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府位于龙尾镇西侧的平地上,正好与战龙宗东西呼应。
夜色下,偌大的府邸,就像是一只巨大的怪兽。从远处只能看到里头辉煌的灯火,却无法窥得森严院墙内的分毫。
但通过越墙而出的声音,沈听却可以把里头的情况,“看”清个大半。
北府占地极广,内中仆役及弟子多达千人。
此时夜色已深,但府内鼎沸的声浪,仍是把沈听的耳朵塞得满满的。
他悄悄摸到北府西侧围墙外,躲在一个偏僻的阴影里,全力从纷杂的声浪中,去搜寻方龄和何胜男的声音。
但是,没有丝毫收获。
“难道她们不在我听力范围内?”沈听沉吟了下,摸索着来到院墙北段,躲在一个旮旯里,继续甄别着府内的声浪。
“刷刷——刷刷——”
一阵犀利的风声,吸引了沈听的注意力。他很快就听清了,那是有人在修炼刀法。
从刀风传来的方向看,那人是在府邸北边的空地上修炼。
“好快的刀,好快的速度!”沈听不由暗道一句。他听得出来,修炼之人,此时人与刀,都像是一缕疾风似的,听在耳里就是风声一缕,绵绵不绝,倏忽往来个不停。
“这个速度,可不知比北春那猴子还快多少!难道是北饮刀在练刀?”
沉吟之际,沈听断然否定了这个念头。因为他隐约听到,那缕刀风之外,还有两个细微得几若不闻的呼吸声。
武道修炼境界越高,呼吸越是细微。
从这两个人的呼吸声来看,其修为境界,完全不亚于此刻练刀之人。
“单凭这三人的修为来说,战龙宗能与他们匹敌的,只怕就方在野一人吧?也难怪方在野一直在当缩头乌龟。”沈听暗暗道。
这时候,那道刀风停了下来,一个尖锐的声音兴奋叫道:“师父,你看我这路北冽狂刀,最近有进步吗?”
“师父?难道是……”
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是有不小的进步,但缺点还是很明显。”
“师父觉得我还是不够快吗?可我觉得已经很快了啊。”那个尖锐的声音不服气地道。
“罡儿,你下去练一遍给金鹏看看。”那个“师父”说道。
“好咧,二师弟,你看好了!”一声朗笑,那“罡儿”已经动了。
沈听似乎听到一阵疾风从耳边掠过,还没有反应过来,它便又消失了。
“怎么样金鹏,你有什么想法?”那“师父”淡淡问道。
金鹏似乎呆了呆,片刻才道:“快,太快了,同样练一遍,时间比我少用一半。大师兄,你怎么做到的?”
“也没什么,就是拼命而已。”那个被称为“罡儿”的大师兄说道。
“拼命?”金鹏疑惑地反问道。
那“师父”接茬道:“说到点子上了,要发挥北冽狂刀最强威力,就得拼命!拼命达到最快,像一阵寒洌的北风突然刮到,瞬间就了结敌人,不给敌人一丝机会。”
顿了下,“师父”又说道:“金鹏,你资质并不比罡儿差,但速度会比他慢,就是不够拼,而北春呢更不用说,所以他只能屈居在你们之下。”
“麻蛋,我这是有中头彩的体质嘛?”沈听又惊又喜,暗暗说道。
来到这里,沈听本来只有一个小目标,那就是找到方龄的下落。
没想到,却意外听到,北饮刀在教徒儿修炼北府的绝学刀法。
从三人的话头来看,另两人分别就是北府五虎中的大虎和二虎。
只是他们的刀法已经如此可怕了,那北饮刀岂不是……
“按照你们目前的进境,罡儿再用半年,金鹏一年,就可以把这门北冽狂刀,修炼到极致了。”北饮刀嘿嘿一笑,“到时候,就是战龙宗从龙尾镇谢幕之日。”
“师父,我就不明白,为什么现在就不能动手呢?今天战龙宗那小子,可是杀了我们三虎!”金鹏愤愤道。
北饮刀摇摇头:“现在还不行,时机未成熟。”
“怎么不成熟了?我们北府一直在明里暗里搞事,战龙宗可是屁都不敢放一个。我看他们根本没有胆跟我们摊牌。”
“对啊爹,你不是说,三年前你曾经重创了方在野吗?我看当年的后遗症,真够他喝一壶的,他现在的身体啊,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这“罡儿”原来是北饮刀的儿子?
更让沈听吃惊的是,原来北饮刀早就知道,当年刺杀他的就是方在野了。
这两个家伙,一个比一个心机来得深。
“你懂什么,伤敌一千,哪有不自损八百的道理。”北饮刀缓缓道。
北罡吃吃道:“可我没看到……那一战对爹有何损伤呀?”
“这种损伤,是肉眼看不到的。”北饮刀叹了口气,突然“仓啷”一声,拔出口刀来,“但从那之后,我的北冽刀法,威力再也没有,达到最强过。”
“啊?”北罡和金鹏不由都惊呼一声。
片刻之后,北罡才道:“所以,爹也不敢对方在野出手——因为没有把握?”
“如果让他看出我的底细,他对咱北府就没有那么忌惮了。”顿了下,北饮刀又道,“所以,我们北府能否最终独霸龙尾镇,希望就在你们两个身上。”
“爹,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北冽刀法练到巅峰的。”
“师父,我也不会负你的厚望!”金鹏尖声说着,话锋却又一转,“不过师父,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个事……”
“等我们拿下战龙宗,那丫头就是你的了。现在留着她还有用。”北饮刀淡淡道。
他们在说方龄吗?沈听神经不由绷紧起来,终于等到他感兴趣的话题了。
“可师父你也说,要对战龙宗正式出手,也得是一年以后,我等不及了。”金鹏嘻嘻道。
北饮刀的声音依旧平淡如水:“所以,你更要用功。等你们两个北冽刀法都练到圆满之境,我们就有足够的把握,一举横扫战龙宗了!”
“师父,我就这么个小小的要求,你都不答应,我怎么用功得下去呢。”金鹏不满道。
“好样的,多制造点不团结的空气,加油骚年。”沈听心中暗暗为金鹏呐喊。
“金鹏,你说什么?”一直不做声的北罡,突然开口厉喝道。
北饮刀没有做声,但沈听能想象,他此刻应该有张扑克脸。
“哈哈,师兄见谅,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金鹏突然尖声尖气地笑了起来,“我一切当然都是听师父的安排了。”
“好了,天色不早了,今晚的修炼就到此为止。”北饮刀缓缓道。
金鹏如释重负:“那师父,我先回去安寝了。”
一阵脚步声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