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我在哪儿?对了,我好像在家里,好像房子烧了起来。我?死了吗?不知道在这个黑暗寂静的空间呆了多久呢。
嗯?这是什么声音?是……海?是在……那个方向吗?对呀,是海浪的声音,越来越近了,好像有光?光!
缓缓地睁开眼睛,出现在小苗面前的,是一道陌生的天花板,而自己躺在一块窄窄的木板床上,身上盖着条薄薄的棉被,她想要坐起身子来,却发现自己一丝力气也使不上来。
“你醒了?”
顺着耳边那温柔的声音,小苗使尽力气,微微侧过头去。啊,是在店里送我珍珠的大哥哥,为什么大哥哥会在这里。
大哥哥……大?诶?发不出声音?我发不出声音?!小苗猛地张大嘴巴,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却只是极为轻微的沙哑之音。
看到面前女孩儿的样子,羽清弦急忙伸出手来,缓缓抚住她的额角,轻轻地说:“别说话,你在火里吸了太多的烟气,喉咙有些损伤,身体也很虚弱,但是没有大碍,再休息一下就能恢复了。”
听到羽清弦的话,小苗顿时安静了下来,疲倦之感也随即涌了上来,视线也渐渐模糊,但是她仍然张着嘴,啊着些七零八碎的词,好像想要说什么。
“对不起,你爷爷,我……”
但是这句话还没有听完,小苗再次失去了意识,闭上了眼睛,一行眼泪也缓缓流了下来。
原来,爷爷,还是抛下我了吗……
……
再次苏醒过来,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这次小苗似乎恢复了些力气,虽然头仍然感觉晕晕沉沉,但勉强已经可以坐起身子了。疲惫的揉了一把自己的脸,两边眼角似乎留下两道深深的泪渍,也不知道自己在梦中哭了多久。再次揉揉自己的脸,小苗感觉清醒了不少,在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在一个极其简陋的木棚之内,除了自己躺着的这张木板床,棚内空无一个大的物件,角落中杂乱的堆放着几个铁通,和一些船桨棍棒渔网之类的杂物,从木板门的缝隙中,屋外似乎有微弱的火光,还有海浪之声此起彼伏,看来自己已经到海边了。
虽说自己从小就住在山道之上,但是其实距离海边的小镇也就半日路程,离海也是很近的,但自己之和爷爷去过小镇两三次,只是远远的望了望那无尽的大海。坐了半晌,小苗似乎感觉气力又恢复了一些,便试探着爬下了床,夜晚稍稍有点寒冷,小苗扯起棉被裹住身子,两腿微微颤抖,慢慢的走向门口,推开了木板门。
随着木板门的打开,此起彼伏的海潮之音伴着一阵暖暖咸咸的海风已经扑面而来,银白的沙滩微微泛着光芒,好似一地银沙,细腻动人,黝黑的大海一望无际,仿佛延伸到世界的尽头,大海之上,幽兰的天空,无尽的星辰闪烁着自己的光彩,深邃而美丽,无穷无尽的铺展开去,好似一条嵌满宝石的绸缎。
从没有见过这般壮丽景色的小苗,不由得呆在原地,直到耳边响起那熟悉的声音。
“醒了吗?身体感觉好些了?”
循声看去,一堆浅浅的篝火边,羽清弦正坐在火堆旁,一只手搭在膝上,另一只手握着一根木棍微微搅动火堆,那柄乌黑的长剑又已经被包裹的严严实实,插在羽清弦脚边的沙滩上,微弱的火光一闪一闪的映在他脸上,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感受到火堆的温暖,小苗慢慢的挪了过去,走到羽清弦身边,她便一下脱力,坐在了火堆边,本来苍白的小脸也在火光映照下有了几分血色。
“大哥哥……”
“嗯?”
“我想学武功。”
羽清弦微微一惊,而他面前的这个小女孩,脸上再也见不到一丝丝稚气,火光下,她的眼神闪烁着坚定而有力地光芒,那是一种由内而外的坚强,一种不愿臣服命运的坚强。这眼神,竟和几年前的自己一模一样,看了眼脚边被过的严严实实的长剑,羽清弦抬头望向了那深邃的星空,眼中一丝忧伤一闪而过。
“学武,很辛苦,不后悔吗?”
小苗点了点头。
也罢,既然答应她爷爷要照顾她,那就收下她吧,这样将她带回剑宗也不算破戒了。而且自己孤身一人未必能时时刻刻都照顾得到她,学点功夫也有自保之力。
“好,你叫什么名字?”羽清弦微微点头。
“我没有名字,爷爷都喊我小苗,哥哥也可以喊我小苗……”女孩弱弱的回答道。
思索片刻,羽清弦转向小苗,盘坐起来。
“那从今天开始,你就叫苗倚清了。我是东海剑宗,第五代掌门,羽清弦。东海剑宗,一脉单传,每任掌门,都只能收一名弟子,新弟子直至传位接任掌门,才可以另收一名弟子。而我们剑宗,在东海外一处与世隔绝的岛屿上,登岛的方法更是不传之秘,所以你务必记住,剑宗的事情,无论任何情况之下,都绝对不能和任何人说起,明白了吗?”
苗倚清点了点头,羽清弦微微一笑,揉了揉苗倚清的头发,而此时苗倚清又觉一股困意涌了上来,眼睛已经有些睁不开,看到苗倚清又泛起困来,羽清弦则宠溺的将苗倚清抱了过来,让苗倚清靠在自己怀里,轻轻的说:“离天亮还有好久,再睡一会吧。”
“嗯……”怀中的苗倚清轻轻应了一声就睡了过去。
看见怀中苗倚清睡着了,羽清弦慢慢抬起头看向大海远方,眼神慢慢转冷,一丝寒光转瞬即逝。不论你是谁,现在躲在何处,我羽清弦一定会将你找出来,倚清的债,定叫你一丝不少的还回来。
而此时,深山中一处隐秘的山洞中,黑暗里一对眼睛倏的睁开,似乎有所感应,一阵沙哑的的笑声幽幽响起:“呵呵,羽清弦,你现在一定很想找到我吧,只可惜现在时机还未到,等我得到登岛之法,我自然会去找你的。嗯……我自己这边也得抓紧布置起来了。”
……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亮了,苗倚清掀开身上的棉被,从沙滩上坐起来,这次醒来她感觉自己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活动一下关节,也没有那种脱力的感觉了,转头一看身边的篝火堆已经熄灭了,只剩下一堆灰烬。四处张望一番,并没有看到羽清弦的身影,自己身边放着一片很大的树叶,上面放着一些红色浆果,果子上还沾着晶莹的露水,应该是刚摘不久的。苗倚清从昏迷就一直没有吃东西,现在正感觉到一丝口渴,于是捧起果子便吃了起来,一口气连吃了两三个,苗倚清不禁打了一个寒噤,真酸啊,不过水分挺足的,吸了口气缓了缓,因为实在口渴,苗倚清有慢悠悠的吃了好几个,吃完果子,苗倚清觉得舒服多了,也有了些力气。
就在这时,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尖锐的鸣叫,一只黑色的隼如同闪电一般的落在苗倚清面前,她才刚刚站起身来,被这么一吓,一屁股又坐在了沙滩上。见到苗倚清被自己一屁股吓得坐了下去,黑隼歪了歪脑袋,好奇的盯着苗倚清,轻快的一鸣,乐呵呵的在她面前蹦跶了起来。看清了面前的东西,苗倚清这才缓过神来,这是一只她从没见过的黑色大鸟,这个年纪的她对没见过的东西总是十分好奇,不由得看的有点入神。被几声长鸣拉回思绪,黑隼一边盯着苗倚清一边转身往前跳了几步,又回头看着她。
看着鸟儿奇怪的行为,苗倚清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大鸟,你是要我跟你走吗?”
一声轻啼,黑隼点了点头,接着便冲天而起,一下窜了出去。
“哎!等等!我不会飞啊!”苗倚清见大鸟一下飞走,赶忙跟着一下跳起追了上去。跑出几步,她这才发现,大鸟并没有飞走,而是在不远处的天空中盘旋着,似乎在给她指明方向。松了口气,苗倚清急急忙忙往那个方向追去,沿着沙滩奔跑了好久。而那黑隼每飞一会儿就在天上开始盘旋等着苗倚清。跑了不多时,黑隼长鸣一声,就朝着远处落了下去。苗倚清努力朝前面看去,已经到了一个比较小的码头,码头边只停着四五艘舢板小船。苗倚清跑过去的时候正见着羽清弦从码头边的小木屋里出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驼背老人,老人虽然面貌丑陋,但眼神却十分和睦,因此苗倚清并没有被老人吓到。
见到苗倚清已经到了,羽清弦浅浅一笑:“早上见你睡得香,就没有叫醒你,醒过来有没有吓坏?”
苗倚清摇了摇头,然后又是一声长鸣,黑隼已经刷的一下啊出现在羽清弦肩头,这次着实又将苗倚清吓了一跳,不过没有上次吓坐下那么夸张了。见到苗倚清被黑隼吓到了,羽清弦微微皱眉,轻轻拍了拍黑隼的脑袋,对苗倚清说:“小黑比较调皮,你别理它就是了。”
“对了。”羽清弦拍完鸟,便回头对驼背老人说道,“这是我徒弟,苗倚清,你认识一下,以后她要用船就直接算我头上好了。”驼背老人眯起眼睛看看了苗倚清,随后咧嘴一笑,对着羽清弦点了点头,随后就回到了店中。
见到老人离开,苗倚清舒了一口气,刚刚那笑的可真瘆人。在看羽清弦,已经在一艘舢板小船上向苗倚清招手了。苗倚清不敢停留,赶忙小跑了过去,一下跳进船里。
见到苗倚清上了船,“坐好。”羽清弦轻轻嘱咐一声,便解开了船绳,向海中划了出去,小黑也从羽清弦肩头跳下,一个滑翔落在了船头的尖尖上,歪了歪脖子,盯着远处的大海。
苗倚清回头,越来越远的海岸,直到再也看不见,再转向前方,那茫茫无际的大海,这是自己在山里从来没有见过景色,对,这是之前从来没有见过的景色。
“爷爷,保佑我吧!”
苗倚清抬头望向天空,心里默默的许上了一个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