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天化日之下,赵宝亮带着一群人冲进来就要把赵富贵的一双儿女打死。
我连忙拦在赵宝亮的前面说道:“赵村长,马真人命我过来把这两孩子带到山上道观。”
赵宝亮见我抬出马真人,当下脸色一变,问道:“这可是唐宛如的那对鬼胎,会吃人的!马真人要他们做什么?”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您想知道的话,可以随我一块去问问马真人。”我说道。
赵宝亮的脸色难看,不敢违逆马真人的意思,便摆手让我将人带走。
我深呼了一口气,将两个浑身是血的孩子拉起来,围观的村民立马给我让开道路。
我本以为找个没人的地方就可以把两个孩子的手甩开,毕竟他们可是活生生地将赵铁柱和孟氏给吞了,我就算能忍住害怕心里也直犯恶心,可谁曾想一群瞧热闹的村民一直跟在我后面,虎子也和那些村民一道看景,丝毫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我忍着恶寒将两个吃人的孩子送到山上,那时马真人正站在道观前,手里拿着两个泥攒的小人,两个孩子一见到马真人掉头就跑,我刚要去追,马真人却说道:“不用追了,他们一会儿自己就会回来。”
马真人说着用一根红绳扣住手中两个泥人的脚,将这对泥人拴在道观前的一棵小树上。
我此时对马真人的手段自然是无比信服的,他老人家的确是个可以未卜先知的奇人,便问道:“不知马真人让晚辈将这两个孩子领来做什么?”
“瞧个新鲜。”马真人不无隐瞒地说道。“毕竟是刚出生不满月的婴孩就能跑会跳,身体生长速度也异于常人,我活了一百多岁,也是头一次见。”
我一头冷汗,没想到马真人竟会如此回答,我还以为是要用来对付唐宛如的。
马真人看了一眼山下问道:“你那小兄弟呢,怎么不上来?”
“回马真人,他和村民们在山下没敢上来,生怕打扰到您老人家休息。”我说道。
马真人嗯了一声,说道:“将他叫上来吧,我既然已在伏龙岭住下来,总是要食人间烟火的,要是所有人都不敢上来,祖师爷台前只有我一人烧香也烧不热。”
我应了一声,到半山腰将在山下等我的虎子喊上来,虎子屁颠屁颠地跑到山上,见到马真人就跪在地上磕头,一边磕头还一边说道:“虎子给老神仙磕头啦,祝老神仙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日月昌明、松鹤长春,笑口常开,天伦永享,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后福无疆,吉祥如意,富贵安康,事事顺心,幸福长伴,寿比天高,福比海深,日月同辉,春秋不老!”
虎子一口气说完,憋得差点没背过去,我则一脸惊呆地看着虎子,这小子溜须拍马的功夫什么这么高了?
马真人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快起来说话吧,你这嘴甜的功夫都是跟谁学的?”
虎子说道:“回老神仙,都是我娘教我的,不过我娘说了,再多的溢美之词实际上都是废话。”
“哦?”马真人略有疑惑。
虎子接着说道:“因为对您来说,说的都是事实。”
马真人不禁又被虎子的话逗乐,我则一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马真人说道:“以后随着他们叫我马真人就好,神仙真不敢担,这世上叫神仙的另有其人,我叫你们来,就是为了帮我将道观里收拾一下。”
“诶知道了,马真人。”虎子说道。
我和虎子随着马真人进了道观,道观里面很空荡,进门是一个供台,供台上却什么都没有,马真人说这是祖师爷的供台,供奉祖师爷神像的,他怕伏龙岭的人手艺不好,所以就没让他们塑祖师爷神像,道观的后堂有两间房,一间是他住的,另一间是弟子房,他以后会在伏龙岭收徒弟。
我和虎子听到马真人以后会收徒弟的消息不禁互相看了一眼,谁不想拜在活神仙门下?
我们按照马这人的意思将道观里面收拾了一下,之后就随着马真人去了一趟北山的道观。
伏龙岭的北山道观靠近镇上,因为镇子就在伏龙岭的背面,所以要走很长一段时间路,马真人说要从道观里拉一些东西回来,我们又怕马真人年纪大了会累着,就到村庙旁边的铁匠铺问陈铁匠借牛车一用。
陈铁匠在我们陈家寨是个人缘极好的老好人,村子里的农具和石刀都是他打造的,因为陈家寨离镇子太远,所以陈铁匠每次逢集会都会赶着牛车,将打好的铁器运到镇上卖,我小时候顽皮,喜欢舞刀弄棒的,一天到晚拿着树枝瞎比划,陈铁匠知道我喜欢听老太将讲评书,就说我帮他拉七天的风箱,就帮我打造一把剑,于是我逃了几天的课去帮他拉风箱。
这件事情后来被母亲知道了,母亲打了我一顿,我的剑最后也没得到,不过陈铁匠说了,以后要是我要出远门,他就打造一把好的兵器给我,好给我防身用。
四十年前北山道观香火正盛,那时候清廷还没灭亡,道观里住了几个道士,逢年过节时各村的百姓会去道观烧香祈福,马真人来伏龙岭的时候就是住在北山道观的,不过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官府的人将道观里的道士都带走了,打那以后,就没再回来,因此北山道观一直空着,年久失修早已塌了几处,里面到处都是蛛网。
我和虎子随着马真人打开尘封已久的北山道观,马真人本是想在道观里面找一些还能用得到的东西,例如道家供奉的烛台,香坛等道家物件,可是里面早已不知遭盗多少次,用得到的物件早就被洗劫一空,用不到的东西不是被砸烂了就是被风雨蚕食了,最后只在一间香房里找到了半本被埋在泥沙里的功德簿。
按理说大山里的人信奉河神,又惧怕鬼神,对于道观这种地方应该敬而远之才是,可谁也没想到里面竟然被人破坏成那样,就算祖师爷神像的头都被雨水冲毁了半截。
那时马真人虽然一言不发,和我们坐着马车无功而返,但是我特能理解他的感受。就像祖祠堂前的那片桃林,明明可以等到桃子熟透了大家一起去吃,可是你永远也吃不到一颗真正熟了的桃子,因为在桃子尚青的时候,村里的人就会去摘,大家都生怕大被别人摘了去,不管好不好吃都摘下来,随意啃两口就扔在地上,有的甚至宁愿不吃,摘下来就扔到河里,也不想留给别人。
我们回到道观时,果真如马真人之前说的那样,赵富贵的两个孩子都自己跑回来了,并且老老实实地坐在道观门前。
两孩子见到马真人后立马跪在地上磕头,口中生涩地说着“饶命”二字。
马真人说道:“我不伤你们,都过来让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