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继续比试准头。也不知钱子俊故意相让,还是李飞白人逢喜事精神爽,就连铳法也好了起来,最后竟是他连中两元!
天色微黑,钱子俊领着李飞白来到一家离卫所不远的酒楼。酒楼规模不大,名字起的却十分气派——客满楼。里边的客人倒是与客名相符,大小桌案几乎坐满!
钱子俊道:“别看这家酒楼不起眼,做的开封菜却十分地道!”这时小二迎了出来,问是否定了雅间。
钱子俊便说了雅间的名字,小二唱了声诺:“客官这边请!”领着二人上楼来到雅间。二人在雅间坐定,钱子俊点了两样凉菜,小二问现在是否点热菜,钱子俊道:“稍等,我们还有一个伙伴未到!”
李飞白这才知道今天晚上不光他们两个喝酒,钱子俊还请了一人过来。想他二人乃是结拜兄弟,如此私密的聚会却叫了个外人过来,可见此人的关系与钱子俊非同一般。只是不知,钱子俊整日都跟自己混在一起,也不知什么时候叫人去请了这个客人过来。略微一想,他想起那个去而复返的亲兵。头一次,亲兵拿来一个装着银票的信封。第二次,亲兵一去不返,应该就是来此定雅间,请客人了!
过了大约半柱香时间,小二领着一人走入雅间。那人大约五十岁上下,头发花白,脸色严肃,虽穿着便服但浑身上下无处不透露出官威。
那人的脚踏进房门的那一刻,严肃的脸突然由阴转晴,拱手笑道:“子俊小侄,实在抱歉,临时被公务拖绊,来得晚了,还请不要怪罪!”
钱子俊连忙起身还礼,道:“张叔能大驾光临,已是给小侄极大的面子,小侄哪敢怪罪!快,请上座!”
那人也不客气,坐到上位。
李飞白心中纳闷。按说,钱子俊身为布政使大人的公子,全河南的大小官吏几乎都十分巴结,溜须拍马,无所不用其极。这个当官的却没有一点献媚的意思,口称钱子俊为小侄,而钱子俊也称其为叔,难不成官比布政使大人还大?不应该啊,若比布政使大人的官还大,钱子俊也请不来啊!
钱子俊起身还礼的时候,李飞白也起身施礼。待那人坐下,钱子俊这才拉着李飞白在那人右首位坐下,并对小二道:“拿手的好菜炒上几样来,越快越好!”
小二答应着告退,片刻已在桌上摆上七八道热菜!钱子俊打开一坛子好酒,先给那人斟满一杯,这才给自己和李飞白倒满,然后道:“飞白,我张叔可是个大忙人,平时见他一面比登天还难。今天有幸请来他的大驾,你我是不是得敬他三杯才对!”
李飞白道:“自是应该!”
两人便敬了那人三杯,这才重新回到座位坐好。
那人见李飞白面生,从来没有见过,便问:“这位是?”
钱子俊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笑道:“你瞧我这脑子,见到张叔一时高兴,竟忘了介绍你们两个人认识!”他先指着那人道:“飞白,这位是布政使衙门的左参政,张宪清张大人。在河南,我谁都不服,只服为官清廉,刚正不阿的张大人。其它省主管钱粮刑名的参政,哪个不是良田万顷,豪宅十里。可张叔固守破屋数间,贫田百亩,面对金山银山毫不动心,这样的官要多几位,何愁大明吏治不清。”
张宪清摆手道:“子俊,过了!”
钱子俊道:“我说的哪点过了!我说的是事实!”说话间,把张宪清半卷起的袖子往下放了放,指着上边的数块补丁,道:“飞白你瞧,你相信这是三品大员穿的衣服吗?”
李飞白马上明白钱子俊为什么要请张宪清喝酒了,原来这位爷是主管钱粮的从三品参政,他这次来领银子,自然得跟主管钱粮的官打交道。这是钱子俊先给管银子的祖宗打个招呼,免得他去领银子时被人刁难。当即站了起来,道:“张大人如此清廉,小人十分佩服。张大人,我再敬你一杯。我干了,你随意!”说罢,一饮而尽。
张宪清却没去喝那杯酒,扭头问钱子俊:“你还没给我介绍这位是……”
钱子俊道:“这位是济源县令赵学飞的幕友。”
张宪清“哦”了一声,便明白钱子俊请他喝酒的真正用意是什么了?今天,钱子俊派人请他喝酒,他还十分奇怪,为什么钱子俊会突然请他喝酒!在整个河南,三品往上官员的诸多衙内里,能让他瞧上眼的并没几个,钱子俊算得上一个。他之所以瞧得上钱子俊,是因为钱子俊的脾气与他相投,两个人都洁身自好,能够出淤泥而不染。所以当钱子俊要请他喝酒,他虽不知钱子俊的意图是什么,还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这时,听钱子俊说了李飞白的身份,他也就知道了钱子俊为什么请他喝酒了!
几天前,下属曾给他禀告过一笔银子的用途。本来,一万两银子是用不着他这个参政亲自过问的,只是这笔银子涉及到巡府以及布政使,他也就稍稍用了点心,所以知道这一万两银将会被运往济源城,用于修缮济渎庙以及接待巡府等大人们的费用。
李飞白既是济源县令赵学飞的幕友,来开封的目地还用说吗?肯定是来支取一万两银子来的!也不知李飞白如何走了钱子俊的门路,邀他前来喝酒,那目地就更明显了!
一笔银子额定是多少数目,支取时并非只能支取那么多,如果理由充分而找得人又得力的话,大笔一挥,一万两银子就能变成两万两甚至三万两。他就有大笔一挥的权力!
李飞白此来的目地肯定是想把那一万两变成两万两!
他不由生了气!修缮济渎庙与接待巡府等大人们所需费用,一万两绰绰有余。这些人为什么总是贪得无厌,想从这上边大捞特捞!他本来是十分青睐钱子俊的,可这件事也让他开始小瞧钱子俊!
钱子俊为什么如此上心?还不是得了好处!
张宪清想到这里,一股怒气上涌,就想把酒杯往桌子上一顿,起身走人。这时,钱子俊道:“张叔,小子前些日子去济源,差点丢了性命,幸亏得飞白相救才活了下来。我曾说过谁能救我赏谁一万两银子的话,可这小子十分清高,死都不要我那一万两银子,于是我们两个就结拜了兄弟。”
钱子俊受伤的事,张宪清是知道的。听了钱子俊的解释,得知钱子俊此来并非是捞了脏钱,张宪清的怒气也就消了。只听钱子俊接着道:“我这二弟,是小地方的人,没见过世面。头一次来开封就去布政使衙门办差。布政使衙门是什么情况,张叔是最清楚了,门难进脸难看,我怕我这二弟吃亏受气,便斗胆想请张叔出面,让我这二弟顺顺利利把差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