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壁上的岛民,听到齐政的话语,有些人低头思考了一会儿,并没察觉到齐政话语的诛心之处,反而觉得这番话完全没毛病。
“好像真是这样诶,苏牧从小到大,既不爱笑,又不爱说话,好像我们欠他多少钱似的。”
有老妪被齐政的话引起共鸣,此刻居然有胳膊肘外拐的倾向。
“谁说不是呢,他该不会是怪我们,以前没有接济他吧?真是小心眼诶。”
一个妇人使劲点头附和,像是对苏牧看不顺眼很久。
“哎,你看他现在,心里肯定乐开花了吧,还表现得那么淡定,这也太装了吧。”
一个年轻人瞥了一眼齐佩甲,低声嘟囔道。
“……”
有人起了话头,整个小团体便一发不可收拾,开始齐齐议论苏牧的是非。当然,他们没有忘记齐佩甲的存在,议论声音压得很低,细如蚊蝇。
齐佩甲也像是完全没听见,眼皮子都不动,专心地看着白马楼。
只是这个近年来脾气收敛许多的男人,早已经将这些岛民的面容,全部印刻在心中。
等到苏牧下楼,他自然会将这些事悉数告知。
至于苏牧会怎么做,那他不会去管。
……
通往第九层的阶梯上,苏牧听着齐政的话,好像有些出神,一直让齐政走到身前,也没有什么动作。
直到齐政站在他下边一个台阶。
苏牧理清思绪,抬了抬眼皮子,眼神更加清冷:“你刚才问我,看到异象和壁画之后,难道不高兴吗?”
齐政笑了一声,问道:“我问的不对吗,这么高兴的一件事,你却表现得那么淡定,难道不是虚伪?太过虚伪,对你修行并无好处。”
苏牧看着这个眼睛不大的少年,嘴角掀起一抹微冷笑容:“你说对了一半。”
“我看到异象壁画,心头自然是高兴的,不过却也只是把它们当个彩头,没有太过放在心上。所以要说十分高兴,以至于非得大笑不可,我觉得没有必要。”
闻言,齐政脸上表情僵硬起来。
只是当个彩头,并不放在心上?
开什么玩笑!
这可是白马楼的判定啊。
整座浩然洲,无论是王公贵族,还是贩夫走卒,没有哪个年轻人不希望来一趟白马楼,除了得到楼内机缘,也想在金色阶梯上大放异彩。
可现在,一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小岛上,居然有一个土著,不把白马楼的判定当回事?
这要是传到外界,只怕没有人会相信。
“苏牧,你太过虚伪!”齐政第三次用虚伪这个词来形容苏牧。
对此,苏牧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依旧古井无波。
他只是淡淡地看着眼前的金衣少年,语气愈发的冷冽:
“异象说我将来能走到第九境,那我就真的能走到第九境了吗?天灾,人祸,都可能让我早夭。”
“再不然,我要是相信了我以后肯定能走到第九境,日后修炼的时候,我就想着偷一点懒,然后第二天又想着还可以再放松一些,长此以往,我还能到第九境吗?”
“命运这种东西,本来就玄之又玄。哪怕是一片叶子的落与不落,可能都会导致整个世界运行轨迹的改变。”
“所以,我为什么要相信白马楼的判定?”
“就因为白马楼以前的判定没有错,就因为白马楼的判定很权威么?”
苏牧每吐出一个字,少年齐政的脸色便苍白一分,当苏牧最后一句说出口,齐政已然面如金纸。
崖壁上,高大老人双拳紧握,恨不得冲进白马楼内宰了苏牧。可是白马楼不允许年长修士进入,否则即便你是九境大修士,也得形神俱灭。
阶梯上,苏牧眼神一凛,并不打算就此打住。
“齐政,因为白马楼是权威,所以我就要被他左右情绪吗?”
“滑天下之大稽!”
“再者,白马楼算什么权威?或者,什么才叫权威?”
听得苏牧的棒喝,齐政脑子已经乱得不行。
“世间哪有什么绝对的权威。就算真有,那也是我所见所感,是我内心的想法。”
苏牧就差说出“我即权威”四个字了。
此刻,齐政身子都开始摇晃,呕出一大口血来。
他本想影响苏牧的道,欲行杀人诛心的事,不曾想却被一报还一报。
不仅没有影响到苏牧,反而受到苏牧的思想侵蚀。
“齐政,大道三千,可你的道注定走不远,因为太过狭隘!”
苏牧低喝,不死不休。
当然,他才刚迈进修士世界不久,哪知道什么大道,不过是依着前世看过的电视小说来说。
“噗——”
齐政哪里知道,苏牧这是在虚张声势,还以为苏牧真的在道上悟出真意,悟性心性皆远强于他。
此刻一口真血吐出,道心被毁了个干净,此生算是与修士无缘了。
从此,彻底沦为废人。
……
“孽障,孽障!”
崖壁上,高漾气得须发皆张,脸色涨红,点指着白马楼内的苏牧,浑身发抖。
“杀人诛心这样的龌蹉事,孽障你也干得出来!”
……
青石台阶的云雾上,膝上横琴的白衣男子,看着楼外破口大骂地高大老人,又睨了一眼头顶的苏牧,翘了翘嘴角。
……
阶梯上,反将了齐政一军的苏牧,本来准备不再理会齐政,直接前往九楼,却不曾想突然听到了高大老人的怒骂声。
抬眼望去,又看到了怒不可遏的高大老人。
他居然能听到看到楼外的事物了?
那个高漾,居然骂他对齐政行杀人诛心的事儿无耻龌蹉?真是会倒打一耙啊。
“高漾,你是眼睛瞎了么,究竟是谁要行杀人诛心的事,你心里没点数吗?”
对于这个身材高大的老人,苏牧没有丁点好印象,所以也不管老人能否听见,直接回骂了过去。
崖壁上边,高漾也是一愣。不过反应过来自己被骂,便是更加愤怒。
他居然被骂了?五百年来头一回!
不过,没等他反应过来,苏牧的骂声又再次飞进了耳朵里。
“高漾,你怕不是被猪油蒙了眼睛,这五百年来,难道都活到猪狗身上去了?”
“高漾,你给齐国当五百年的狗,就真当得这么高兴?”
“高漾,我X#@&*……”
苏牧将前世积攒的“骂术”尽数吐出口。
以血亲为圆心,祖宗十八代为半径,某器官为主武器,某不可明说动作为主技能,无死角全方位辐射,直接操翻高漾整个族谱。
对一般人而言,苏牧可以好脾气,可是对几次三番对他萌生杀意的高漾,他为什么要好脾气?
白马楼外,崖壁。
高漾气得脸色铁青,他活了五百多年,听过许多骂人的话,可像苏牧这样,骂起人来一环扣一环,让人毫无还嘴之力的,还是第一次见。
饶是齐佩甲,也是被这样的苏牧吓到,愣了好一会,这才反应过来,大笑起来。
正当时,白马楼内走出一人,正是徐尧。
这个母亲被整个神陵岛公认为骂架第一人的年轻人,此刻听到苏牧滔滔不绝的怒骂,先是惊得目瞪口呆。
然后一顿小跑到崖壁,对着苏牧竖起大拇指,大声道:“妙啊,苏牧,你他娘可真是个人才。”
苏牧听着突然出现的徐尧的话,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