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满人自己的说法,王杲身为建州右卫都指挥,联同儿子阿台占据古勒寨反明。
本来这是王杲自家的事,不过偏偏王杲父子与觉昌安父子有非常复杂的关系。
首先是阿台有一个女儿叫额穆齐,嫁给觉昌安四子塔克世当嫡妻。
这位额穆齐后来生下努尔哈赤及舒尔哈齐,这两兄弟的恩怨前文已叙,此处不表。
然后觉昌安长子礼敦的女儿下嫁予阿台,于是两家人亲上加亲。
得知王杲造反,他身为建州左卫督指挥,心想手背是肉,手心又是肉,好生为难。
对明,他一力敷衍拖延时间;对王杲,他又不能反抗。
夹在中间,左右不是人,甚至连明室都觉得他与王杲是同一党人了。
王杲造反终究成不了气候,很快就兵败。其子阿台继续“反明大业”,可惜依然不敌明军,最终被尼堪外兰带领的明军包围古埒城内。
闻知古埒城告急,觉昌安听到孙婿危在旦夕,岂可再作座上观?
这位老人家急得六神无主,双眼圆瞪,遂安排五子塔察篇古留下守城,他点齐兵马加急冲去救人。
这番救人不是帮阿台打明军,亦不是帮明军打阿台,而是动之以情,求阿台投降,至少能保一命。
阿台一口拒绝,谈判破裂。
守在外面的尼堪外兰生性狡诈,他从一开始就不认同觉昌安的说服会成功,更假意给他说话时间,佯装退兵,然后在夜间调头偷袭。
尼堪外兰的上司李成梁更设计使城内大乱,诱古埒城内百姓外逃,再无差别血洗屠杀。结果人有错手,连觉昌安和塔克世都杀掉。
努尔哈赤认为祖父及父亲有功无罪,这场战争中死得太冤。
明廷为安抚,派人将亡者的尸体送还,又送给努尔哈赤三十道勅书,三十匹马,任命他为左都督,权作补偿。
几年之后又封为龙虎将军,每年给八百两银子、十五匹蟒缎。
整件事下来其实纯属意外,就算明军有错,亦应怪罪于李成梁及尼堪外兰。不过努尔哈赤就是不管,这笔帐就算到朱家身上。
没办法,你是大老板,最高负责人,这锅是甩不掉。
多尔衮将自己所知的版本说明,中间不免加添他们爱新觉罗家的悲惨,明室之可恨可齿。
只是听者表情一直没有太大反应,当多尔衮说完后就“哦”的一声。
“就这样?”
多尔衮白瞪向她:“不然你还想打听甚么?”
“竟然落得如此下场,果然人生无常啊。”
完颜蒲里古野打一个大大的呵欠。
“那个叫努尔哈赤的孙子不是说要向明报仇吗?最后有没有成功?”
多尔衮差点吐血三斗,这位少女是故意的吗?一定是故意的吧!
全国上下都在耻笑他不战而败滚回家来,她还问大明攻陷没有?开玩笑都要有个限度!
“没有!”
似乎对多尔衮负气回答视若无睹,完颜蒲里古野根本对答案不在意,甚至开始有少许打盹的样子。
“死得太突然,都没有向你们交代过,难怪子孙都不认识我。”
完颜蒲里古野跳起身,拍拍屁股。
“既然都搞清楚,那么我安心走啦。”
“等一会!你……你不留多一两天吗?”
“我只不过在意觉昌安,知道他之后的故事,也就满足了。”
“你和昌王有甚么关系?”
“关系?”如此简单的问题,居然令完颜蒲里古野陷入沉思:“保母?玩伴?同伙?呃,一定不是青梅竹马。”
感觉她不像开玩笑,多尔衮试问她的年龄。
“忘记了,那么久的事,谁会记啊。”
多尔衮未搞清楚前,决不能让她离开。
“你与昌王既有交情,难道就不打算帮他报仇吗?”
“报仇?杀他的人不是尼堪外兰吗?那个人死了没有?”
“呃……不对……是明国杀死他的!”
“搞错吧,如不是王杲造反,他就不会卷入麻烦事了。”
多尔衮极不同意,他狡辩道:“汉人一直欺压我们,王杲是对强权的反抗,才不是造反!”
“你们人类的事好麻烦,别渗和过来我身上。”
完颜蒲里古野毫不在意,一脸无奈地道。
“何况人总有一死,觉昌安死掉后,明国还给他的孙子努尔哈赤一堆好处,你们反而恩将仇报,这样子好像说不过去。”
多尔衮的容忍力是有限度的,听到她侮辱父亲,甚至整个民族的意志,终于忍不住抽出腰间佩刀。
“你这……”
一枚有半身之大的球体直坠下来,他吓得即时跳开来。
灰铁色的球体将他的大厅地面砸碎凹陷,完颜蒲里古野瞬时转成另一副脸孔。
那是炽烈兴奋的表情,五蕴忘形,徐徐踏步至多尔衮脸前。
“想杀我吗?你想杀我吗?”
多尔衮面对千军万马,都不曾露出一丝畏惧。
独独在此时,他直接感觉到,眼前站着的是死神。感觉她只需要随手一挥,自己就会魂归天国。
“不……”
他居然求饶了!
多尔衮无法想像,自己在那一刻会退后。
他还有很多未竟之事,决不能就此死去,所以选择贪生苟活。
完颜蒲里古野反而眼前一亮,惊叹起来:“你的样子和当年的觉昌安没有分别!真有趣!”
之后这位少女就自说自话缠上来,在他身边绕几圈。
“你的眉眼和觉昌安有几分相似,却自带着几分特别的风流韵味,又渗着铁血的味道。”
完颜蒲里古野随手一挥,那枚奇怪的球体就此消失。
“我对你有点兴趣了。”
“诶?”
多尔衮还未搞清楚状况时,对方认真地凝视着他。
“呐呐呐,如果你能给我点乐趣,作为交换,我可以帮你办到很多事啊。”
完颜蒲里古野倒跳,一脚踏在主人家的椅柄上。
“阁下……到底是谁?”
“之前不就说得很清楚吗?记忆力真差啊。”
她轻轻旋身一圈,污袍下是幼滑的肌肤,半遮犹半露,水蜜唇瓣扬上。
“再次自我介绍吧,吾乃‘森罗’之魔女,完颜蒲里古野。”
多尔衮蓦地萌生一种心思,长年打滚,面对不少人与事,他肯定自己捡来一位不得了的奇货。
“昌王的曾孙子,睿亲王爱新觉罗多尔衮。”
他的脑海忽然有一个有趣想法,说不定这个人“能够办到”。
“上月底我在山海关,目睹一位美女,金发碧眼,穿着异国的服装。能够不吃不喝,连唱两天两夜,而且歌声超难听……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会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