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知道塔克世,则从之后的事件说起。
“塔克世后来娶了阿台的女儿……”
“我知道,叫额穆齐的野丫头,不过礼貌很好,对我很恭敬。”
多尔衮终究忍不住,趁机打蛇随棍上反击问:“这是百年前的旧事,你这位小妹妹尚未出生,打诳也得说些合理的。”
“没有骗你啊,当时还是觉昌安招待我去塔克世的喜庆之宴,我还是宴会上的主礼者。”
这时多尔衮决定借机发难,迫其露出原貌。
“那是百年前之事!当时人俱化作枯骨!难不成你是鬼吗?”
“最初就说我是魔女啊。”
完颜蒲里古野开始不耐烦起来,脸上明显露出嫌恶之色。
“怎么你这个人呱呱叫的?连少少事都交代得不清不楚?觉昌安的子孙都成甚么鸟样?”
“少拿昌王的名讳来行骗!”
一方面心知自己不是对手,一方面又不能不放过她。
之所以选择主人座,皆因能据在最有利的位置。
多尔衮双手突然从背后抽出一柄火枪,椅枕上就有火石,熟稔地一刷生火,燃起引线。
望见火枪指向自己,完颜蒲里古野大为意外。她还未来得及站起身,多尔衮闪电间射伤她的右肩。
“砰”的一声枪响,完颜蒲里古野整个人被轰退数步,左手捂住涌血如泉的右肩。
鲜红的血顺着破旧衣袍蜿蜒流下,多尔衮连确认都不需要,脸若平常。
火枪丢在一边,再从椅背取出另一柄。
同样是刷石,燃线,开火。
第二发铅弹狠毒地打穿她的左膝盖,终致无法站立,半跪在地上。
“呜呀……”
完颜蒲里古野露出痛苦的神色,连表情都变得狰狞,目呲欲琅的瞪向多尔衮。
“你……你敢……”
多尔衮是一位老谋深算的人,早就提防过会否被暗杀之类的意外。
为其安全,故在主人家的椅子后埋上两支火枪。
满人不仅从明人处学习火枪的制作技术及用法,甚至从蒙古取得几支俄罗斯国的火绳枪。
而这两支就是蒙古部落上贡,俄罗斯皮肖火绳枪的改良款,质量比自家仿造明国的鸟铳更好。
奈何其时依然是火绳枪的规格,只能射一发,所以多尔衮准备好两支,填充好弹药,常时保养护理。
平日更不为人知下偷偷勤加练习,以便随时可以突袭式发射自保。没想到头一回取出来,射伤的对象是眼前这位疯女孩。幸好训练千日用在一朝,准确无误地彻底废去她的活动能力。
“给我从实招来,到底是谁指使你上门?为何不停侮辱昌王?”
“咕……嘻嘻嘻嘻嘻嘻……”
听到对方发出不屑的笑声,连多尔衮都有一瞬间感到莫明的恐惧。
“别想装神弄鬼!”
完颜蒲里古野指着多尔衮道:“没想到觉昌安的子孙如此不争气,竟然会用汉人之火器,简直丢光女真人的男子风范。”
“哼,别顾左右而言他。”
才不是汉人的火器,他们从蒙古人中得知俄罗斯、波兰等异国,在战场上用火枪已经不是甚么奇怪的事。
“一无所知的野丫头,看你装疯扮傻到何时!”
为免惊动太多人,多尔衮一直没有传召左右,不过听到两下枪响,守在门外的侍卫还是紧张起来。
“王爷!”
“没事,不准进来。”
外面的侍卫都接到其命令,如非出声传召,否则决不内进。
最好的保密,就是只有自己知道。
他将手上的火枪丢在地上,企图用摔跤技术制服对方。
活生生扭伤她的肌骨,彻底折磨一番,再秘密囚禁起来迫供,他就不信对方不会从实招来。
“难道觉昌安没有向你们提起过我的事吗?”
前一刻还是半跪压肩的完颜蒲里古野,下一刻居然完好无事地站起来。
本能下的畏怯再次涌现,多尔衮即时扑上去。
他不知道为何对方双脚还能站起来,只知道先下手为强,凭自己的体格、力量及技艺,在这样的距离下,定必可以将这位来历不明的小女孩推倒扣押。
完颜蒲里古野双手前膊,居然正面接住他的双臂。连对方用上甚么手法都搞不清,多尔衮眼前天旋地转,手足顿挫,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
“咦……咦?怎么回事?”
连他自己都弄糊涂了,怎么可能被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女反过来拨倒?太邪门了!
“体格太弱了,不过基础技巧很好,勉强可以。”
“你这是甚么意思?”
即使先生体质虚弱,好歹有后天锻炼,自问不输一般满州男儿。如今不仅在摔跤上输给小女孩,对方更擅自向王爷评分?传出去必定惹人笑话!
“我们女真人有三好:骑、射、跋。刚才策马的技术非常好,摔跤倒是一般,射箭嘛……”
趁对方自说自话时,多尔衮甩开她站起来。
“你是何方神圣?快快回答我的话。”
对方摊手无奈起来:“真是麻烦极了,算啦,我找其他人问问看。”
完颜蒲里古野快速放弃,失望地朝厅门方向行走前,多尔衮急急喝道:“且慢!”
对方不耐烦地问:“有些什么事啊?”
“好啦好啦,我会认认真真,原原本本向你说明昌王之死的来龙去脉。”
完颜蒲里古野眼珠子一转,撇嘴道:“早就应该如此嘛,浪费我的时间。”她安坐回原位,摆手道:“快说。”
多尔衮盯住她,心想“果然如此”。
受枪伤的右肩及左膝盖居然没事儿,身体自由活动,这是甚么能力?
之前他明明清楚见到血液涌流而出,血液至今仍在,不可能是幻觉。
偏偏她还是能像没事儿般将自己彻底摔翻,一眨眼间身上的伤口都不见了。
当中必有诡异之处,视情况不一定是政敌派来的人。
他想不出谁会笨得派一位首次见面就超显眼、惹人厌、而且对王爷不利,还要吼骗他与昌王有关系的笨蛋来坑他。
何况多尔衮还嗅出一些征兆:这位少女可能是某张逆转的王牌,一定要牢牢拉过来。
既然对方的要求只是想知道觉昌安下落,也就留在身边,由自己亲自说明。
那么容话题一转,又再倒回去那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