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明上前搀住姨母,将她扶到一旁。此时的赵氏发现死者不是自己的儿子,整个人顿时平静下来了不少,这才注意到一屋子的人都在看着她,不由得老脸一红。
“明儿啊,你表哥他昨天中午就出门了,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俺担心的一夜没合眼,你说这可怎么办好?俺看你们人多,要不一起出去找找他吧。”赵氏期期艾艾的说道。
小明寒着一张脸,不发一言,说实话,他对这个很是无赖的表哥是一点好感也没有。
赵氏一看小明的神情,心下便明白大半,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道:“俺知道你的意思,富贵和你妹妹的婚事,俺今儿就做主,退了!”
小明闻言,不由得瞪大了双眼,一脸的不可置信。
“老话儿说的好,强扭的瓜不甜,牛不喝水,不能强按头。回头俺就托人写封信,不,俺现在就去找刘麻子,等信写好了,你回去时带给你爹娘,这门婚事一笔勾销!就当从来没有过这档子事。不过,姨母求求你,帮着俺找找你表哥吧,要是你表哥他真有个三长两短,俺可就没法活了!”说着,赵氏也顾不得其他,竟呜呜的哭了起来。
小明看着表姨母一脸的恳切和焦急,此时也不由得心有不忍,忙看向一旁的皇甫毅,见皇甫毅点了点头,便忙找来刘锁柱、牛大壮,又召集了几个村民,一起出去找寻已失踪一日的刘富贵。
而这厢法医刘老头也有了验尸结果:刘老棍后脑虽有被击打的痕迹,但不足以致命,死因为冻死,死亡时间约为四天之前。刘狗蛋身上未发现伤痕,但生前曾喝下了大量烈酒,死因为冻死,死亡时间为昨夜晚间。
“这是什么?”皇甫毅指着桌上铜盘里的东西问道。
“是烟丝。”刘法医答到。
“在哪里发现的?”皇甫毅连忙追问。
“哦,是在刘狗蛋死时所穿的中衣上,他应该是曾把烟丝揣在怀里。”
“就这几丝?还有其他发现吗?”皇甫毅追问到。
“是的,就这几根,暂时没有其他发现。”刘法医语气严肃。
正当皇甫毅将这几天发生的事翻覆琢磨、沉思不语的时候,村子里开杂货铺的刘瘸子带着自己的女儿二丫头主动找上门来,说有情况禀告。
刘瘸子其实年纪并不大,可看上去却十分苍老,小时候因病,残废了一条腿,故而做不得农活,只能靠做点小买卖来勉强糊口,站在他身后的二丫,则是他的小女儿,二丫今年十六,长得虽比不上城里姑娘秀气水灵,但也算相貌端正,尤其是那双大大的眼睛,很是明亮。
“你们有什么情况要说?不着急,慢慢讲。”皇甫毅让大熊拿来两把凳子,让他们父女二人坐下。
刘瘸子千恩万谢、小心翼翼的坐了下去,屁股却只稍稍的挨着个凳子边儿,双手往又脏又破的棉袖筒里一踹,便低头不语。
“诶,你不是来禀报情况的吗?怎么不说话了?”一旁的郝天时急急的问到。
“哦,俺……俺……”刘瘸子结结巴巴的俺了好句,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俺来说吧!”二丫头蹭的一下从旁站起来,很是脆声爽利的说道。
皇甫毅点点头,“那就由你来说。”
“俺听说你们在找富贵大哥,据说他都一天没回家了,俺……,不是,昨天俺看见他了。”
“在哪儿看见的?什么时候?”郝天时追问道。
皇甫毅摆摆手,示意二丫头接着说下去。
“就在俺家杂货铺的里间屋里,俺爹炒的一手好菜,屯子里的很多人在俺家打完酒,就点上两个菜,边喝边吃。昨天下午,富贵哥过来,要了两壶烧刀子,点了三个菜,吃了大半个下午。”
“嗯,那之后呢?他去哪了,你知道吗?”皇甫毅温声问道。
“不知道!”二丫头回答的很是干脆。
“啥!?”郝天时一脸的失望。
“可是俺看见他和谁一块走的了!”二丫小小的白了郝天时一眼。
“谁?”
“刘狗蛋!”
“昨天下午刘狗蛋也在你家喝酒了吗?”皇甫毅突然有一种感觉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是啊!那个无赖玩意儿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有钱喝酒了,而且还穿的人模狗样的,他要了一壶烧刀子,点了一个菜,就坐那儿吃上了。不过没多久,俺看刘狗蛋就凑到富贵哥那桌去了,他一直夹人家盘子里的菜吃,真是不要脸。后来俺看富贵哥真喝了不少酒,其实俺知道他没什么酒量的,本想上前去劝劝,可是……”
“后来呢?”郝天时是个急脾气。
“后来他们俩就一起走了!”二丫头不满的瞪了郝天时一眼。
“他们坐在一桌的时候,有交谈吗?就是相互间有说话聊天?”皇甫毅问道。
“有,一开始是刘狗蛋特别大声的说什么富贵哥要娶城里头的姑娘了,后来他又说他也要娶媳妇了。我呸!谁家的大姑娘会看上他那个瘪犊子熊样!”
“你别跑题,抓紧回答我们队长的问话。”大熊面色不自然的,在一旁插话道。
“哦,反正后来富贵哥也和他说话了,可俺听得不是太清,那时喝酒的人也多,嚷嚷的厉害,富贵哥好像说……说‘我都看到了,看到你了。’对,就是这么说的,后来刘狗蛋就搀着富贵哥一起出了门,那时候他都快醉的不省人事了。”
“好的,多谢你。”皇甫毅嘴上道着谢,思绪却已然转到了别的地方。
“长官,富贵哥……,富贵哥他不会出什么事吧?”二丫眼圈泛红,大大的杏核眼里满是泪光。
“这个,现在还不好说,我们……我们会尽力寻找。”皇甫毅平时最怕女人掉眼泪,连忙应着。
刘瘸子一看自家姑娘哭了起来,忙站起身,给闺女擦了擦眼泪,然后给皇甫毅鞠了一躬,这才叹着气,拉着二丫,转身向外走去。
“对了,皇甫队长,初四那天,老棍叔也来我们店里喝酒了,而且有个村子外的人来找过他,和他说了会话。”二丫临出门时转回身,对皇甫毅说到。
“等一等,那人是谁?你们认识吗?他们说了什么?”
“这个……俺……”
“那人是范家镇范粮仓家的下人,大家都叫他范大胆,俺在他手里买过粮食,具体他们说了什么,俺们就不清楚了。”低声说完这句话,刘瘸子便急忙拉着哭红了眼的二丫头走了出去。
北方严冬傍晚的时光总是稍纵易逝,夜色迅速的笼罩住了这个边陲小村,偶尔的几声犬吠回荡在周围的旷谷密林之中,更显得落星峪内一片寂寥。这时几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步履匆匆中透着隐隐的紧迫和不安。
皇甫毅带着大熊、郝天时、小明和非要硬跟着的阳安,一路从村东头来到位于村西头的刘狗蛋的家。吱扭一声,未闩的柴门应声而开,忽明忽暗的月色下,只有咋起的北风在不住地呼啸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