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祖生打了个哈欠,接过侍妾端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汪直,到底是什么大事,要惊动守备和大司马呀?”
陈祖生觉得有什么重大的事情也应该我先知道,怎么可能你一个待在家里不出门的人先知道消息,别瞎咋呼了,老人家好不容易后半夜才睡着,又被你叫醒了。
汪直把报纸递给了陈祖生,“陈老,您看看今天的这份报纸,张超弄出了新花样,关乎军国大事,我不得不惊动您老。”
陈祖生接了过来,翻来覆去的扫了一遍,没什么东西呀,汪直不得不解释,“张超盖房子用了一种灰泥,效果很好,凝结速度很快。
现在国朝整修长城用的都是糯米浆石灰,耗费巨大,耗时较长,是不是可以改用这种灰泥,必须要问清楚。如果可行,就需要立刻上奏朝廷。”
陈祖生听汪直这么一说,也来了兴趣,“不必惊动他们两位了,先把张超喊过来,问个清楚。”
陈祖生这么一说,汪直立刻明白了,他着急国家大事,陈祖生不明白呀,如果真的有功劳,太监们独享,比拉上勋贵和文官要好的多。也是,他太着急了,这一层早该想到。
陈祖生派去的小太监来到国子监,顿时成了大熊猫,受到了监生们的围观。去年五义士事件才过去没多久,监生们对于太监是怒目以对,小太监壮着胆子问张超在哪里?
张超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最后监生们见小太监都要哭出来了,才心满意足的指点他去找丁淳,这才知道张超今日去探望潘尚书,小太监就赶紧去了潘尚书府中。
张超去拜见潘尚书,也是为了他海船的事情,自从知道潘尚书造过船,出过海,出使过琉球,他就几次拜访,想着套一套近乎,把他当年的那些经验学了过来,如果再得到一些工匠就更完美了。
可惜这个潘尚书是老油条,试探了几下就被他察觉出来了,他反而总是拿财政上面的事情来拷问他,让他头疼的不得了。
这不,这一回又来了,问的是盐政。
潘荣似笑非笑,“子卓,你对盐政的弊端了解的很透彻呀,”
“晚生跟淮盐总会有一些往来,从他们口中了解了一些。”斟酌再三,张超决定实话实说,他的底估计早就被他们翻了个底朝天。
“你还算老实,你现在名声很好,跟这些人来往要注意分寸。”
张超不得不起身称是,潘荣接着问道,“那你说说看,怎么个改法?朝中很有一些人想着罢了开中法,以银代粟,直接收银子就好,这样户部的受益会多上不少。”
张超笑着说道,“这些都是国家大事,开中法可以增加边储,以银代粟可以多收银子,各有利弊,朝廷自然有公断,哪有我说话的份。”
潘荣哈哈大笑,“小滑头。你今日要是说出个子卯寅丑,老夫就给你说一说当日出使琉球的往事,二十多年了,快忘得差不多了。”
张超摸摸脑袋,憨厚的说道,“那晚辈就扯几句奥,您老权当是听个笑话。”
“不管是开中法,还是以银代粟,都不能解决一个问题,走私夹带。朝廷的盐税收不上来了,根本原因还是走私夹带太厉害了。”
潘荣点点头,确实说到了点子上,示意张超继续。张超分析道,
“所以还是要想法子堵住这个口子,那就需要解决余盐。
本朝初期,食盐官卖,朝廷给盐户们钱粮,让他们安心煮盐,这个时候也没有余盐,因为盐户们能活的下去,就没有动力干犯重罪走私余盐。
到了仁宣之后,朝廷已经没有能力给盐户们钱粮,就不得不开了余盐这个口子,让他们自谋出路。
人都是有私心的,余盐很快就压过了官盐,朝廷当然税越收越少。
我就想了,既然朝廷已经没有能力参与生产,那么干脆就不要管生产了。现在谁都知道余盐多过官盐好几倍,如果一个盐场,朝廷直接承包给某一个盐商,然后让他一年交出两倍官盐的产量,剩下的就是他赚的。
至于盐户朝廷也承包给这个盐商,盐商和盐户如何斗法,防止走私夹带,那是他们的事情。朝廷也不需要再想法设法的缉私了,少了一个大麻烦。
所以对于朝廷来说,肯定是赚的,收入比以前只多不少,而且也省了缉私的麻烦。
而对于盐商来说,他不需要承担走私夹带的风险,可以光明正大的赚钱,这样也就不用到处去贿赂官府,事实上恐怕也是赚的。
要说亏,估计就是盐贩经过的各地那些地方官,巡检司这些人,他们的灰色收入被无形中夺了一大块去。”
张超独出蹊径,从利益各方的得失角度分析,给出了一个承包的办法,操作起来简单而且方便。
潘荣也不由得沉思起来,考虑其中的利弊。他想来想去,也找不到张超办法的漏洞,因为这个办法实在是太简单粗暴了,只看盐商们愿不愿意了。
张超接着说道,“我听说福建已经有生盐,熟盐之分,也就是晒盐和煮盐。是不是可以试着在长芦,山东和两淮也试一试晒盐,这样产量也许会更高,两相对比之下,估计愿意承包的盐商也会更多了。”
潘荣想了想,命令道,“子卓,你回去把你今日所说的写一个策论呈上来,老夫要好好想一想其中的利弊。”
张超连忙点头称是,正在这个时候,管家来报,说陈公公派来了一个小太监,来寻张超。
潘荣脸色一变,厉声问道,“张超,你最近是不是又惹出了什么事情?陈祖生已经半归隐了,平日里很少会出头露面,今日为何要寻你?”
靠,你老人家这脸翻得也太快了吧,张超也有些糊涂,“晚辈最近除了在印书局,就是帮着谢祭酒盖房子,要不就是温习功课,准备乡试,哪里会出去惹事?”
潘荣将信将疑,让小太监进来禀报,小太监也说不出什么,只是说汪直找了陈祖生,然后他就被派出来找张超。
潘荣也糊涂了,这汪直自从打了一顿张超,就被陈祖生惩罚闭门思过,今天怎么突然又出门了,还要找张超?他还要闹事不成?不应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