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很多次,打仗不是泼妇骂街。人多包围人少,对,但不是像你们方才那样乱成一团不成章法。你们前后左右都是人,连脚底下发生甚么事都不知道,无法完整观察整个战场,那样子必输无疑。”
奏的毛笔储足饱满的墨水,盈盈步回战场。
“顺带一提,被我擦过脚的姊妹,给我离场。”
有数人才发现自己脚部已经被扫上墨水,虽然稀淡,却是铁打的事实。
“对了,教会你们多一件事。”奏望望娘子军、朱媺娖、朱慈炯及朱慈照:“逃走并不可耻,求生亦非罪过,甚至这亦是一种战术。判明敌我形势,不作无谓的战斗,亦是一门学问。”
朱媺娖心想,你说得再帅气,都洗不去刚才那副窘态。
“有道理……”
“娘娘所言正是。”
“逃走都是一种战术吗?”
怎么身边所有女子都点头受教?连两位弟弟都是一个劲点头,朱媺娖反而觉得自己是不是过于认真。
秦少娥见到己方损折大半,目标依然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身边的姊妹竟然泄了气,丧失斗志。
她独自走到奏面前,没趣地道:“算了,不打了。娘娘这么厉害,我们根本不是对手。”
奏脸色不悦,正欲开口时,蓦然银光一闪,秦少娥左手疾伸,将隐藏在长袖下的短刀刺上来!
朱慈照看得真切,正欲大呼“小心”,但连嘴巴都未张开,奏的左手更快,闪电伸出食中二指,将刀尖稳妥夹住。
众人距离太远,瞧不清楚,就是秦少娥最是错愕。
她事前偷偷藏起一柄小刀,再假意投降,意图偷袭一击得手。
这是奏不曾教过,是她之前试图行刺囚禁自己的山贼时准备的,可惜未实行前就被奏救出来。
如今正好有机会,便试图拚一拚,没料到奏的反应如此快,更简单地用两只手指便令刀尖无法推前,亦不能抽回来,凝止在她的咽喉前半寸。
“好险呢……最后这一刀,我给八十分。”
奏右手握住三眼铳,用毛笔尖在秦少娥的膝盖上画一笔。
输了。
彻底地输了。
“用衣袖来遮住刀子的想法不错,可惜细节没有搞好,别人一望就瞧破了。”
“有吗?”
奏将小刀执在左手,尝试模仿她那样押下衣袖。
“虽然你极力将刀刃朝下,但这样子依然会有些微突出,何况衣袖在摆动时会更明显,别人当然知道你暗藏异物。”
秦少娥没想到奏会一本正经向她分析自己的行刺计划中的问题,松手退后。
自己辛辛苦苦想出来的“绝计”居然就这样被奏破解,自然不甘心。
“如果换成你,有甚么办法掩饰呢?”
奏微微一笑,递起左掌,将小刀平放,手指微曲。
中指、无名指抵在刀尖上,食指及尾指左右稳定,再将刀柄与腕口以底袖压住。
“这样子手腕保持下垂后,就如同平常一样自然,又能保持刀身稳定。这把小刀未臻锋利,只要维持在静止的状态,就不会割伤手指。”
奏当场示范,在秦少娥身边自然绕步一圈,真的瞧不穿破破绽。
“当你接近敌人时,只要手指松开,小刀自然会滑下来。”
秦少娥眼前寒光乍闪,下意识闭上眼时,脖子前一凉,已经被奏抵在颈前。
“其实还有更多高深的技巧,不过你先掌握好基本功。”
“是……谢娘娘指教。”
奏将刀子递回给秦少娥,她始终搞不懂为何奏会向她说明这么多的事。
“毕竟我可是看好你呢。”
之所以挑选秦少娥当队长,一方面她本身的知识及教养高,另一方面就是这颗不屈不挠的心。
一般人被奏打败,也许会垂头丧气,认为无论如何都是打不过,就此放弃绝望。
但是秦少娥与朱慈照很相近,同样都是打不过奏,仍然想超越她。
朱慈照是单纯的憧憬,秦少娥是纯粹的意志。
即使被强盗摧残至身心俱疲,仍在思量怎样杀死敌人,这份心志令奏深感佩服。
体能可以改善,知识可以增加,就是意志难以改易。
奏不可能天天都来监督,陈圆圆对军事方面不熟悉,兼且为人太宽容,所以交给秦少娥管理是最佳的决定。
“大家去洗洗脸吧,今天的训练结束了,下次你们再想办法报仇吧。”
秦少娥的眼神燃起斗心:“走着瞧!”
上头的工作之一,是给予部下新的目标,奏至少办到了。
回到皇子公主那边,除去朱媺娖以奇怪的目光打量自己外,两位皇子无不感动热情。
“姨娘最后用两只手指夹住刀子,那招太帅了,我要学!”
奏开始头痛起来。
那不是挂枪术啊。
整场比试她都极力克制自己,不使用挂枪术以外的武功。
不然你们以为奏真是那么弱,被几十个人包围就要像狗儿般从地面爬出来吗?她有招而用不得,处处留力,才会弱上这么多。
最后秦少娥偷袭的一刀,来得太猛太突然,她一时情急才错手发动其他武功。
“那不是挂枪术,我不会教你。”
那是某位摸鼻子的风流大侠客爱用绝学,仅需食中二指一夹,任何兵器都能夹住。
遗憾地未能像另一位孤独浪子的必中飞刀,臻身至“概念系”,但已经是无限接近的武术。
不存在于这边世界的武功,奏从书本上观察到往昔纪录,发现可能有用,才偷偷学回来,没料到会在此时用上。
教会别人不难,但奏更希望这边世界的武功能自我进化,所以不想教太多这于“外挂”的武术。
“诶……姨娘太小气。”
奏白他一眼:“对啊,我好小气,你另找高明吧。”
“姨娘你听错了,我是赞娘娘有大气,好大气。”
哗,看看朱慈炯这小子,自我圆谎都不用打草稿,信口雌黄已臻化境。与平时是认真又木讷的反应判若两人。
“挂枪术好!挂枪术最厉害!求姨娘教教我!”
奏本来就是耍他,折折威风。见他一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样子赖在身边,省得麻烦,答应过来。
“哼,哥哥,快叫一声师兄。”
“四弟这名字念多了,比较好听。”
两兄弟你压我我挤你,这样子都能吵,果然是未长大从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