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化第一时间看到离开医院大楼来到停车场的女人正用力砸车的动作,她的脸上有狰狞也有得意,握拳的手只几下就砸得通红,一旁的男人反而木讷地站着没有任何主见。
“那个女人。”
板寸头马上反应过来停车场传来的声音是怎么回事,潜意识让他第一时间看向秦汉。
“该死,那个婊子!”
蹲在地上的大金链也跟着咒骂了一句。
没有丝毫犹豫,刚恢复不多的精神力组织一发飞针激射进已经被瞄准的女人大脑。
汽车尖利的警报声还在响,微胖的中年女人却两眼上翻栽倒在车旁,一时昏迷失去了意识。
锐化继续穿过女人与汽车在医院的四周铺展,将实时立体的动态画面呈现在秦汉的意识之中。
暂时安全。
幸好之前清理完周遭的复生者,没有新的威胁被高鸣的汽车警报声引来。
“我去把外面的人带进来绑好。”
确认当下没有危险之后秦汉情绪平静客气地对板寸头说。
战斗经验丰富的板寸头小心地端着枪守住建筑并保护视野里的秦汉,不知为何直觉告诉外面他没有危险。当看到晕倒在一辆汽车旁的女人与她木讷而不知所措的丈夫时,板寸头若有所思地往秦汉身上看了一眼,随后就看见秦汉直截了当的一个手刀打晕了男人。
他们合力将两人绑好带回建筑里紫外汞灯的照射范围内。
“怎么了?”
在带回那对中年夫妻的同时,阿曼达快步持枪从手术室走了过来,随后就看到两个昏迷不醒的人被军人与秦汉带回。祝幼仪的身体状况已经稳定,她显然担心医院外响彻的汽车报警声。
简单地解释之后,进入建筑大厅的秦汉无意识间却捕捉到了有意思的脑波与体征特征。
强烈的不安。
程度是牌桌上牌手尽力隐藏的那种不安百倍以上。
这份不安来自进入手术室之前经过的那个高大年轻人。之前明明20多岁的模样却萎靡不振靠墙蜷缩成一团,现在却表现焦灼烦躁,深深皱着眉头自言自语地动嘴唇却不发出任何声音。
看起来刚从梦中醒来却又陷入了另一个噩梦。
虽然不知道这个年轻人经历了什么情绪这般波动,但大厅其他人也是惊魂未定,秦汉没有时间与精力多加关注其中具体某个。
“最新的情况怎么样了?”
他问身边的板寸头。
水乡出现复生者这十分重要的消息已经被板寸头的战友上报给部队,他强烈需要军队的最新信息。
“太湖那边先遣的直升飞机即将赶到,部队应该随后也会赶来,我们只需要多坚持一段时间就好了。”
似乎是听到了军队到来与获救的可能性,处于焦虑不安的高大年轻人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不少,他竖起耳朵仔细听秦汉与板寸头的对话。
“我们能得救是吗?”
年轻人满是希望地向两人求证。
“一切顺利的话。”
板寸头给了他想要的回答。
不同于人类的情绪波动与紧张,金毛从战斗中恢复的特别快。
在这不长的时间它已经和秦汉有些熟悉了,此刻正摇着尾巴用头蹭同阿曼达一同走进手术室的秦汉的手,一点也不担心已经到来的黑夜与水乡可能的复生者。
秦汉摸了摸这聪明的大狗,眼睛却一直落在躺在手术台上的祝幼仪。
那张像邱淑贞的小脸虚弱而白得没有血丝,输血输液同时进行让她的手腕很是冰凉,秦汉一只手握住祝幼仪的左手一只手握住输液的吊管,提高进入身体的液体温度。
“幸好你们止血处置的及时,否则这个姑娘很有可能坚持不到医院。”
听到杨主任的话,秦汉感谢地对医生表示谢意。
“现在情况如何?”
祝幼仪这时候却没有问自己的身体,她还在关心着外面的威胁。
“暂时不用担心,医院处于水乡的外围,周围已有的复生者已经被我们在进入医院前清理干净了。”
秦汉宽慰她。
简单地陪了会祝幼仪后,阿曼达来到医院的大厅警戒,留下秦汉与艾丽小萝莉伴着女孩休息。
二十几个人的秩序需要维持,激战中几近耗尽的精神力急迫地需要温养。
将手术室的光线调暗,握着女孩手的秦汉闭上眼睛开始剑的温养。意识开始沉浸在温热的暖意里,锐化自然而然的以自身为中心向外辐射,将拥有无限细节的世界展现在意识里。
不加思考,也没有批判。
意识任凭锐化感知到的无数波动与层层涟漪产生而又消散。
对于复生者了解不深的杨主任离开了手术室,正不知疲倦地帮紫外汞灯下被绑起来的轻伤者们处理伤口。
阿曼达与板寸头都没有阻止,这时候有医生的存在和救治伤员的姿态可以暂时稳定建筑里的这一群人。
在紫外汞灯下的几个伤者脑波稳定,一时没有变化的迹象。
靠坐在一起的人群有一些是相互认识的邻里,窃窃私语着。
水乡临时搭建的基站信号时断时有,这时候竟然在人群里成功响起了电话铃声。
电话。
锐化的关注在向这个罕见的电话倾斜。
复生者?
秦汉睁开了眼睛,他捕捉到了电话中重要的信息。
电话里小声的声音主人正在水乡中心的某个建筑,声音断断续续地描绘着残暴强大的复生者,祈求电话这头跟大金链的年轻男人看在兄弟情义施加援手。
接电话的人在犹豫,最终还是挂断了电话。
本就安静的大厅里不少人都听到了这通电话,也包括刚刚燃起希望的高大年轻人。
已经站立起来活动身体的年轻人一下又跌坐在地上。他开始没有目的地开始拔自己的指关节,将指节捏的发白,似乎这样可以排遣不确定性带来的不安与焦虑。没有人知道他自言自语地在说什么。
复生者比想象的多,秦汉需要做出准备。
关灯。
整个大厅里只剩下紫外汞灯的幽幽荧光,照在被捆绑住的几个轻伤者身上,
秦汉已经来到大厅,他的等待的变化应出现
新的变化开始出现,却不是来自医院外面。
在紫外汞灯下的伤者已经开始发生变化,他们的脑波正从普通人类转变向秦汉所熟悉的怪异脑波。
嘶。
微胖女人老公的手经过杨主任的处理依然乌黑一片,此刻他已经变成了复生者开始嘶吼。
这一声嘶吼吓退了距离很远的其他幸存者,在这样的现实前即使是微胖女人这样的亲近之人也不愿靠近与说出任何的话。见到已经转变完成的复生者与见证一个受伤的人类转变成复生者是截然不同的,大厅的氛围一下从紧张变成恐怖。
已经跌坐在地上的年轻人看到远处复生者那狰狞可怖的脸,指节按捏得更快了。他的嘴开始以更快的速度念叨出更多的没有声音的字节,悔恨、愤怒、委屈的表情不停在脸上变换。
阿曼达果断上前扭断任何已经不属于人类的脖颈,秦汉也很快跟进。
“直升机降落不了了。”
板寸头拿着通讯器找他。
“雾太大了,又是黑夜。但是最主要是我们呼叫救援时还没有遇到复生者,救援来的直8KA没有加装疝灯。”
在穿着军装的军人说出恶劣的情况之后,一直搬弄指节的年轻人手指运动地越来越快,他自言自语的话突然有了分贝。
“活不了了,活不了了,全都活不了了。”
声音越来越大。
“哈哈我就知道果然活不了,美国都完了,世界马上就要完了。一辈子苦苦读书获得全奖有什么用,还不是末世来了吗?死死死,全部都要死。”
阿曼达冷着脸一个手刀打晕这个精神崩溃的年轻人。
“他为什么反应这么激烈?”
秦汉不理解。
“这样的人你以后还会见到很多,不是每个人都有反脆弱特性的。”
阿曼达用独特的汉语口音说出这么一句话,这让秦汉愣住了。
脆弱的反义词是什么?
并不是坚硬。
坚硬的完美主义只会带来易碎。
脆弱的反义词是反脆弱,是那种经受打击却能更好存在的一种状态,是但凡杀不死我都会让我变更强大的状态。
如同年轻人,全奖读书是他贯穿一辈子的规划与期望,他只接受世界按自己的预期行事,一旦打破就只能破碎一地再也无法复合。
同样一个飘忽不定的火苗,一阵强大猛烈的风呼啸过去火苗就被吹灭这是易碎;而反脆弱则是在大风中火苗反而燃烧得更加旺盛。
坚持是塑造反脆弱这一特性最根本的性格基础,这也是秦汉飘忽不定的火苗得以越烧越旺的原因所在。
看到眼前年轻人一度抖如筛糠如今昏迷不醒的样子。
秦汉知道本属于年轻人的旺盛火苗已经被无常的风吹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