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番五次被高伟拒绝的厍狄伏连,这次学乖了主动送出请罪的奏表,表中饱含着厍狄伏连认罪的态度,其中隐晦地表达出要出镇州郡的意思,但是要求带三千鲜卑猛士离开。
高伟看过后微微一笑,作出批示,人走可以,兵马必须留下。
此时在厍狄伏连府邸之上,琅琊王高俨和厍狄伏连发生了激烈的争论,琅琊王高俨劝说道:“将军,不能再犹豫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不然将来你我都是人家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厍狄伏连阴沉着脸说道:“再等等,陛下登上大位已然三年有余,况且尚未犯下大错,我们不能贸然行动,稍有不慎可能玉石俱焚,加之右丞相斛律光引兵在外,就算我们攻破皇宫,派兵胁迫陛下禅位”
“将来斛律光引大军回朝,凭借斛律光在军中的威望,除了我手下的三千鲜卑猛士,邺城的守备军队也会反戈一击,更何况这次守备军队愿不愿意加入我们还是个问题,本将军还要考虑一下”
“将军,寡人以为可以打着清君侧,斩逆臣的旗号,一旦控制住高纬和诸位大臣,对于已成的事实加之许下重利,邺城的守备军队也会倒向我们一边,至于斛律光就算不满,汾水到邺城少说也得五六天的路程,到时我们早就控制了整个邺城”
“到时让太后下懿旨,招六州大都督段韶临朝听政,那时斛律光就算再有逆天的本事,那也是枉然”琅琊王高俨自信道。
厍狄伏连听后沉吟了一会儿道:“可惜太后的懿旨此时没有,不然我们的胜算就大了”
琅琊王高俨笑着从袖口里抽出一卷黄色卷轴,递给厍狄伏连道:“将军,你看这是什么?”
厍狄伏连不明所以接过打开之后,竟然是印有太后玺印的懿旨,里面赫然写道:“封厍狄伏连为殿中尚书,全面掌管皇宫禁军,封琅琊王高俨为录尚书事,掌管全国大小事务,此番奉太后懿旨入宫清君侧,斩逆臣”
“殿下有了太后的懿旨,大事就成功了一半,将来殿下登上大齐的皇位,定能一统天下”厍狄伏连看罢十分兴奋。
高俨哈哈一笑,志得意满道:“厍狄伏连将军放心,当寡人登上皇位后,必定封你为右丞相,假大将军位,至于左丞相还得让给段韶,希望厍狄伏连将军不要介意”
厍狄伏连笑道:“那是当然,段大都督盛名远扬,末将岂可居于他之上,不敢,不敢”
在琅琊王高俨和厍狄伏连两人徜徉以后君臣的美好生活时,厍狄伏连府邸来了一群宣旨的太监,厍狄伏连既然已经决定造反逼宫,在简单交接一下后立刻送对方离开。
琅琊王高俨躲在屏风后面,见宣旨的太监离开后,看到厍狄伏连面黑如铁,上前问道:“将军,高纬小儿又出什么幺蛾子”
“哼,陛下让本将军卸甲归田,并且要交出兵权,竟然连刺史之位都不想给,真是气煞我也”厍狄伏连十分生气,把圣旨也扔在地上。
琅琊王高俨心里暗自叫好,但是面上也表示不满道:“高纬小儿不识将军本事,等日后寡人即位,寡人定让将军统兵十万,为大齐开疆拓土千古留名”
厍狄伏连拱手拜谢,说道:“殿下,末将现在就召集部下商议,还请殿下召集家兵和死士,一旦今晚末将攻打皇城,殿下必须控制住城中从二品以上的大臣”
“今晚就要起事?”琅琊王高俨问道。
“是的,夜长梦多,此事越快越好,一旦陛下主动威逼本将军交出兵权,再想攻破皇宫简直是痴人说梦”厍狄伏连沉声答道。
琅琊王高俨略微一想道:“将军考虑周全,寡人立刻去安排,一旦安排妥当举火为号”
送走琅琊王高俨后,厍狄伏连迅速吩咐家奴,去请麾下鲜卑猛士军中的各位司马,另外派人送信至禁军中要好的左右卫将军府里,许诺官位和金银。
夕阳西下,落霞的余晖温柔地洒在昭阳宫密密麻麻的琉璃瓦上,反射出淡淡黄色光晕,让冬日里的人们感到些许温暖。
昭阳宫的宫女,太监个个们步伐轻快却鲜少交谈,只是缺少了往昔沉着和冷静,高伟寝殿外的禁军也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个个杀气腾腾严阵以待。
此时的高伟在崔佑等人的服侍下,正在为他披甲着装,每个人都屏气凝神,生怕打破压抑许久的宁静。
“陛下,你只要坐镇指挥,乱臣贼子定当土崩瓦解,刀剑无眼恐伤陛下龙体”崔佑劝诫道。
高伟摸了摸鹿卢剑的握把,说道:“神武帝戎马生涯十数年,征战杀场千百次,作为神武帝的子孙,朕岂能临阵退缩稳坐钓鱼台”
“薛道衡准备好了吗?”高伟询问道。
崔佑上前一步答道:“陛下,一千死士已经埋伏在厍狄伏连府邸周围,薛将军亲自押解宫令女官到场,一旦厍狄伏连带兵离开府邸,一千死士将立刻发起进攻,全部生擒厍狄伏连的家属亲人”
高伟笑了一声好奇地问道:“你说崔家家主,为何不敢要与朕交换的官位?相反还主动秘密帮朕联络诸位大臣,并且把他们隐秘地保护起来,还知道朕做这些事情不方便”
崔佑躬低身子小声回答道:“奴婢不知,肯定是家主被陛下的英明神武所折服”
“哈哈,这个马屁拍的舒服,不过朕告诉你,博陵崔家要……”话说到一半高伟止住了话头,高伟站了起来拍了拍崔佑的肩膀,神秘地对崔佑笑道:“朕以后告诉你”
走出正殿以后,高伟突然感觉到一阵阴冷,转头询问一旁的刘桃枝道:“奴,杀人多矣,冬天杀人,血是否会凝结不流?”
刘桃枝嗡声答道:“流,鲜血盖冻血,杀多都会流”
高伟点了点头承认道:“朕今天要杀好多人”刘桃枝嗡声应道:“杀人就像村田里的麦子,割完一茬明年夏天又会长出来,世上的人太多了,杀不完”
崔佑在一旁听得有些哆嗦,小声反驳道:“杀人终归是不好的”
高伟用手紧了紧甲胄上的拉扣坐上皇驾,紧随其后大批禁军宿卫踏着整齐的步子,跟高伟的华盖后面,如一道钢铁洪流一般流向千秋门。
鲜卑猛士,脱胎于百保鲜卑,即以一当百、保卫帝王的鲜卑勇士。史料记载:文宣受禅,多所创革。六坊之内徙者,更加简练,每一人必当百人,任其临阵必死,然后取之,谓:百保鲜卑。
鲜卑猛士,继承于高洋所立的百保鲜卑,挑选标准由原本的以一当百,降低为以一当十,鲜卑猛士和百保鲜卑相比,鲜卑猛士弱化了个人的武勇,强调行伍,个人间的配合,数目达到一定程度时,可以发挥出极强的战斗力。
在配合以铁质甲胄和百锻钢刀,三千年猛士横行天下,谁人可阻?
此刻,厍狄伏连骑着战马,带着三千鲜卑猛士,趁着夜色顺着朱雀大道快速靠近千秋门。
而千秋门作为守卫皇宫的要地,此时却人影绰绰见不到几个人,厍狄伏连内心犹疑,传令让前军停止前进,令盾牌手结成圆阵正对千秋门。
作为羽林中郎将厍狄伏连,跟着神武帝高欢征战多年,对于战场警觉性很高,看着千秋门城楼上黑灯瞎火的,厍狄伏连眼睛一眯,连斥候都没派。
“前军变后军,撤退!”
处在城楼上观察的高伟见状,示意点燃火把,一阵梆子声响,以千秋门的护墙为一条线,无数的火把被士兵点燃举起,顷刻间犹如一条火龙趴在宫墙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