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这个女孩身上的鲜血吸引那些怪物来的。”
中年女人好像发现新大陆一般,语气里都是兴奋,整个人没有半点恐惧全是亢奋。
“之前医院好好的,就是因为她流了这么多的血。”
女人声调尖利沙哑,一转头用手指着躺在地上的祝幼仪和一旁各式吸满血的殷红海绵。
“现在就是因为这个女孩一直流血,那些怪兽才不离开甚至还被吸引要攻进来,就是因为有她我们才沦落到现在这样的处境,只怕在救援到来之前我们就都因为这个女孩而死完了。”
中年女人已经不记得上一次自己这么流畅对这么多人表达想法是多久以前,但是在这个夜晚她发现自己的话配合情绪,在此刻的特殊环境下有着拨动人心的效果。
她甚至能直观地体察到这句话说完之后人们情绪的变化。
被关上的手术室厚重金属门外还传来另一间门的咚咚声,屋内大多数人听完女人的话后也都在悄悄四下观察。
逃进手术室的人果然真没几个身上有伤口有鲜血,只有地上那个长发女孩在手术室流了不少血。
听到这样的指责祝幼仪觉得万般的不平与委屈。
她自然知道不是自己鲜血的缘故。
因为她和秦汉了解更多来自美利坚与军方相互印证的信息,傍晚在医院的遭遇战也印证了这一点,复生者被吸引只有可能是因为通道出现大的动静。
但即使知道这一点祝幼仪也没有好的方法说出去,处在目前这样情绪下的人不会愿意相信她这样今天刚受伤现在伤口还有鲜血的人。
“快!我们要想活下去必须把这怪物目标丢掉手术室这间门外面。”
女人不给其他人多加思考的时间。
撞门的声音依然存在,也加剧了这种紧张的氛围让人有一种立刻作出决定的冲动。
女人话语中用的是“这”而不是姓名与“她”,弱化祝幼仪作为有生命的人的标识,同时将祝幼仪与所有人的生命安全对立起来。
“复生者不是通过嗅觉来寻找猎物的。”
军人正在尝试解释给手术室里的人,祝幼仪的伤与鲜血不是吸引复生者的主要原因,效果看上去并不显著。
微胖的中年女人压根没有接受军人想表达的信息,她只捕捉到了军人形容怪物的专有名词和特性。
他们一定对于今晚发生的事情早有了解。
中年女人顺着这个方向越想思路越顺畅。
已经有一个青年跃跃欲试靠近了祝幼仪,看他的目光没人不怀疑他不怀好意。
军人一瘸一拐地走上去挡在祝幼仪与杨主任之前,这也同时造成了他们三人与艾丽一起被其他所有人围在正中央。
“你们军队为什么这么重视她,还有两个外国人?”
微胖的女人咄咄逼人,以极快的语速地问军人。
“就是这些外国人今天出现之后水乡才有迷雾,这些怪物才出现。”
阿曼达与艾丽范宁早几天就已经住在水乡,但没人会在意这个事实。
女人不依不饶。
“就是你们做的试验,太湖边上一夜之间立起这么多巨塔,就是试验的证据!就是你们和外国人把灾难带来这个水乡!”
她一转头就对着军人厉声道,眼神锐利怨毒。
女人这个时候已经串出了自己独立的逻辑与道理,她的表述中已经不会提及自己丈夫因为试验被“害死”,而是眼前这帮人参与的阴谋危害了整个水乡。
自己理解的事实完美地契合了当下的情况还对自己有利,她当然要揭发出来这惊天阴谋。
不少人这时候也把太湖边上的变化与复生者联系起来,加上军人、外国人和迷雾,他们看向中间祝幼仪的眼光再没有怜悯,只有高涨的怀疑,希望与她们的距离越远越好。
“我们要在那些怪物攻进来之前把他们关在手术室外面!”
人们潜意识里可能明白——手术室的金属门是外面那扇的几倍厚,再加上这几个祭品在中间的过道里,即使那些怪物攻进来也先吃他们,在手术室里的人自然多了无数活下来的几率。
尽管军人还在争辩着,但这尖利沙哑的提议立刻得到几个混混青年的赞成,以这几个人为核心的人群顿时群情激愤。
面对压抑密集的成年人,艾丽再次鼓起勇气站起来想上前争辩,却被一对纤弱的手臂一把推倒。
纤弱手臂的主人用一种提防与仇恨地眼神狠狠地盯着她。
乱哄哄的嘈杂人群里,看到被妈妈推倒在地的萝莉小姐姐,男童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杨主任茫然地看着这片混乱,
原来只有不能行动的祝幼仪被中年女人放在手术室幸存者的对立面,现在连军人、艾丽和自己也一起被放置在人群对立面的位置。
狂热情绪下,群体没有理性。
没人会去思考爆发在大洋彼岸拉斯维加斯的惊天之变与水乡的外国母女和军人是否真的有关系,死里逃生的人只需要一个情绪的宣泄口,需要一个解释当前处境的理由,需要极端恐惧不安之下的一条出路。
尤其是这种表述可以给他们的行动赋予意义。
微胖的中年女人没有蛊惑任何人,群体的声音机制会主动放大贯彻她的声音。
一个地方只要有超过两个人就会发生站队的情况。但在手术室里反对她的人为了自身利益不会发声,支持微胖女人的人只会情绪更加高涨,这就形成了沉默的螺旋,而螺旋的目标直指这场危机的“源头”——脸色苍白的祝幼仪与正扶着左肩的军人一帮人。
昏暗的手术室里,周围的人群如同乌云一样层层围住里面的祝幼仪艾丽几人,无数只手争先抢后地要把他们推出手术室。
“你们也就只能以多欺少,欺负没枪的受伤军人,欺负小女孩。”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人群外围传来。
同样被爆炸唤醒的高大年轻人的瞳孔里早已经没有了生机,但是从他口里说出这些话仍然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他癫狂的劲头过去之后竟然看不惯这些人的作为,能够打破沉默的螺旋冷言嘲讽。
一个原本跟着大金链的混混,一把抓起高大年轻人的衣领,却因为身高的差距没有成功。
高大年轻人看也不看抓住自己的混混,他脖颈如同没有支撑地歪头冷笑。
“你就是个废物!”
混混喷着唾沫对这个高大年轻人说。
“你说什么?”
这个如今无欲无求的高大年轻人仿佛听不得别人说自己不行。自己人生一步不顺,步步不顺;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原本可以拥有最灿烂的前途,没想到在生命的尽头依然竟然被混混青年羞辱。
他瞪圆了眼睛充满怒气地盯着围住几人的人群,太阳穴位置的血管不停地起伏。
“废物!哈哈,你可不就是废物吗,想逞能却没能耐。”
混混不屑,那眼神都不愿意多放在高大年轻人身上一眼。
“CNM!”
高大年轻人竟然猛地冲上去反掐住这个混混的脖子,恶狠狠地按在地上。
“死,死,死。”
他嘴里不停重复念叨着,本就高大于对方的身体牢牢压制住对方,掐的对方脸变成紫色喘不过气来。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这个在昏迷状态被军人拉进手术室的高大年轻人一旦爆发起来充满了血性和凶狠。
混混的同伙反应过来,纷纷上前拉住高大年轻人往后拖,其中一个一把从后面抓住了他的头发。
高大年轻人被死死地拽着头发,随后被几只手一起按在冰冷的手术室地面,眉角也被磕出深深的伤口。
杨主任和军人也要上前,却被旁边的人一把拦住。
很快除了地上的祝幼仪几个人全都被控制住。
但就在形式急转直下的时候按着高大年轻人的两个混混突然痛苦的捂着脑袋,然后无力地松开手重重倒在地上。
手术室瞬时安静。
所有人都看向倒下的两个青年,
“你们。”
一片安静中一个甜美的声音传来。
“你们,,,都,,不,,不准动。”
声音来自金发小萝莉,结巴却清晰。
之前没人关注到她,艾丽范宁此刻双手拿着一把白色吹风机模样的东西,面若冰霜地对这个房间里的人说。