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晚风已然有了一丝凉意。清风拂过永福郡主精致的脸庞,发丝随风轻轻舞动,一缕俏皮的发丝挣脱了发带的束缚,划过袁诣的脸颊。嗅着那淡淡的香气,袁诣的心里的那丝涟漪仿佛更大了。
永福郡主紧了紧白色的纱衣,心里却是一阵羞恼,“这家伙就知道跟在我后面,连话也不会说了。我都放慢了步子,他却一直在我身后不肯上前。亏得我对他还有好感,早知如此,我就不该送他,这样沉默不语的环境,好是尴尬,哼!”
袁诣前世可是有着“狂人”的绰号,那是他在海军陆战队里疯狂闭关的成果,一个只知道学习、锻炼的人怎么可能谈过女朋友?现在这种情况他也知道,这样一直沉默着不好,但他实在不知道该对永福郡主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如果是一两年前他也会“姐姐,姐姐”亲热的称呼着永福郡主,可刚才的惊鸿一瞥让袁诣心里到现在都还不能平静,他觉得现在的自己真的像个小孩子,都不知道怎么和永福郡主交谈,他整颗心都乱了。“如果永福是我亲姐姐,也许我就不会这样了......不行,不能这样一直沉默下去,这样真是尴尬。”他心里暗自说道。
走在前面的永福郡主对这种压抑的氛围实在受不了了,她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来正想开口说话:“你......”
袁诣脑子里还是乱糟糟的,他不知道永福郡主站定,且已转身。他正决定鼓起勇气,开口说话:“姐.......”
“轰”,两人脑子里均是像被雷惊了一下,嗡嗡作响。只见两个孩子嘴唇轻轻的擦了一下。永福本能的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一双美眸慢慢睁大,懵了。袁诣也是如傻了一般,呆呆愣愣的,回想着在刚刚嘴唇的那一抹清凉柔软。
永福愣了片刻,眼里雾气朦胧,她也没管袁诣是什么表情,小跑着要离开这个地方。袁诣本能的一把抓住永福的胳膊,欲言又止。
“你,你放开我!”永福使劲的动了动胳膊,却怎么也甩不开那可恶的小手。“你到底要怎样?”
“我...我刚才是,是想和你说话...我...我没想到你会转过身来...我...”袁诣欲解释,谁知连说话都是结结巴巴的。
永福郡主越听越急,越听越羞恼,她双手堵住耳朵,摇着头说道:“不准再说了!谁要听你的解释,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这其实只是一个误会,但是对于永福郡主来说,从小就被灌输着各种礼仪,她当然知道初吻意味着什么,但是现在莫名其妙的就没了,她又羞又急。
袁诣慢慢的平复了心情。他现在终于知道第一眼见到永福时,那带来的震撼使他沉默不语、不知所措的原因,其实绝大部分是因为人对于美好事物的一种欣赏;再有则是因为自己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谈过朋友,以至于自己见到漂亮女孩会不由自主的紧张,默不作声也就自然而然了。当然袁诣不能否认,他看见她的时候,那微笑确实让他的心弦颤动了。
袁诣看着紧闭着眼睛,一滴滴眼泪从眼角滑落的永福郡主,心里也是不好受。他深吸一口,缓缓的说道:“永福...我知你现在肯定很恼怒,你现在可能很不想听见我的声音、看见我的样子。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我愿...对你负责!”最后那句却是一字一字的说道。
永福郡主听后虽然睁开了眼睛,却没有再说话。她依旧委屈的瘪着嘴,深深地看了袁诣一眼,似要将他印在心里的最深处,而后转身快步离开。
袁诣看着永福郡主消失的背影,他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转身往王府外走去。
如果两人没有这小小的误会,或许袁诣和永福两人的这次见面也仅仅只是幼时的一种欣赏,随着年龄的增长,可能他们一生都不会有任何交集。也许他们各自有自己的生活,各自有各自的人生,估计两人就算偶有见面,最多也就是点头称呼罢了。
然则缘分二字,一饮一啄,自有定数。这不经意的误会,却在两人内心深处扎下了深深的种子,再也忘之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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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时,袁诣左手托着腮,双眼盯着碗,右手拿着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撬动着,但碗里的饭就是不往嘴里送。
“诣儿...诣儿!今天你是怎么了?饭菜不合胃口吗?”娘亲看着袁诣奇怪的动作,有些担忧。这种情况孩子从来没有过,连自己叫他都没听见,这是怎么了?
“诣儿!”
“啊!娘,怎么了?”袁诣回过神,问道。
“娘没怎么,娘倒是看你不对劲。怎么了,有什么心事?给娘说说!”
“额,没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没事。”袁诣连忙应道。他却不知,曦儿已经看见了袁诣脸上那一闪而逝的红润。她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催促着袁诣快些吃饭。
“娘是过来人,看你那扭捏害羞的表情,我想我大概能猜到一些了。”曦儿心里暗道,脸上不经意的露出一丝笑意。
吃过晚饭,下人们收走了碗筷。袁诣本还要夜练的,曦儿叫住了他:“诣儿,自从你去了王府学习,每天一大早你就走了,很晚才回来。吃了饭又要继续锻炼,娘觉得很久都没和你说过话了。要不今天你就不练了吧,陪陪娘亲好不好?”
袁诣楞了一下,想着今天确实也没什么心思锻炼了。看着娘亲带着期望的神情看着他,袁诣笑着点了点头。
曦儿笑着揉了揉袁诣的头,整了整他的衣服,拉着袁诣到外面的凉亭坐了下来。“你从小就有主见,很多事情都能自己做决定。虽说有时候你淘气顽皮,可每次你都能讲出许多的道理,有些连你爹都说不过你。有时候看见你们两父子,娘就觉得自己幸福。娘最大的心愿,就是我的诣儿能够健康快乐的长大,娘不求以后你能当多大的官,也不求你挣多少的钱财,只要你能像你爹一样,担负起一个男人的责任,娘就满足了!”曦儿似沉浸在过去中,顿了顿,看着袁诣继续说道:“哎,时间过的真快啊!一转眼,我的诣儿都长这么大了,娘都抱不动你了,等再过几年,娘都不及你高了。”
“娘,我再怎么长,你也是我的娘亲啊,我依然是你的小不点。”袁诣鼻子抽了抽,听着娘亲的肺腑之言,心里感动。
“娘的小诣儿长的越来越俊了,以后一定是个美男子,要不等你再大一点,娘给你说门亲事。你可以先订婚,等年纪再大点,有了自己的功业再结婚都可。”曦儿眼角里蕴含着笑意。
“啊?啥?不不不不不!”袁诣一下子就跳了起来,连忙摆手拒绝。
“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娘还不清楚?刚才娘就看出你不对劲了。说吧,谁家的女儿?”曦儿抿着嘴,到底还是小孩子。
“啊,这...没...啥谁家的女儿?我,没有......”袁诣看着娘亲,声音越说越小,越说越没有底气。“罢了罢了,说给娘听,不丢人。”袁诣想到这,也不再扭捏:“是,是...永福姐姐!”
曦儿本是笑吟吟的,可当袁诣说出一个名字后,她却用手捂住了嘴,一副吃惊的模样:“永福郡主?你说永福郡主?到底怎么回事儿?”
“我一年多没有见过永福姐姐,今天碰见她,发现她变得好漂亮。我...我就很紧张。本来永福姐姐是准备送我出王府的,原来我还能和她有说有笑,今天我怎么都说不出口,好不容易准备说话了,谁知永福姐姐突然转过了身,然后...然后...”袁诣的脸一下红透了,结结巴巴的再也说不下去了。
“所以你们,碰住了?”曦儿哭笑不得。
“嗯,轻轻的碰了一下。”袁诣埋着头,小声的说道。
“轻轻的?你还想重重的不成?”曦儿也忍不住了,笑骂道。
“但是,但是永福姐姐那个时候真的好漂亮,而且她的嘴唇好柔软....”袁诣说着说着又走神了。
“呸,你个不知羞的小混蛋,你才多大一点。”曦儿有点无语了,这也太早熟了吧。
“娘亲啊,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我很困扰!”袁诣说道。
“你说吧。”
“我不知道我这算不算喜欢上永福姐姐了。从发生意外之后,她的影子就一直在我的脑海里,怎么也挥之不掉。还有,我觉得我的嘴上一直有当时她划过我嘴唇的那种感觉。”袁诣挠挠头,害羞的说道。
“其实这种情况是你第一次遇见,所以难免记忆深刻。你可以尝试着用平常心和永福郡主相处,你可以一次次问自己的心,如果过了许久,你的这种感觉还是这样,就说明你真的喜欢上她了。反之,你把她当姐姐,或者说没有这种感觉了,那就说明不是。”曦儿笑了笑,起身拍了拍袁诣说道:“时候也不早了,早点睡吧,明天你还要早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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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福郡主用完膳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扑到床上,被子紧紧的捂在自己的头上。
“那个混蛋...我的初吻就这么没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永福郡主越想越气,眼泪不自觉的又流了出来。
“咚咚咚”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永福郡主将被子掀开,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故作镇定道:“谁呀?”
“永福,是为娘,能进来吗?”门外传来了蒋王妃的声音。
永福郡主连忙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衣服,再看看自己的脸,出去开门。
“吱”永福郡主开门后将蒋王妃迎入房内,再往外看了看,门外一个人都没有,“看样子母后将下人们屏退了”永福郡主暗自猜想。
“永福啊,今天你怎么了?怎么这般不开心?”蒋王妃看着床榻上那微皱的被子,还有一些水渍,她的眉头一紧,沉声问道。
“没,没有呀......”永福郡主吓了一跳,连忙否认。
“胡说,你有什么事为娘还不清楚?到底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蒋王妃打断了永福郡主的话。见永福没有言语,蒋王妃再次开口:“我叫你今天去送诣儿,之后你就没有再来我这,晚膳的时候你也心不在焉,闷闷不乐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说,难道说是诣儿?”
永福郡主不知该如何说起,只得默不作声。
“还真是诣儿?永福,到底怎么回事儿?来,坐下与娘说说,如果真是袁诣做了恶,我饶他不得!”蒋王妃拉着永福坐到床边,说到最后更是满脸厉色。
“我...我去送,送袁诣。但是他,他一直跟在我后面,又不开口说话。我,我就转身过去准备问他到底怎么回事,谁知,谁知他......”永福郡主断断续续,后来也说不出口了,眼泪又流了出来。
“啊,他欺负你了!?袁诣好大的胆子!来人啊!”蒋王妃怒气中烧,连忙站起,大声的吼道。
“不是的母后,不是的。”永福郡主死死的抓住蒋王妃的胳膊,继续说道:“不是的,袁诣没有欺负我。那个时候他也想和我说话,结果我一转身,我们...我们...我们的嘴碰了一下。”说完永福郡主的脸也是红成一片。
“呼”蒋王妃听完永福的话,心里的一块大石也是轰然落下。看了看脸涨的通红的女儿一眼,蒋王妃道:“这怎么不是欺负你,你的初吻都被这小子夺了,不行,我不能便宜了这小子。”说完蒋王妃还故作生气状,准备叫人。
“别,别,母后!您别怪他,他也是无意的。”纯真的永福郡主怕蒋王妃真的迁怒于袁诣,反而帮着袁诣开脱。
“怎么的?我的女儿对那小子有好感吗?他都占了你的便宜,你还帮他说话?”蒋王妃打趣道。
“没,没有啦,再怎么说,他也是无心的,而且他还一直和我道歉。”永福郡主不敢把袁诣对她说的话告诉蒋王妃,负责?怎么负责?一个八岁的孩子怎么负责?
蒋王妃沉默了片刻,拍了拍永福的手道:“明天我问问那小子,看他与你说的是否一致,你早点休息吧。”
“母后,女儿说的都是真的。你,你别为难他。”永福郡主期期艾艾的说道。
送走蒋王妃后,躺在床上的永福辗转反侧,始终睡不着。就见她咬牙切齿,双手捏着被子,嘴里还在碎碎念叨:“死袁诣,不和我说话倒也罢了,你还亲我,你个混蛋,我打死你这个坏蛋,小坏蛋!”随后,她又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一脸的害羞,似在回味着什么......
折腾了良久,她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永福郡主起床后,一照镜子,发现自己眼睛红红的且略有浮肿,她气得跺了跺脚,低声骂道:“死袁诣,都是你害的,这让我怎么出去见人?”
浮肿还未完全散去,永福郡主一看外面日晷的刻度,“糟了,时辰都要过了!”永福急急忙忙往蒋王妃处赶去。请安,这是她每天必做的事情。
永福郡主还未到门口,就听见蒋王妃房间内一声童音传来:“知道了,母后,你放心吧!”
“是那个该死的混蛋。”永福郡主听见这声音气就不打一处来,不是那该死的袁诣还能是谁!不过这时候袁诣为什么会在母后房间?难道是为了昨天的事情?
永福郡主看着袁诣慢慢的退出了房门,再将门轻轻合上,连忙把身子一转,头侧向另一边。袁诣转过身来,看见永福郡主就在站在不远处,他连忙急行了两步来到永福郡主身边站定。“永福...姐姐,永福姐姐早。”
“哼”永福郡主没有回头,鼻子里重重发出一声。
袁诣知道永福郡主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他眼珠一转,轻轻说道:“咳,话说昨天也是我的第一次,咱倆算扯平了成不?”
“什么,扯平?不行!你是男的,我是女的,这种事明明就是我吃亏,你还好意思说扯平!你这个无赖!”永福郡主一听不乐意了,她转过头来,直接就顶了回去。
看着永福郡主清秀的模样,再看看她那还略微有些红肿的眼睛,袁诣心里一疼,爱怜的感觉由心底升起。
“永福...”
“叫姐姐!”
“叫姐姐会把你叫老的,我决定了,以后就叫你永福!”袁诣虽是带着笑,不过语气却是十分的坚定。
看着袁诣那赖皮模样,永福郡主气得直哼哼。永福郡主正想再说什么,却看见袁诣清澈的双眼就与他昨日说那话时一模一样,“我会对你负责!”这句话突然涌上她心头。永福咬了咬嘴唇,没有再说什么顶嘴的话,反而轻声问道:“母后唤你问话了?你们说的什么?”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也’!”袁诣抿着嘴,眉头一挑,戏谑道。
“该死的,你到底说不说!”永福郡主又被气得火冒三丈。
“天机不可泄露!”袁诣说完,悄悄的对着永福郡主说道:“永福,我发现,现在的你怎么更可爱呢?”说完,不等永福郡主说话,拔腿就跑。
“你,你个混蛋!你,你给我站住!”永福郡主气得抓狂,她提着长长的裙子想追袁诣,但她跑了两步就放弃了,那小子就跟个猴子似的,一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死袁诣,臭袁诣,老天怎么不把你这个祸害收了去!糟了,还要给母后请安呢,时辰都过了,死袁诣,都是你害的!”永福郡主气鼓鼓的,那小嘴儿都能挂油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