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尘无法回答,应该说他不知道怎么去回答。
“我以前是怎么教你的?做错要认!挨打站定!都忘了吗?”陈学问表情严肃的质问。
“记得。”
“记得?记得为什么不来见我?你以为逃避就有用吗?真要等到我死了之后你再来见我,以为那样我就骂不了你了是吗?”陈学问喝问。
“我告诉你,到那时我照样从坟头里爬出来抽你大嘴巴子!”
“对不起。”在陈学问的面前,秦尘就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除了说对不起,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你确实对不起我,因为你把我教给你的全忘了!”
“没忘!您说,我辈读书人,行的直,坐得正,不媚俗,有抱负,心坦荡,勇担当,无愧于天地,无愧于自己!”
简单的一番话,却是让冯宝宝听得热血沸腾,这就是所谓的文人风骨吗?
“那你够坦荡,够担当吗?”陈学问怒视秦尘。
“不够!”秦尘苦笑,自己确实不够坦荡,否则也不会现在才来见陈学问。
“你当然不够,畏首畏尾,像个大老娘们。”陈学问冷哼道,把秦尘贬得一文不值。
“我知道,你因她的死耿耿于怀,愧对于我,更没脸见我,但没脸见我,你就不愧对我了吗?”
“等我老了,死了,你就不愧对我了?”陈学问摇头讥笑。“不是的,记忆就像烙印,不会随着时间消逝,反而会随岁月沉淀。”
“男子汉大丈夫,错了就错了,要做的不是逃避,而是坦荡面对,勇于承担过错,去弥补,去赎罪!”
对此,秦尘只是认真聆听谨遵,不敢造次。
先生饱读诗书,说了一辈子的道理,秦尘也听了他大半辈子的道理。所以他知道,是道理,就得听!
“爸,对不起!”
秦尘的声音,已经是有些哽咽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不孝,陈学问失去了一个女儿,明明自己心如刀绞,却还不得不来开导他。
比起他强装无谓所承受的痛苦,自己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
“你活着,才对得起我,如果连你也死了,那你才是真的亏欠我!”陈学问此时也红了眼眶,如果连秦尘都回不来了,那他才真的是痛不欲生。
入夜,秦尘在孤儿院吃了一顿晚饭,然后就走向旁边的烈士园,并且在一个坟墓前坐下。
这一坐,就是个把钟头。
与此同时,他的手里捏着一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有着一男一女,皆是穿着军装。
男孩灿烂的笑着,稚嫩的面孔一看就是新兵蛋子,对着镜头比剪刀手。
而女孩却像是在生气,故意双手环胸背对镜头,骄傲的马尾辫高高的翘起。
“秦尘,我多希望我的人生能有五次,那样的话我就能住在五个不同的城市,五次都要吃不同的东西,吃的饱饱的,五次都要做不同的工作,然后五次都要...爱上你!!”
“吧嗒!”
一滴泪水,淌落在照片上。
“琥珀,你这个傻瓜!真是个傻瓜!”秦尘在笑,却笑中含泪。
那是她躺在他怀里的唯一遗言,她用生命替他挡下一枪,葬身在异国他乡,可秦尘却甚至于都还没得及替她收尸,就不得不带着部队撤离。
不撤离就会被敌军包围,他的手足兄弟都会死,所以秦尘作出了一个对自己极其残忍的决定。
以至于,这墓园之中她的墓,也始终是个衣冠冢。
“沙沙...”
突然间,烈士园之中,传来一声细微的响声。
“谁?”
秦尘猛然惊醒,眼中的哀伤瞬间退散,转而浮现犀利的冷芒。
月辉下,一个曼妙的身姿站在那儿,俏丽可人,只是眼中有着刺骨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