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贩急眼了。
但是他着急也没用,因为他确实心虚。
在周围人看好戏的目光下,他涨红了脸,两撇小胡子气得一抖一抖的:“你、你凭什么污蔑人……各位乡亲们,我们家草莓都是自家种的,是小本生意本分人,你们不要听她胡说。我们在这住了不知道多少年了,你是哪个村的小毛孩,来坏我们生意,我今天非要去找你们家大人去!”说着就一副准备撸袖子和邵橙干架的模样。
邵橙余光瞥到邵询已经在往这边挤过来了,心中一定,底气十足。
“那你倒是把草莓倒过来给大家看看啊,看你这尖嘴猴腮的模样就不像好人。我家是宋家庄的,你是哪个村的你说,我倒想知道咱们镇哪里能出你这种歹笋。”
卖草莓的小贩一时语塞,他们祖祖辈辈在这一带居住了有几百年,但是要他说他住在哪个村,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更何况这里周围一双双眼睛盯着,他要是撒谎搞不好会被当众打脸。对上气焰嚣张的邵橙,他除了涨红了脸,气得竟然说不出话来反驳她。
邵橙见对方说不出话来,开始毫不留情地喷溅毒汁:“你如果还要脸,就带着你的东西赶紧走,以后别来我们这边骗人,不然下次把你抓起来吊着打。瞧你尖嘴猴腮那样,长得跟黄鼠狼似的,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之前那小贩只是口舌不伶俐,又被邵橙拿捏住了把柄,一张面皮涨得通红。这次听了邵橙的话,他的反应更大,情绪激动地用手指头颤颤巍巍地指着邵橙,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尖声道:“……你、你太欺负人了!我,我哪里尖嘴猴腮了,我……我哪里像黄鼠狼了?我像人!”
说着他的眼里好像还闪动着委屈的泪花。
哇,这大叔怎么娘里娘气的。
邵橙冲着他扮鬼脸:“略略略,不害臊。你就是像黄鼠狼。不对不是像,你就是黄鼠狼。”
“略略略,黄鼠狼赶集,里外只有一身皮。”
“略略略,黄鼠狼过闹市,人人喊打。”
“略略略——”
卖草莓的小贩气得七窍生烟,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又不能动手,邵橙越说他脸越红,简直红的都能滴血了。他眼眶赤红,眼里含着泪花,小声哽咽着反驳:“你、你凭什么污蔑人……我、我是人了……我不像黄鼠狼……”
要不是邵询已经从人群那边挤过来了,邵橙能把她知道的所有和黄鼠狼有关的歇后语一股脑倒出来。
邵询很无语,他没想到就转身买个糖葫芦的功夫,邵橙这个惹祸精就能跟人当街对峙起来,而且看样子好像还占了上风。他瞅了邵橙一眼,见她这才闭嘴,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不等邵橙添油加醋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一遍,那卖草莓的小贩尖声道:“你就是她家大人?”
邵询没说话,而是把那卖草莓的小贩从头到脚仔细地打量了一遍,把对方看得毛骨悚然的,这才哂笑一声:“对,我就是。”
卖草莓的小贩心道,他这么大年龄了,打小孩是欺负人,打大人应该就没问题了吧。他正准备龇牙咧嘴地吓唬这对不开眼的兄妹,突然一阵强烈的心悸,一双滴溜溜乱转的眼珠子瞥到了那年轻人垂在身侧的右手指缝里露出的一角符纸。
再一看,那年轻人正一脸和善地对他微笑着,眼神里满是调侃的意味。
小贩:“……!”
卖草莓的小贩一跺脚:“你们欺负人!”
说完居然哭了。
哭了……
哭了……
连邵橙都震惊了。
围观的路人都没想到一大老爷们被小姑娘说这么两句都能哭唧唧的,纷纷发出嘘声。
小贩的肩头一耸一耸地,无声地哭嚎着,然后用袖子胡乱撸了一把脸,抬起独轮车一溜烟跑了。
围观群众纷纷散开,很快那小贩就没了踪影。
其余人见没热闹看了,又各自去买各自的东西了。
邵橙啧了一声:“这人真娘。”
邵询一个脑瓜崩敲了上去:“你还有脸说。多大人了,就知道给我招事。瞧你刚才那样,我都能想象出你四十岁以后叉着腰在街头舌战群雄的样子。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他手上用了点力气,一脑瓜崩下去疼得邵橙眼泪汪汪的,她捂着脑袋嚷道:“好啦,我知道错啦,你干嘛用这么大力气。”
“你知道什么,看家里把你惯的。糖葫芦别吃了,三月份的零花钱没了,什么时候你能把你这驴脾气改了,什么时候再是哦。”
邵橙哼了一声:“不给就不给,我才不稀罕。”
说着兄妹俩大眼瞪小眼地互瞪了半天,这才深感这种行为很掉价,别开头去。
置气归置气,没过多久,两人就把该买的东西都买齐全了,准备回家。
邵询插上车钥匙,把车突突突地发动起来,踩了两下,发动机一阵轰鸣,后车斗上的邵橙感到一阵剧烈的颠簸,车却仍在原地不动。
两人从车上跳下来,围着车看了一圈,这才确定了一件事:他们三个车轮胎全都被人扎破了。
扎破轮胎的是某种类似钉子的尖锐物体,先戳破一个洞然后一拉一划,使得每个轮胎上都有长长一条划痕,长短相同。总之,三个车轮胎都瘪了下去,扎轮胎的人也不知道是和邵询他们多大仇。
邵橙第一反应就是:“不会是刚才那人吧?”
邵询摇了摇头:“他应该没那个胆子。”
邵橙哦了一声:“他又不是属狗的,应该也不知道咱们把车停在这里。不知道是哪个缺德带冒烟的干的……可我们回去怎么和外公交待啊,咱们还买了这么多东西。”
邵询大手一挥:“哥有钱,再买一辆一样的。”
两人说走就走,往镇上卖电动车的店里走去,他们没有注意到,身后拥挤的人群中有三个鬼鬼祟祟的小小身影在跟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