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阳在和布衣老者谈条件之时,自然知道了老头名叫夏元吉,也知道了他是南下筹粮的前任户部尚书,只是不知道他背后还站着自己的老丈人,太子殿下。
自己可以把收获的这些土豆,无偿的交给朝廷,只留下一小部分用来当做种子继续培育,并且还可以无偿的教授朝廷种植的经验。
条件是自己的万字商行要与朝廷签署正式的契约,获得在大明及大明属国的境内,获得马铃薯(土豆)、红薯、玉米、辣椒、西红柿(番茄)、草莓及其衍生品种的独家经营权。
其中马铃薯、红薯、玉米,任何普通民户都可以种植,但除了自行食用,和给朝廷缴纳赋税以外,未经万字授权,不可以私自买卖。
这个万字商行是狄阳现想出来的,目前只有他一个人,身兼保洁、门卫、文员、秘书、经理、董事长等多个职位。
这个条款看起来有些霸道,但实际上眼下的大明朝,还根本不存在这些事物,所谓的独家经营权眼下还没有任何实际利益。
但是用这个空头支票,却能换来实实在在的能拿来给将士当饭吃的土豆。
因为事情来的过于仓促,没有时间细细琢磨条款,但是狄阳觉得,这个契约还是并不过分的,至少有的谈。
不过夏元吉毕竟是官场老狐狸,曾经的户部尚书,虽然一时还难以看出这些连名字都第一次听说的作物,独家专营权有何钱景。
但是遇到报价,先砍上三分,这几乎是这个老头的生存本能。
当下两人引经据典,侃侃而谈的扯皮了起来,因为太过投入,导致唾沫横飞,使得一旁周掌柜不得不几次离席去洗了好几把脸。
单纯的两亩地的土豆,算不上什么筹码,夏元吉宦海沉浮多年,也早就不是纯洁的白莲花,必要的时候,动用官府的力量强行征用,那也是根本没有一点心理障碍的。
只是这是竭泽而渔的法子,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会去用的。
狄阳这家伙,说这些土豆运到边境以后,完全可以当做种子,在边境苦寒之地推广种植,因为土豆的耐旱高产的特性,再经过十到二十年时间左右的科学培育,完全是可以解决困扰着边境百万将士吃饭难的问题。
到那个时候大明九边的将士,就可以实现基本的自给自足,所需的粮草不再需要从再如今日一般,需要征发内地几十万民夫艰难的转运。
这其中包含的价值,已经是不能简单是用银子可以计算的了。
当然,这个科学的、系统的、长期的、需要二十年左右才能完成的培育计划,是需要狄阳参与指导才行的,所以你就是杀了我,抢走土豆也没什么用处。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狄阳画的这个巨大无比的蛋糕,成功的打动了,十几年来整日为了钱粮而奔劳的户部尚书夏元吉。
老头屁颠屁颠的跟着狄阳去了地头考察一番,挖了几块土豆,然后乐呵呵的走了,说明天给他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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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华殿内,太子殿下听完了夏元吉的汇报,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老实说这个闻所未闻的独家专营权的契约,虽然大家都没有听说过,但是要价并不算高。
首先就是朝廷征调老百姓的粮食,也是要以税收的名义进行,若是征调的份额超过往常的话,还会给一些诸如免除劳役之类的优惠政策。
但是这批土豆,却是那乡民完完全全免费供应的,不收朝廷一文钱。
其次还免费的提供种植指导,时限长达的二十余年,这个也不收朝廷一文钱。
还有这个专营权所带来的收益,万字商行也会按照规定给朝廷上税的。
通篇看下来似乎朝廷全是享受权利,几乎没有什么义务,只需要在契约上签字盖章就行。
饶是太子殿下聪慧过人,但毕竟还是六百年前的古人,还没能认识到商业社会中,垄断带来的巨大利益。
“那个乡民只是提了这些?”太子捋着胡子,问道:“虽然和朝廷谈条件有些鲁莽,但这几样条件孤一条条听下来,虽然也有为自己谋利的成分,但也是人之常情,大多数还是为着朝廷考虑的”
夏元吉躬身说道:“确实如此,而且那乡民还特地对老臣说,这专营权,只限制其他商行买卖,并不限制朝廷和普通百姓。”
“唔,此人倒是不错,难得乡野之民,也有如此赤诚之心。”
若是这个土豆真的如那乡民所说,能够在北方推广种植开来,能使得百万将士自给自足,不再从内地征调粮食,那这简直是太平天下中,第一大奇功。
就是封他个世袭罔替的侯爵,甚至公爵都毫不过分,相比之下,这个小小的专营权,简直都算不上什么了。
太子殿下一向十分宽和仁厚,甚至还多少有些过意不去,说道:“这条款孤看了大抵上无碍,其他细节之处就有劳夏大人去谈,不过也不必过于计较,免得有失我朝廷风量。”
“还有,这个土豆若是在北地真的推广开来,哪怕只有一半效果,孤也第一个替他向父皇请封。”
夏元吉躬身说道:“老臣领命。”
“此人还有其他要求否?”
“呃……倒是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快快讲来,可是请求赏银?”
“这倒不是,只是……”一向举止有度的夏元吉,此刻却有些支支吾吾起来:“只是那乡民开了一间酒楼,不几日就要重新开张……”
“他不知道是太子殿下在主理筹措粮草之事,只是以为是某位朝廷高官……呃……他希望届时能请您过来,配合……这个……嗯,配合宣传。”
“配合宣传?”太子皱着眉头说道。
“嗯,就是希望您到时能够到他的酒楼去用膳,再说上一些诸如酒菜真好吃之类的话语。”夏元吉看见太子殿下隐隐已经有些不快,抹了把汗,硬着头皮说道:“这个,嗯,那乡民,并不知道是殿下您在……”
“够了!”朱思怡站在一旁,不等夏元吉说完,便面带寒霜的娇斥道:“我还道这人是拳拳报国的赤字,没想到不过是一介无耻的商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