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卢秀的那位小姨,是颇有几分姿色的,其靠着身世关系,嫁了位富商,家资千万,平日里,这位小姨待人恭顺平易,看起来是个极易相处的人,但实际上,她的骨子里是极势利的,从心眼里看不起那些没钱没势的人。
“秀儿,小姨跟你说,你这样的出生,放在过去,那就是名门世家的子弟,生来就比常人高一等,比那些寻常人家的孩子尊贵。”
“你能听明白小姨的话么?就说这世道吧,都在说什么公正平等,可这人与人之间真的能平等么?其实呀,那些公正平等都是哄平头老百姓的好听话,人生来便是不平等的,有的人生来尊贵,有的人呢,一出生就是贱命一条。”
“秀儿,你可得把小姨的话给记牢喽,将来长大了,接触的人、交的朋友,那得是有身份上得了台面的,没背景没势力的寻常人根本不值得你交往浪费时间,因为他们与你相比,从骨子里便是低贱的,只能给你带来麻烦,记住小姨的话,你生来不凡、高人一等。”
由于卢秀的父母公务繁忙,卢秀从小是由这位小姨带大的,像这般类似的言语,卢秀不知听了多少。
早前卢秀年纪小,懵懵懂懂的,小姨的话他也听不大懂,只记得小姨一而再再而三给他灌输的四字——生来不凡。
因此卢秀年幼时常将这四字挂在嘴边,但若真说起来,这四字是什么意思,年幼的卢秀并不明白,他只是学着小姨的模样,说起这四字时抬头挺胸,露出高傲的自大模样。
到得后来,卢秀大些了,听懂了小姨的话,知晓了“生来不凡”这四个字的含义,对小姨的话有些不以为然,甚至有些厌烦。
说起这其中的原因,并非卢秀心中向善,认可世界大同,而是因为他年幼的逆反心理作祟,做为成长期的孩子单纯的反感身为高官对自己缺乏照顾的父母,并连带着反感这样的父母所带给他的特殊身份,更反感那些从心眼里嘲笑他学习成绩差却又因为他的父母家世,用既嘲讽又艳羡的眼光看着他的老师、同学。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小学五年级,六年级?卢秀自己也说不准,反正大概是从那两年开始,他渐渐厌恶起自己的身世,厌恶起老师、同学,以及周围那些胡乱说瞎话夸赞他的亲眷。
由此,张狂顽劣的孩子,不为人知的内心变得日渐孤僻。
小学升初中时,卢秀真的很想在小姨的安排下出国,他为的不是那更高端的教育,而是想逃离他所处的扭曲世界,去到一个没人在乎他身世的地方重新开始。
可惜,一切未能如愿。
但最后的结果也不算太坏,由于父母的工作调动,他来到了临省,来到了这所没人认识他的中学,而在他的一再要求下,小姨在他入学的家庭背景调查表上隐藏了他的家世。
这意味着,来到这所学校后,他成了一个不惹人注目的普通人。
“大家好,我叫徐志文,我来自市北长安区,我的母校坐落在…”
实验一中,开学第一天,老师让班级里的同学轮流走上讲台做自我介绍,前面的数名学生毫不怯场,走上讲台侃侃而谈,毕竟这里是实验一中,聚集了市内各个小学升上来的精英,虽然校内也有像卢秀这般找关系进来的学生,但那只是极少数的存在。
待得前面的几名学生吐沫横飞,激情洋溢的介绍完自己,轮到卢秀上场了,却见他耸着肩,蹙着眉,走上讲台后脸上带着小学里混出来的痞气,憋了半晌,只说了一句。
“我叫卢秀。”
走下讲台,回到座位,班级里鸦雀无声,老师用异样的眼光扫了卢秀一眼,嫌恶的皱了皱眉,示意下一位。
这时,坐在卢秀身边的那位女生站了起来,翩然走上讲台。
“大家好,我叫康婉凝,我出生在市郊小镇…”
………………
终是没睡着。
这个叫碧晴的女人不停的摇着木篮,哼着小曲,好似不知疲倦,实在让人苦恼。
他想说话,让这个烦人的女人停下来,但刚满月的他牙都没一颗,话是说不清楚的。
况且来到这世界后,他一个婴儿从未哭过已是让人起疑,若是再说起话来,怕是会被当成怪物看待。
终于,有女仆送来饭食,摇晃着的木篮停了下来,碧晴走到屋内的小桌旁坐下,温静的吃着早饭。
男婴躺在木篮里,睁着双目,生无可恋的呆呆的看着屋梁,听着桌上那轻微碰撞的筷箸声。
待得片刻,屋外突然传来一人的脚步声,这人脚步“蓬蓬”的落得沉,想来该是背负或是提着什么东西。
“晴儿!”
屋门处传来压低的青涩男声,话音微颤,显得很激动。
“阿泰?你怎么来了?这…今日你执勤?”
碧晴紧张到发颤的声音,随即脚步声渐进,男人迈步进屋,小声道:“别慌,今日不是到了院里分木炭的日子么,我寻思着这是个机会,想过来看看你,就和今日执勤的护卫做了调换。”
随着话声,男人的脚步渐进,来到木篮边的火炉旁,蓬的一声,放落了什么重物。
男婴躺在木篮内,侧目去看,有限的视野内能看到一位健壮的英武青年,模样俊朗,年纪不过二十三四。
“刚才我去你房间没寻着你,碰巧遇到采蝶姑娘,她告诉我你在这里,我想快些见你,就赶紧的把木炭朝这儿送。”
“采蝶?这丫头总是多事。”碧晴细声抱怨着,口气却难掩欣喜。
“晴儿,我真的好想你。”
英武青年说着话,朝屋内木桌的方向走,离开了男婴的视线。
紧接着,传来碧晴的娇呼:“啊!阿泰你,快放开了,别…唔…唔…”
碧晴难言的闷哼,声音渐弱,想来那张娇嫩的红唇该是被封住了,男婴躺在木篮里,完全能想象此时桌边的场景,他没料到会撞上这档子事,半响过后,回过味来,灵动的眼眸透着玩味,带着嘲意。
“啊…”
一声松口的娇吟,两人急促的喘息。
接着,蓬蓬的连续后退的沉重脚步,青年该是被碧晴推开了。
“阿泰,你…你太上我失望了。”气恼的娇呼带着春潮稍减的媚意,碧晴压低的话声渐显严厉:“现在是什么时候,外面随时有人经过,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被人瞧见让容姨知道,你和我有什么下场?只采蝶一个人知道还不够么?你还想让全院的人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