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我拜入师傅门下后,每天早上都要到山上的道观给他老人家请安,每次去的时候,那名叫小五的小道士都会盘坐在道观的观顶,望着东方喷薄而出的太阳,不知道在干什么。
后来师傅告诉我,一天之中,练气最重要的阶段就是太阳初升的前后,这个时候阴阳交替,浊气降,清气升,阳光中蕴含紫府之气,练气调息事倍功半,天下各派入门练气之法各有不同,但太阳初升时吸收紫府之气是最有效的办法。
不过那时候我还没有练气基础,而且体内杂质过多,想要让体内诞生的第一缕道气纯净无旁杂,必须要进行大量的体能训练,再用特质的药草去除杂质。
因此我每天都要在师傅的监督下跑步、游泳和蛙跳,每次都累得几乎晕厥。
师傅虽然没收虎子为徒,但是也同意让他跟着我进行训练,因为体能消耗巨大,我每顿都要吃四五碗米饭,虎子没几天下来就瘦了一圈,陈寡妇看着心疼,一天到晚好吃好喝地喂虎子,还专门杀了一只羊给他补身子。
师傅说学道和练武不同,虽说都是十年如一日,但学道的天分不是勤能补拙就可以弥补的,尤其是在初级阶段,打好基础尤为重要,有些人练武光是蹲马步就要蹲一两年,学道虽然不需要蹲马步,但武是道的基础,体质一定要强于一般人才更好。
人总是有惰性的,我在山上训练体能足足一个有余,心里早就叫苦不迭,每天去的时候都战战兢兢,生怕被老家伙折磨,好在一个多月后学校终于开学了。
那时虽然世道乱,但是我总不能为了学道放弃学业,毕竟我也没打算做道士。
陈家寨离镇上的学校有二十多里路,山区崎岖,一个来回得耗费四五个小时,所以原本我是住校的,一两个星期才回家一次,不过师傅让我每天跑着去上学,下午放学再跑回来,一天下来四十里路,到山上他再让小五教我一些基础拳法,勉强能达到训练效果。
那些天我累得半死,每天上课都是无精打采的,若不是我读书成绩好,默写也从不出错,先生早就该用篾片打我了。
当初父亲被袁世凯带走,一个月后才写信回来,因为伏龙岭地处偏远,在秦岭大山之内,所以信件根本就送不到,学校的老师去县里开会时看到信件箱里有一封信的收信人是我,所以才帮我将信件拿回来。
母亲识字不多,但信件的内容大体认得,知道父亲在外平安,也就放心了。
本来母亲想要给父亲回信,但是从瑶山县寄信给父亲需要整整一个大洋,够我们娘俩一个月的伙食费了,那时候通讯不发达,书信来往代价巨大,穷人家庭还真用不起。不过我在学校开设的西洋电力科学课上看过有人发明了一种即时留声机,可以用一根电线和远方的亲人对话,但我们伏龙岭别说即时留声机,就算电线也都没有。
我在想,也许有一天,过个成百上千年,世界真会如书里构想的那样,民主自由,夜不闭户,人人有饭吃,人人有书读,想念亲人了就可以拨通即时留声机给远方的亲人,即便听不见对方的声音,能让对方听见自己的思念,那该是多美好的一件事。
可如今的天下列强侵略,不平等条约签订,清廷灭亡,戊戌六君子被杀,军阀崛起,袁世凯又要复辟帝制,整个国家动荡不安,天下百姓民不聊生,要等多久才能等到书里所说的太平盛世?
我和虎子在师傅和小五的监督下每天进行体能训练,整整训练了三个月,三个月的时间里,我和虎子晚上累了就会直接睡在弟子房,小五自然也和我们睡在一块,我们三人的性格很合得来,不过小五毕竟是国师留下来监视伏龙岭动向的,有些话我不好当着他的面说,奇怪的是,师傅不仅不讨厌小五,反而对小五甚是和蔼可亲。
小五的力气极大,别看他胖嘟嘟的一副虚不胜补的样子,可是就算我和虎子合起来掰手腕都不是他的对手。
那时师傅已经在教我一些玄门道藏释义,以及对练气法门的冥想和心得,别说是一脸发懵的虎子,就算是我都听得云里雾里。
不过师傅倒是经常让我训练六合锁的解法,直到我发现了一套固定的六合锁公式,可以在十几秒内将六合锁还原。
后来我才知道师傅给我的六合锁只是最初级的六合锁,被称为三阶六合锁,上面还有四阶六合锁到九阶六合锁,不过九阶六合锁制作困难,哪怕师傅制作也要耗费不少功夫,他在我们三人面前演示过一次最快的速度将九阶六合锁还原,道气将九阶六合锁托起来,六合锁随着他的心意自动还原,整个过程也就是几秒钟的时间,速度快到让人咋舌。
那时候我也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更也不清楚师傅和其他门派的老道士们有什么不同。
当初师傅给陈桂生的六合锁并未收回,因此不服气的陈桂生回家之后,一直潜心研究,三个月后他仍然没有将六合锁还原,因此有一天就拦住我,说他怀疑马真人给他的六合锁是坏的,想让我还原试试。
我当着陈桂生的面快速地将六合锁还原,他的脸色难以置信,让我教他,无奈我讲了三五遍他似乎也没听懂,我有些不耐烦了,他也无心再听,总之陈桂生为了还原六合锁,整整三个月的时间沉浸其中,茶饭不思,为此生了一场重病。
陈桂生躺在病床上的时候还有一次来我家找我,说他找到解三阶六合锁的方法了,他当着我的面给我演示了一遍,我出于尊重,就看着他将六合锁还原,看起来很费劲,但总算还原成功。
这三阶六合锁共有六面二十七块,每面九字,看似简单,实则牵一发而动全身,共有四千三百二十五亿亿种组合,近乎无限,若是不找到规律,或是不聪慧之人,穷其一人也难以还原。
再后来,陈桂生就离开了陈家寨出去做生意了,过年时都没回来,他走的时候没和我们告别,虎子还伤心了好一段时间。
陈桂生走后,我和虎子依然每天在进行训练,老太爷知道师傅是为了让我和虎子去除体内的杂质,因此他送了不少药材到道观,师傅便让小五熬药,让我们晚上时进行药浴。
但是因为只有一个浴缸,而且为了节省药材发挥药效,我和虎子又只能在同一个浴缸里药浴,每次脱得光溜溜地进浴缸时,一旁的小五就笑得前仰后合,指指点点,各种搞怪,本来我和虎子打小一块长大,彼此屁股上几颗痣都一清二楚,给小五这么一闹,反倒是面红耳赤,泡澡都泡得心里发毛的,有种想掐死他的冲动。
药浴完之后就到了导气的阶段,人在练气初期阶段很难才能感受到气的存在,想要事半功倍,就需要道家高手来引导,具体的引导方法就是道家高手用道气环绕于双手,从新手的肚脐慢慢推进,将道气引入丹田。
每次师傅帮我导引道气时我就感受到一股温热灌入丹田,我不知道虎子能不能感受得到,因为有一次小五用力大了,虎子被摁出来一个响屁。
我们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反复训练和引气入体,直到有一天我从睡梦中醒来后,一睁开眼就看到空气中有许多飘动的蜉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