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西便门便是菜市场,主要是些买时鲜蔬菜,猪羊肉的,和上一世界一样,这些东西因为有味道,所以要在京城的角落里。
穿过了菜市便是棋盘街,棋盘街横成排,竖着行,整体看像棋盘似得,因此得名。
棋盘街的路上青石铺道,但不是很宽,大约三四丈的样子;沿街都是青砖的房子、小楼,上面一般铺的都是硫璃瓦,亮晶晶的!
而在这些房子或小楼的上梁正中,大多都有一块木匾,上面或草或行,或黑或金的写着店铺名字:回春堂、春泰、顺兴德、审记……也有将店铺名字挂在上方或在店铺门口立块大牌子的,如醉仙楼、如归客栈、四海归……很是醒目!
街面上也是行人熙熙攘攘,乘轿的、骑马的,步行的、推独轮车的、坐牛车的什么人都有,沈清平甚至看到好几次蓝晴高鼻的外国人。
“不愧是京都,商业竟己这么发达!这文化气息也浓!”这古色古韵里散发的商业气息让他有些感慨。
而越往里走,这个世界给沈清平的最直接的感觉是色彩越来越鲜活起来了——满堂朱紫贵。尽是读书人,大明为了显示上下等级不准寻常百姓穿艳丽的衣服,更是不准穿丝绸,所以沈清平在五里铺见到的尽是清一色的青衣直褂。
又走了一阵子,远处隐隐约约的传来了丝竹之声,张初儿似乎想到了什么,再次把头上的青巾取下,遮住了面庞,然后住脑后一系。而在这时四方车行也到了。
沈家的马车之所以都在四方车行卖,其实带有一点强制的性质,这是因为虞世扬的哥哥是左军都督府匠院的书办,沈大柱不敢得罪他,另外在匠院做工也需要个维护之人。
其实就匠户而言,本身就像是一块肥肉,上头的各级管理都想着咬一口,区别只是咬的方式和大小而已。好在这时由于产力不高,是一个买家的时代,虞世扬给的价格虽然低了些,但也没低的离谱,靠着数量,沈家还能过得去,只是辛苦些。
四方车行主要经营的是马车和独轮车。这两种东西损坏的快,销售的好。沈清平把车子停放在四方车行的门口后,车店的伙计就迎了上来,而虞世扬也在柜台里面招了招手。
“虞东家好。”到了里面,沈清平一边随意瞄了眼车行里面的装饰,一边带着浅笑和虞世扬打了个招呼。
“五哥儿好,五哥儿大喜呀,呵呵。”
看着跟在沈清平身后的张初儿,虞世扬捋着胡须笑了一下,然后抽开柜台下的小抽屉,从里面拿出几块碎银子,又用小称称了称,再往沈清平跟前一推,整个动作行云流水。
推完,在沈清平在柜台上收拾碎银时,虞世扬略带皱褶的脸上服气了圆滑的微笑,对着沈清平说道:“还有五天就要进院了吧,你对你父亲说看能不能再做两辆,做工不要太细,家兄说,孙学士来了皱折要银、要粮,我估摸着这车都要被征去送粮。”
明代的军队虽然是卫所制。先不谈卫所制的弊端,卫所有地,可以自给,但就边关而言,因为要时时防备打仗,卫所制度在边关是行不通的,所以明朝后期边关从各卫所抽调精兵,改营为兵,设总兵一职,相应的士兵的兵饷、装备也发生了变化,衣装,甲胄、兵器、银、粮都要从后方运送,这也是袁崇焕、吴三桂等以后逢战则要银、要物的缘故。
而运送这些都需要车子,在车子不够的时候,兵部就会征用民车,价格上自然就低了些,所以虞世扬为了利润,也为了防范万一,才这样叮嘱沈清平,以后真的征用了,在价格上也好和沈清平商量,也好有些利润。
这些事情沈清平脑里是有记忆的,孙学士就是孙承宗,现在就任辽东督师。就本身而言,来自于后世,沈清平对于满清的腐败无能是深恶痛绝的,刚才也想着把个人的理想和国家的命运结合起来,心里有一股上辽东拼杀的冲动,但他随即他就明白现在也只是能想想而已,匠户这个身份本身就限制了他,或许家国为重可以偷偷跑去,但必然会给沈大柱等带来麻烦,看着这个不能承受一点外部压力的家,沈清平于心不忍。而且也匠户这个身份去了,只怕也不会受到什么重视,也许就只是一个炮灰而已,沈清平不愿自轻。
而前一世的商场风云也让他对虞世扬心里的小九九看的一清二楚,“在何时商人都是重利啊!”心里略微感慨了一下,沈清平拱了拱手,笑道:”五哥省得,不耽误虞东家了,告辞!”
说罢,沈清平转身而去。
望着沈清平的背影,虞世扬微微的探了探头,眼里出现了些微的疑惑之色——以商人的他感觉沈清平和以往有点不同,具体的不同点他说不出来,只是感觉今天的沈清平说话利索、行事自然,好像行云流水一般,让他有一种和聪明人说话的感觉,不像以前那么呆板、拘谨。
“这小子……难道是娶了媳妇的缘故?”
……
从四方车行出来以后,沈清平并没有立刻回去,而是在棋盘街随意的逛了起来。熙熙攘攘而又古色古香,棋盘街的街貌给沈清平很矛盾的感觉,但沈清平却清楚就是这里却深藏着后人血脉的来源……
而张初儿跟在沈清平身后,倒像是一个办公秘书……花满楼、玉娇楼、太白楼、丽春院、教坊司、雁歌楼……看着这些地方,张初儿渐渐的来了气,而且气越来越大。
“他来这种地方干什么?难道……我呸,他居然是这种人,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家里穷的都只能喝汤了,亏我还以为……不对呀,要是他这么好色,怎么会放我走,还带着我来干什么?难道是踩点?以后好来,昨晚他那么急色!好像也不对……”
越想,张初儿越感到迷惑,不过由于过往的经历,她对这种对方是本能的抗拒的,当溜了大半个棋盘街,到了白玉楼时,张初儿终于忍不住重重的冷哼了一声。
闻声,沈清平转过头来,由于张初儿带着面巾,看不出具体的神情,但面巾上面的明眸却冷点如芒,微微一思索,沈清平感觉到了什么,笑了笑说道:“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