贤书,如今更是能够做到言出法随,被称作落笔生风雷的书生渊明月。”
苏卓似乎不为所动,道:“还有呢?”
张行远见苏卓兴致怏怏,也颇受打击,忽然想起了什么,笑道:“这些个人才翘楚少侯爷都不感兴趣,不过有一位您肯定感兴趣。”
苏卓闻言,笑问道:“何人?”
张行远道:“那位立志要成为大周王朝第一位女子藩王的奇女子徐凤莲,昨日刚到。”
苏卓眉头微微一挑,露出笑容,道:“张兄,坐下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