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的洗澡房里,摆放着一个大大的木桶,和这时只能蹲坐着的浴桶不同,这个木桶也是狄阳特意定制的,形制上已经和后世的浴缸差不多了。
狄阳头枕着浴巾,舒服的躺在里面,闭目养神。脑中不停的思索着,按照日程来算,朱瞻基应该早就到了松江府,而且以他年轻气盛,急于表现自己的性子来推断的话,此时应该和倭寇交上手了。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装备精良,战力强悍,又是小股小股行动的倭寇,应该不会让习惯了大兵团作战的幼军讨了好。
而一旦这种神出鬼没,派大部队找不着,派小部队又没法打的倭寇,让幼军头疼不已,甚至难以应付的时候。那当日在校场给幼军留下深刻印象的护卫队,和宴会上自己对于倭寇的分析,自然就会涌上朱瞻基的心头。
不管他是写信也好,还是派人来垂询也好,都要抓住这次机会,到松江府浪上一圈。
松江府,那可是后世大上海的所在啊。是自打狄阳穿越以后,就一直垂涎不已的地方。
而此时的上海,还只不过是松江府下辖的一个不值一提的小县城。因为地处东海之滨,倭寇经常从此处上岸,就地烧杀抢掠,所以此时的上海,还是一个多灾多难,略显贫困的地方。
但眼前的困境,并不妨碍它巨大的发展潜力,若是经营得当的话,远东第一大都会的盛景,将提前五百年出现。
而且这地方远离朝廷统治的核心区,而且就在海边,以狄阳一贯的爱作死的风格,哪天真的惹恼了皇帝,这里也十分方便跑路。
即便不为了跑路着想,那里大片大片廉价的土地,没错,后世贵到上天的上海地价,此时便宜的令人发指。后世寸土寸金……不是,寸土十金的陆家嘴,此时还只是一个刚刚由黄浦江和吴淞江冲击而成的滩涂。
不知这个滩涂是不是无主地,不过估计即便有主,也是属于给银子就卖,暗地里还要骂买的人傻缺的廉价资产。
这些等待开放的处女地,是支持狄阳实现他开万世太平构想的有力保证。
可怎么才能把这大上海据为己有呢?立几个大功,然后让朝廷把自己封到那里?估计没戏。以剿匪的名义,常驻在那里?估计永乐不死,是见不到那一天的。直接以商人的名义去买地?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朝廷把自己宅邸赐在临鱼村,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没有正当理由,是不能长时间离开的。
如何买下大上海,这是个问题。
这个在后世,即便是最意淫的小说,都不敢写得桥段,此时正真真切切的被狄阳思考着。
只是想着想着,一股昏沉的倦意袭来,狄阳躺在浴桶里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穆小婉拿着一瓶芦荟液走了进来。
蹲在浴桶旁边,望着被烈日晒的紫红的,甚至都有些脱皮的肩膀。穆小婉心疼的几乎掉下泪来,她把芦荟液倒入掌心,摊匀了以后,细细的,一点点的涂抹到了狄阳的肩膀上。
此时,宽大的、健硕的、不着任何衣物的肩膀,肌肤相亲之下,穆小婉只是把他当作需要被呵护,被照顾,被心疼的对象,心头没有任何的杂念。
人家当官发财,蓄养家仆,那都是为了享福。即便是再仁善的老爷,顶多给护卫们吃的好点,穿的好点,不短缺工钱,早早晚晚的去看看,聊聊,这也就足够了。
哪有像公子这样,一点都不爱惜自个,练的比护卫们都多的。
穆小婉轻叹一声,继续不紧不慢的涂着。不由得自言自语起来,她知道公子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但从官军里头养着秉性可一点都没变。即便是后来当了千户官,也是事事争先,半点也不肯落于人后。手底下大头兵要做的,他也要做,手底下大头兵不要做的,他还是要做。
甚至后来成婚以后,夫人都对公子说过,你这哪是和士卒们同甘共苦啊,你这是半点甘都不吃,光吃苦了。
穆小婉也知道,就是这样,公子才在军中培养出一帮过命的兄弟。即便是被贬以后,即便是那些兄弟跟着朝廷一同迁到了北京,在那些人眼里,狄阳才是他们真正的,唯一认可的千户官。
手指从斑驳粗粝的肩头划过,穆小婉继续轻声叹道,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自己的人生和公子紧紧的绑在了一起。刚开始是感激,后来是敬重,等到被贬以后,公子孑然落魄的来到临鱼村,只带着自己一家人。自己的心思变成了同情,呵护,不离不弃,只觉得无论如何,哪怕公子被贬到了天涯海角,自己也要跟着,伺候公子一辈子。
渐渐的,连自己都没有留意到时从什么时候起,这些心思,最终都升华成了一种,那就是深深的爱慕。
那边,一直沉睡的狄阳,眼睫毛抖动了几下,正犹豫着,是醒过来,还是继续装睡的时候,感觉到穆小婉那丝滑的手掌,涂满了清凉的芦荟液,又一次抹到了肩头。
呃……还是继续睡一会儿吧,免得小姑娘下次再来的时候,不好意思。
只听穆小婉又轻轻的说着,自己快到十七岁了,可公子好像一直不愿碰自己呢,即便是让自己住到了公子的卧房,可还是分床睡的。
在娘亲眼里,一直以为自己是和公子同过房了的,还奇怪为何这么久了肚子也不见动静,为此还偷偷的找过大夫给自己号脉。
真的是,明明什么都没有,能号出什么嘛。
朱思怡撅起小嘴,气鼓鼓的小声说道,脸上的表情可爱极了,可是她心心念念的公子,这个时候根本看不到。
肩头上紫红的部分,还剩最后一块了,涂完就要走了,穆小婉不知怎地,居然有一点点,嗯,只有一点点一点点不舍。
平常穿着衫子的时候看不出来,其实公子的身子还是挺壮硕的,村头的周婆说……哎呀,怎么想那去了,真是羞也羞死了。
“报!”外面陡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穆小婉的自言自语。
“太孙殿下信使求见!”
这一声通报,惊得穆小婉手上一滑,装着芦荟液的瓷瓶掉落到浴桶里,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去救,可好死不死的,一直在装睡的狄阳猛地从浴桶里站起。
“快让他到厅堂稍待,我这就过来。”
话音刚落,只听穆小婉捂着眼睛惊呼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