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小心翼翼地跨出一步,确定能踩到实处,不会掉落下去,方才放心迈步前往那块断裂的石碑。
星冢二字,古韵流转,充斥着岁月气息,可其铁钩银画,依然能够让人想象得出,当初写下这两个字的人,是多么豪放不羁。
苏牧下意识伸手,想要抚摸这半块石碑,不过当他手指刚触到石碑,立刻就像触电般弹开。
石碑之上,剑意浩然!
苏牧这才注意到,石碑上原来有着诸多剑痕、刀痕。只是之前石碑被灰尘覆盖,他才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不只是这半块石碑,整片星海,那些悬浮飘动的破碎星辰上,多少都遗留着刀兵痕迹。
“这片破碎死寂的星海,难道……”
苏牧心头升起一个荒谬的念头。“难道这片星海是被人生生打碎,这里曾是一处古战场?”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不可遏制。
苏牧走向身旁的一颗星辰,破烂不堪,其上有一道条形痕迹,贯穿前后。
这是箭痕!
可以想象,有人曾在这儿弯弓搭箭,一箭贯穿了这颗星辰,将星辰炸得四分五裂。
该是何等的力拔山兮气盖世!?
又或者,有星辰只剩下一半,切口平整光滑,显然是被人一刀或一剑立劈而开。
风姿无双!
苏牧漫步茫茫星海中,看着一颗颗碎裂的星辰,想象着往昔发生的场景。
心潮澎湃。
却也仅止于此。
心生向往,然后立志今后也要如此神威盖世,风采无双?
那都是小孩子的想法了。
活在当下,一步一步走踏实,才是苏牧的内心想法。
“苏牧!?”
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苏牧身后响起。
唐羽裳。
这位一袭紫衫的女子,比苏牧更早到达此地,看到苏牧的时候,眼中满是惊奇。
在他旁边,不过十二三岁的齐政,更是瞳孔收缩,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他本以为不会再有人登临此地。
就算是真有第三人,那也应该是顾长歌才对。
毕竟登青石阶梯,可不是登白马楼外的金色阶梯那般简单,修为越高才越有可能登临终点。
“不应该啊,这完全不应该……”
齐政看着面前的石壁,眉头拧成死结。
“苏牧,你真的只有养气境界的战力吗?”
饶是唐羽裳,也是又看了一眼那面石壁,担心是自己刚才看错了。
苏牧有些疑惑,抬眼望向那便古朴沧桑的石壁。
石壁之上,有着一副又一副刻图。
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上有宗门一座,宗主开辟出五条青石台阶,作为收徒的试炼之一。
当时无数天骄蜂拥而至,可最后却只有三人成功登顶。
两男一女,修为分别是五境、六境和……三境。
也就是说,从古至今,登完青石台阶的人,修为最低也在凝实境界。
可是今天,苏牧凭借一境的战力,居然成功登顶了。
这不仅仅是前无古人,更是相当于打破了神话!
因为之前那一位凝实境界登顶的年轻人,在刻图的最后,成为了这座天底下睥睨风云的无上人物。
“这不可能,他绝不可能只有养气境的战力修为!”
齐政尽量让自己保持淡定,可眼底的震惊和嫉妒,却是根本遮掩不住。
苏牧看过壁画,淡然一笑,没有说话,也没多想。
他看了一眼星海中心,那里有黯淡光晕流转,一截阶梯若隐若现。
通往第九层的阶梯。
“唐姑娘,你何时上去?”苏牧问道。
唐羽裳在苏牧胸口擂了一拳,笑着说了一句“真人不露相啊”,然后摇了摇头,表示不准备去往第九层。
她在第七层的时候,心底觉得八楼九楼中有东西在呼唤,到了这片星海古战场,方才知道那是何物。
剑痕。
这片古战场有太多剑痕,有些直到今天,已然有参悟价值,也许能悟出珍贵剑意。
若是能将这些剑意参悟,便算是此行最大的收获。
至于九楼有什么东西,唐羽裳倒是根本不在意。
“那我先上去了?”
苏牧摸了摸鼻子,他还没真正开始学刀,所以没可能根据刀痕领悟刀意,干脆就再往上走走,看一看最高处的风景。
“苏公子,要不一起?”
齐政眼中寒光一闪而逝,本就不大的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缝,朝着苏牧跟了上去。
苏牧没有理会齐政,若非这里还是白马楼内,不能动手杀人,他早已对齐政动手。
两人走在通往第九层的阶梯上,互不言语,气氛有些沉闷。
终于,齐政眯着眼睛,率先打破了沉默:
“苏公子,我们都是一类人,何必要这样互不理睬呢,当个朋友多好?”
苏牧停下脚步,看着齐政:“一类人?”
齐政笑道:“金色阶梯之上,你我异象皆奇异玄妙,现在我们又都到达了星海古战场……”
“所以?”苏牧表情冷淡,“所以我们都是未来有大成就的人,然后我们便是一类人了?”
齐政笑容开始有些僵硬。
苏牧嗤笑一声,道:“抱歉,我并不认为你说的事情,有什么太大意义。”
说罢,苏牧继续登梯,留下齐政驻足原地,笑意彻底冻在唇上。
“苏牧,你未免太虚伪了一些!?”
“金色阶梯显化的异象,以及那副石壁上的刻画,都说明你将来会有让人难以想象的成就,你敢说你不开心吗?”
总是眯着眼睛笑的少年,终于按捺不住,提高了一些音量。
如果苏牧看到异象和壁画之后,迫不及待地向他炫耀,那他心里还会好受一些。
可偏偏,苏牧就是表现的那么淡然,像是一点也不在意。
他可是大齐皇子,见过无数珍宝机缘,连他都无比在意的东西,苏牧居然不在意?
苏牧怎么可以不在意,又怎么敢不在意?
他不相信,他不相信苏牧真有那么一刻通明道心。
就算是有,他今天也要将那颗道心给染上尘埃。
“苏牧,你别再自欺欺人了,你明明就很高兴不是吗,明明就高兴得快要疯了不是吗,为什么要伪装呢?”
“你快要成为天下数一数二的仙人了啊,多让人高兴的一件事啊,你为什么要装的不开心呢?”
“就因为你过去生活艰难,所以就要不以物喜了吗,没必要啊苏牧。”
齐政一步步往苏牧走去。
他的话语,在很多人听来都没问题,仔细一想,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
可是明眼人却只觉得一阵悚然。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路,齐政这番话,却是要在无意之间,将苏牧从其原本的路途,拉到另一条路途上。
这是毁人前路,杀人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