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纸依旧在宁州盛行,那些没买到的懊恼不已,买了的则是洋洋得意,有人来借阅,报纸主人少不得傲娇地叮嘱一句“别弄坏了”,借阅的人忙不迭地答应。
当然也有人对于沈慕做出如此鬼怪文章,颇有些嗤之以鼻,觉得是不务正业。
便有人立马跳出来反对了,“那你说沈慕的正业是什么?”
“自然是科举啊!”
“笑话,人家早就说了,志不在科举,所以做些鬼怪文章又能如何呢!乐意呢,,你就当成娱人娱己的笑料看,不乐意呢,也没人勉强你来看。”
很多人都觉得报纸份数太少,确实,五千份报纸撒在二十万人大城的宁州,实在是泥牛入海,但翻起的风浪却不小。有人打听了报纸来自墨香书局,便摸上了门来问,然而刘世友掌柜也只能拱手抱歉,说是东家的意思,见对方仍有些不肯离去,这才趴在对方耳边透露说三日后会有新的一批报纸放出去,对方这才怏怏着离去了。
“损失的可都是钱啊!”
刘世友很想将报纸放出去,可又不敢,急得抓耳挠腮,来到后院见到王老师徒三人忙得热火朝天,一个徒弟从模板上揭下一张新印的报纸,因墨迹未干,另一个便接了,放到一边晾晒,等过会墨迹干了后,再重新整理成一堆,用线扎好。
王老则坐在一个小椅子上,他在排一副新的模板,这是要印制沈慕的诗集所用,偶尔遇到诗集中没有的字,他便拿起工具,重新刻制。
刘世友左看看右看看,见自己帮不上什么忙,遂百无聊赖地拿起一张报纸看了起来,在报纸的反面有一个新加的叫做“广而告之”的板块,写着:五月初一墨香书局有沈慕诗集出售,制作精美,价钱优廉,仅三千本,售完即止。
“啧啧,做生意做到这份上,真是服了!”刘世友咂巴着嘴直赞叹。
“出去!”冷不防那边王老一声吼,“烦人!”
刘世友讪讪一笑,现在王老可是店里的宝,况且王老比他还要大个十余岁,呵斥他一句怎么了,便放下报纸,往店里招呼生意去了。
时间过得很快,一大早,一万份报纸就被五十个报童领取完毕,到街上售卖去了。
于是热闹的宁州城,处处可听见“卖报啦!卖报啦!”和“张记水晶灌汤包,不吃毁一生啊!”的吆喝声,两种声音此起彼伏,交相辉映,为这宁州平添了一份乐趣。
那些报童出去的快,回来的也快,眨眼报纸就卖完了,一脸兴奋地回到书局。
中午沈慕等人在酒楼找了个雅间庆贺,觥筹交错之际,沈慕站起来道:“报纸这摊子呢,咱们算正式做起来了,从今天起,报纸就正式交由贾兄你来负责,朱氏兄弟、寒兄辅佐,另外绮兰姑娘那边送来了几个姑娘和小子,大多是识文断字的,回来我安排几个过来帮助你们。”
贾善才内心狂喜,然面上还是很谦逊,站起来拱手道:“沈兄,报纸之事重大,我怕不能胜任啊!”
“这样啊,”沈慕露出思索的神色,“那要不我换一个人?”
贾善才一愣,看向沈慕的目光充满了错愕,你这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啊,我那是谦虚,谦虚懂不?
到手的鸭子怎能让它飞了,赶紧接着道:“沈兄厚爱,贾某若是推拒,实在是不当人子,还是让贾某试试吧!”
“哈哈哈……”顿时满堂哄笑。
李世杰指着他鼻子笑骂:“让你来你就来,还装什么!矫情!”
寒山也笑道:“贾兄人称铁巧嘴,左右逢源,八面玲珑,做这主事人正是合适。”
“诸位,咱们这报纸可不局限在这宁州城内,别忘了,宁州下还有四县呢,那可是又二十万人口。再有就是隔壁的秦州、化州,咱们也要将报纸推广过去。”沈慕的目光深邃而长远,“我希望啊,有一天,咱们大武报能占领武朝的每一个州府县城,到那一天,咱们才算是真的做成了。”
这话一说出来,在场之人听了皆是热血沸腾,将大武报铺满全国,那将是一副多么盛大的场面啊!
他们很兴奋,很期待,对视一眼,都望见彼此眼中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
好了,那些都是以后的事情,眼前咱们要做的就是踏实走好每一步,不好高骛远。来,喝酒喝酒!“
“喝酒喝酒!”
“喝完酒咱们一起去湖上画舫。”李世杰大叫着。
酒足饭饱,一群人相携往微子湖去。
这时候的微子湖并不安静,相反很热闹,可见一艘艘画舫在游动,每艘画舫前后都挂了红灯笼,看着很喜庆。
在渡口,有不少小船,小船上立了船夫与机灵的小厮,见到沈慕一群人到来,都表现得很热情。
“去哪艘?”
“含烟阁的。”李世杰带头叫道,随即看向沈慕一笑,那笑容别提多猥琐了。
沈慕因偷看含烟阁含香姑娘的画舫而落水的事并不是什么秘密,显然李世杰早就知道了。
沈慕莞尔一笑,不置一词。
于是众人登小船,小船曳波而行。
李世杰表现得很兴奋,“我跟你们说啊,前两天我就去了趟含烟阁,专门见了含香姑娘,说今晚能不能作陪,开始对方还不答应,可后来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贾善才知道李世杰提起此事,必有下文,附合着道。
“后来我说沈慕也会来,含香姑娘当时就答应了,说今晚其他人一概不见,就好好招待沈公子。”李世杰酸溜溜地道:“说来还是沈慕的面子大啊,我们都算沾了他的光呢!”
“美人垂青,看来今晚沈慕你是要一亲芳泽了。我说啊,大家回头走的时候可悄悄的,千万别再去敲他的门了。”萧文山趁机起哄。
寒山也来凑趣,道:“沈兄,别不好意思,人不风流枉少年嘛!”
朱氏兄弟望过来的目光很坚定,似乎在说:“加油,你行的!”
沈慕想到含香姑娘那柔软的腰肢,不由得也是心头火热,但他也知虽然他目前在宁州名气不错,但要让一个才见过一面的花魁自荐枕席却还是不大可能的。
“看,他发骚了!”李世杰指着沈慕,惊奇地叫道。
“一群畜生,少来撩拨我,”沈慕一挥衣袖,“我可是正人君子!”
“切!”他们也学着沈慕的话,集体奚落他。
不多久,小船就来到了一艘画舫前。
画舫的红灯笼上,可不正写着“含烟阁”三个字么!
刚登上船,就听见里面传来一段不和谐的对话。
“贺公子,今儿是真不行,含香姑娘是早就与人有了约的,要不您看明天成不?”
“明天?”那声音很不满地顿了一下,不阴不阳道,“徐妈妈,看来我贺仲久不来你含烟阁,是一点面子都没有了是吧?”
是贺仲!
沈慕一群人相视一眼,再超前走几步,然后就看到了船内的情景。
贺仲一群人正好背对着他们,而那徐妈妈则是弯腰屈膝,一脸的赔笑,“贺公子说的哪里话,您能来我们含烟阁,那是给我们面子,我们哪敢不小心捧着伺候着。只是、只是今日含香姑娘真是不方便……”
贺仲不理他,“看来我贺某的面子果真不好使,不知年公子的面子好不好使?”
徐妈妈一愣,“哪个年公子?”
贺仲一指身旁的一个华服年轻人,“兵部侍郎年有为年大人家的公子。”
那华服年轻人站出来,折扇在手中轻轻拍打,神情淡然,但一开口就吓了众人一跳,“贺兄,左右不过一艘画舫而已,要是实在不行,索性砸了吧?”
徐妈妈脸色顿时一僵,她可是知道,这些京城来的公子哥一旦到了地方,绝对是无法无天,说到做到的,心里一下慌了。
这时瞅见贺仲等人身后站了一群人,顿时喜道:“呦,李公子、沈公子,你们可算来了!”说着迎了上去。
那边,贺仲回头看见了沈慕一群人,不由得一阵讶然,随后朝沈慕笑道:“今晚与含香姑娘有约的是沈兄?”
“正是,不知贺兄有何指教?”
“指教倒不敢!你现在可是咱宁州的第一才子,谁又敢指教你?”话里浓浓的酸味,“不过沈兄你不在家好好守着你的汤包店,竟跑来这风流之地快活,怕是不妥吧?”
“这有什么妥不妥的,你都能来的,我有什么不能来的?”
“来倒是能来,只是今晚你怕是要白跑一趟了,因为啊,含香姑娘已经答应了陪年公子,”贺仲朝旁边的徐妈妈笑着道,“是不是啊徐妈妈?”
徐妈妈刚与李世杰说了此事,虽未明言,但还是希望李世杰能放下。李世杰也理解,民不与官斗,那年公子虽不是官,但他有个当大官的爹啊!可是想着要被贺仲压下一筹,心里到底是不得劲。
徐妈妈眼神闪烁,神情尴尬,呐呐不言。
沈慕也未多言,转头就走,“走吧,咱们换一家。”
那贺仲像是打了胜仗的大将军,高叫着道:“沈兄慢走啊!”
小船重新划动,李世杰脸色十分不好看,好不容易攒个局,竟然还被搅和了。
沈慕走过来,拍拍他的肩,安慰道:“咱走,并不是怕了他们,而是不想让那徐妈妈和含香姑娘为难。你想,这次咱帮了她们,以后咱来,她们还能不热情招待?”
“就是就是……”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一群人帮着开解李世杰。
萧文山在旁推推他,“李世杰,你不是早就看上了含烟阁的凤儿姑娘么,只是那徐妈妈一直不同意,下次你来,直接堵住凤儿姑娘的门强上,你看徐妈妈敢说什么?“
“去,”李世杰一推他,“少在这玷污我清白名声!”
萧文山不屑道:“你个李胖子有个屁的清白名声,有也是风流名声!”
正说着,有一艘画舫驶过来,船头一个丫鬟在问:“前面的可是沈慕沈公子?”
众人一看,不由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